137 何必愛的卑微。
桑葚看到此時裴斯年的臉色有些涼薄,雖然她和這個男人並不是很熟,但是從昨晚的交談來看,他並非是涼薄之人,但是今天看他面對這個女人的臉色,似乎很不對勁。
女人像是在裴家門口睡了很久的樣子,她站起來的時候顯然是腿腳發麻,有些沒有站穩,但是她的臉上卻帶着卑微的笑意看着裴斯年誓。
“斯年,前兩天我去醫院找你,他們說你休假了,你生病了嗎?還是有其他的事情?”女人擡頭仰望着裴斯年,像是仰望着夢寐以求的一件東西一樣。
她眼睛裡的那種戀慕,讓一旁聽着她說話的桑葚覺得很刺眼。
這樣的眼神太過卑微,幾乎卑微到低到塵埃之中。
然而裴斯年的反應卻是如同剛纔一樣冷漠:“我做什麼事情還需要向你彙報?”
裴斯年的話語太冷,讓桑葚和陸朝夕兩個人站在那裡彷彿是兩個不尷不尬的存在,氣氛有些僵持。
女人臉上仍舊是滿懷期待的樣子,她上前拉住了裴斯年的衣袖,低聲道:“斯年,我想回家,我很想你,讓我回來好不好?”
女人卑微的口吻讓桑葚蹙眉,她微微別過臉看向陸朝夕,陸朝夕臉色未變,他和裴斯年認識這麼久,他身邊的女人他也很清楚,所以他沒有什麼反應。
“家?林淺,你沒有家。”裴斯年面色冷淡到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他話落,看了一眼身後的陸朝夕和桑葚,轉過頭便往別墅裡面走去敦。
桑葚原本想要跟上裴斯年和陸朝夕的腳步,但是剛剛跨出兩步,手臂卻被那個叫林淺的女人抓住,她的力量很小,桑葚原本只需要一甩肯定就能夠將她甩開,但是當桑葚凝視上她無助的眼神的時候,心卻顫抖了一下。
她的眼神太過絕望,彷彿生命裡沒有火焰,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灰燼。
“求求你,幫我勸勸斯年,讓我回家好不好?”林淺的眼淚模糊了雙眼,這種絕望,桑葚從來都沒有在任何一個人的臉上看到過。
或許是她曾經也經歷過痛徹心扉的時候,或許同樣是作爲女人,桑葚竟然動容了,她遲疑了一下,開口喊住了陸朝夕。
“陸醫生,她……”
陸朝夕回首,看到桑葚被林淺拉着的時候,立刻轉過身去,將林淺的手從桑葚的身上拿下來,蹙眉看了一眼裴斯年。
裴斯年也回頭了,他的臉色比剛纔還要難看。
“林淺,再不放手,我可以報警,讓你繼續去坐牢。”裴斯年話語冷淡至極,帶着威脅的口吻。
林淺聽到了裴斯年的話,臉色瞬間煞白,她連忙揮手,像一個神經質一般拼命搖頭:“不要…..我不要坐牢!”
