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川塞盆地北方便是哀號山,是平陸國與西北丘民國的天然屏障,兩國曾多次交戰於此,如今也是重兵把守,相持於此,川塞盆地居民多年受軍旅氣息的影響,也都以參軍戍戎爲己任。
李家村位於川塞盆地西南,交通閉塞,人煙罕至,全村不到百戶人家。與平陸國普遍以麪食爲主不同,李家村之人在丘陵之上開闢出層層梯田,種植稻米,以米飯爲食,傳說數百年前,李家村先祖本在居住在多龍江之南的大月國,後來大月國內亂,分裂成東蘭國和西蘭國,李家祖先便逃難來到川塞盆地,定居了下來。
因此,這裡的居民對平陸國並沒有什麼歸屬感,加之平陸國朝廷一向重文輕武,許多李家村之人便投身北方的丘民國軍旅,李鐵便是一例。
張玄道進入村內,只見村舍普遍頗爲破舊,此時正值夏日晌午,陽光毒辣,還有不少農民頂着烈日在山腰梯田處,插秧栽苗。
見到陌生人到來,不少村民不禁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張玄道找到一名老翁,說明自己的來意後,老翁將張玄道領到了數間破舊的土坯茅草屋前。
張玄道來到屋內,只見李鐵正在屋內劈材生火,旁邊圍了十多個八九歲的孩子,也在撿菜的撿菜,挑水的挑水,見到站在屋口的張玄道,李鐵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張玄道見此,哈哈一笑,說道:“數月不見,李大俠還記得老夫否?”說完,竟然又變成那個白髮蒼蒼的老翁。
李鐵見罷,立刻跪地磕頭,說道:“晚輩李鐵見過前輩,前輩大恩李鐵永生不忘。”其實李鐵原來出身軍旅,一般不問江湖之事,自然不知道無名劍客和千面毒姥的傳聞,離開平陸國山區密林後,李鐵趕回李家村的路上一打聽,才知道這兩人竟然是江湖中最爲神秘的存在,絕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不禁對老翁更加敬重起來。
見李鐵跪地磕頭,十餘個小孩也齊齊跟着跪地磕起頭來。張玄道連忙扶起李鐵,說道:“李大俠不必如此多禮”,又看看十餘小孩,其中不少骨骼清奇,都是練武的好人才,又說道:“想必李大俠也有一番遭遇吧。”
李鐵便把自己回來路上的一番遭遇,簡單介紹了一下。原來,丘民國這些年大旱,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這十多小孩父母均已餓死,都是些孤兒,他們從丘民國翻越哀號山,逃難來到平陸國的川塞盆地,以乞討爲生,恰巧被李鐵遇到,便紛紛帶回了村中撫養。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李鐵卻清楚知道,這哀號山乃是重兵把守,這些小孩能從兩國重兵眼皮底下穿越哀號山,這身手恐怕不是一般的敏捷,和這些小孩相處了一段時間後,發現小孩本性都挺善良,知恩圖報,自己又孤單一人,便產生了收養作爲義子的想法。
張玄道聽罷,說道:“李大俠日後將衣鉢傳於其中之人,品行的優劣要遠重要於資質的優劣,其中道理我不多說,想必你也明白。”
李鐵點頭說道:“這晚輩自然明白,晚輩自然會挑選其中秉性和才智最佳之人,傳承衣鉢,不辜負前輩期望。”
李鐵自己也不曾想到,自己收養的這十餘名小孩,二十年後竟成爲領導丘民國人民起義走向勝利的,鼎鼎大名的鐵血十三騎。
李鐵頓了一下,又說道:“前輩吩咐的收集混黑鐵之事,晚輩也已經辦妥,前輩請隨我來。”說着開啓了小屋後門,來到屋後小院的一間土坯房內。
只見屋內堆滿了黑黝黝的混黑鐵石,足足有上千斤,張玄道挑了一塊較小的黑鐵石,託在手中研究起來。只見混黑鐵,鐵質緻密,伴有隱隱釉光,堅硬異常,入手沉重,雖不如金銀,卻明顯重於鐵銅之類,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接下來的數日,張玄道便在小屋內研究混黑鐵,而李鐵則帶領小孩讀書習武,種菜打獵,也不去打攪張玄道。
張玄道研究了數日,試遍了各種方法,也還是一無所獲。這一日張玄道正對着混黑石發呆,突然聽到兩個小孩的嘀咕聲。
只聽見一個小孩說:“大志哥,你知道嗎,後院的那些黑石頭裡有妖怪。”
“有妖怪,什麼妖怪?”
“我那次不小心跌倒,額頭在一塊石頭上磕破了,那塊石頭就突然變成了妖怪,發紅發燙跳了起來,我一害怕,連忙跑了,妖怪纔沒抓住我。”
“恩恩,小飛,那我們以後還是少去後院,那老爺爺估計就是來抓妖怪的。”
。。。。。
張玄道聽罷,腦中靈光一閃,伸出食指,割了個小口,滴出一滴鮮血在混黑石上。只見血滴滴在混黑石上,竟然蓬的一聲,四散炸裂開來,混黑鐵石卻抖動不已,又滴出數滴鮮血,結果還是如此。
張玄道便一張口,吐出一口精血出來,只見精血接觸混黑鐵,並沒有炸濺開來,剛開始都聚於一團,不一會便如油滴入水,迅速擴散