“不想再回去坐牢,現在就給我滾出去。”裴斯年英俊的臉上盡是憤怒。
林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她瑟縮了一下身子,眼淚更加快地流淌下來,她忽然跑到了桑葚的身後,像是尋求幫助一般眼神怯懦地看着桑葚。
桑葚心底一軟,覺得這個叫林淺的女人似乎很可憐。
“裴先生,她現在這幅樣子應該也是沒地方去,能不能收留她一個晚上?”桑葚遲疑開口,生怕遭到裴斯年的拒絕。
畢竟她現在也是裴斯年的客人。
裴斯年沉默了很久,眼神像是利刃一般定格在林淺的身上,他不發一言的樣子讓林淺更加感到害怕,躲在桑葚的身後遲遲不肯出來。
陸朝夕看到桑葚的眼神堅定,便知道她一定是起了憐憫之心,於是只好對裴斯年開口:
“斯年,就一晚上,讓林淺住下吧。”
裴斯年蹙眉看向陸朝夕,陸朝夕只是向他用力點了一下頭,最終,裴斯年沒有拒絕。
他轉身進門,薄脣緊抿一句話都沒有說,是默認了桑葚的建議。
桑葚立刻轉過身,拉住林淺的手:“進來吧。”
林淺像感動地哽咽:“謝謝你……謝謝你……”
在桑葚把她帶進別墅的一路上,林淺一路都在重複這三個字,彷彿遇到了天大的恩惠,不知道爲什麼,桑葚覺得心底很疼很疼。
大概是她見不得人生活過的太苦吧,因爲自己的已經夠苦了,就希望別人能夠不要也去遭遇她的不幸。
一回到別墅,裴斯年就進了書房,一直沒有出來,陸朝夕隨後也走了進去。
桑葚帶着林淺去了衛生間,遞給她幾件自己的衣服讓她換洗。
半個小時後,林淺從衛生間出來,洗去了身上的狼狽,桑葚看清了她的臉龐。
其實,這個叫林淺的女人長得還挺清秀的,雖然不是特別美麗,但是卻有味道。
林淺走到了桑葚的牀邊,桑葚示意她坐下。
“如果我可以問的話,能不能說一下你和裴斯年的關係?”桑葚出於好奇,隨口問了一聲。
她此時正半躺在牀上,抱着一個抱枕,看着林淺。
林淺很瘦,她的
tang臉色甚至因爲過分的瘦而顯得有些蒼白。
她微微低頭,擺弄自己的指甲,一邊開口:“我們結過婚的。”
桑葚心底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了剛纔在裴家大門口她說的話:“讓我回家……”
“那後來……”桑葚看到林淺臉色微變,立刻揮了揮手解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要窺探你的隱私,只是想知道一下你的情況,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到你的。”
林淺忽然笑了笑,她笑的時候右臉頰有一顆小小的梨渦,但是這個笑卻有些自嘲的味道,很晦澀。
“說來你可能不會相信,裴斯年他並不是一個君子。”林淺頓了頓,“他當年剛剛醫大畢業後在一家醫院實習,當時我爸爸還是那家醫院的院長,裴斯年很優秀,但是當時實習生留院的機會很小,所以他就走了歪門邪道。”
林淺話落,桑葚似乎已經猜到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林淺繼續開口:“當時我也是那家醫院的一名醫生,他千方百計地認識了我,和我結婚,利用我和我爸爸打好了關係。最後…..呵,他污衊我爸爸造成了一起醫療事故,又連帶着把我也捲進了那件事情中去。我爸爸因爲受不來名譽被破壞所以心臟病發去世了,我……我因爲這件事情失去了工作,去坐了兩年牢。”
林淺話語裡盡含着苦澀,桑葚聽得很揪心。
其實桑葚已經猜到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樣的負心的事情她聽說過很多,但是身邊人親身經歷過的,卻是少之又少。
林淺咬了咬下脣,她擡眼看着桑葚,眼底陰影深重。
“十天前我剛剛刑滿釋放,我去找斯年,但是他用各種理由不見我。我想回家,他也不讓我回……”林淺的眼底有些落寞。
桑葚眉心緊皺,她直了直身子,凝視林淺:“他這麼對你,你出來後還去找他幹什麼?”
但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要知道,曾經傅亦桓對她整整無視了四年,她還是一樣賴在他的身邊不肯離開…..
林淺開口,嘴角有些落寞。
“我沒地方去……”林淺的眼眶通紅,“我很想他。就算他再怎麼不好,他還是裴斯年。”
最後一句話,讓桑葚整顆心都震顫了一下,她倒抽了一口氣瞬間覺得心口有些微窒。
她伸手捂住了心口,咬了咬牙,林淺的話讓她聯想到了自己…..曾經和她一樣卑微不堪的自己。
這一夜林淺和桑葚一起睡,她似乎很累也很餓,睡覺之前桑葚拿了一些麪包給她,她幾乎都是狼吞虎嚥,她告訴桑葚,自己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桑葚的心很軟,同樣是女人,有些女人可以很嬌貴地什麼都不做,每天只要逛街吃飯就行,而有些女人卻是三餐都不飽,拼盡全力去追求幸福最後還落得個“很下賤”的名聲。
林淺和桑葚,都是屬於第二種女人。而林淺之於桑葚,又活的更加卑微。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樓下便傳來了裴四年的怒罵聲。
“昨天如果不是看在客人的面子上,你覺得我會讓你踏進我家一步?你現在就給我出去,我一眼都不想看見你!”
樓下,裴斯年的怒罵讓桑葚立刻下牀走了下去。
她看到了林淺無力地哭訴:“斯年,我沒地方可以去……我很想家,也很想…..很想你。”
桑葚站在樓梯上看都很清楚,此時裴斯年臉上有一絲異樣掠過。
然而下一秒,裴斯年卻又像是全副武裝一般,冷視林淺,他上前,靠近林淺,眼神有些可怕:“想我?林淺,你應該怕我。兩年前我可以親手把你送進監獄,現在你出來了,你覺得我會輕易放過你,讓你去揭發我當年對你爸做的事情?”
林淺臉色僵了僵,但是她卻立刻拼命搖頭:“不…..我不會的,只要你讓我回家,讓我留在你的身邊……我不會…..”
“夠了,現在離開還有機會,否則,我現在就讓警察把你帶走。”裴斯年臉色絕情。
桑葚的心像是被紮了一下,林淺,何必那麼卑微呢,這樣的愛……該早點放手。
這個道理以前的桑葚不懂,但是現在的桑葚,卻看的很明白。
林淺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她不想再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監獄,她不敢違抗裴斯年的命令,她只能夠悻悻離開。
A市,棋院,片場。
“傅先生,這個畫面採用景深淺的鏡頭來拍攝,效果可能會更好,麻煩您再拍一次。”那位美國導演正在給傅亦桓看剛纔拍攝的畫面。
傅亦桓坐在休息的椅子上,身上的戲服還沒有換下,額頭上有幾滴汗滴。
他重返演藝圈的消息這段時間在國內瞬間炸開了鍋,他的一舉一動再一次連續登上娛樂頭版頭條。
每個粉絲和每一個媒體都在關注他的迴歸,而這一次迴歸,傅亦桓
比以往要更加賣命演戲。
面對導演的建議,他點頭:“好。”
同樣一個鏡頭,他已經拍攝了幾十遍,但是卻仍舊不厭其煩地追求最完美的畫面效果。
站在一旁的秦晴看着又走到了鏡頭前的傅亦桓,莫名心疼起來,她蹙眉。
他從來沒有那麼拼命過,因爲桑葚撤股的事情,他需要重新回到公衆的視野,同時就算他自己不說她也感覺得到,他是在試圖麻痹自己。
這時,秦晴的手機響了。
“喂。什麼?在美國?好,我知道了,我會通知傅先生。”秦晴掛斷電話,眉心愈發緊蹙了起來,她緊緊地捏着手中的手機,心沉了沉。
十分鐘後,傅亦桓走了下來,秦晴連忙遞過去礦泉水和毛巾。
“傅先生,有桑小姐的消息了。”秦晴蹙眉開口。
她明顯看到傅亦桓的臉色沉了沉,但是他開口的話語卻是很冷淡的一個子:“說。”
“您聯繫的私家偵探查到兩個月前桑小姐和陸朝夕一起去了美國紐約。”秦晴一字不落地把私家偵探的話傳達給了傅亦桓。
傅亦桓的眼神在聽到“陸朝夕”那三個字的時候,瞬間變得陰鷙。
“五點半之前訂好去紐約的機票。”他扔下一句話,脫下古裝戲服,接過助手遞過來的外套穿上,闊步離開了。
秦晴留在原地,心底嘆了一口氣,傅先生要去紐約找桑小姐嗎?……
只有秦晴才明白,傅亦桓想要去找桑葚,絕對不是因爲思念,他,不是那麼大度的人,特別是不能夠容忍別人的威脅和背叛,而桑葚,恰恰對他做了這兩件事情。
他去紐約,不是因爲追隨,而是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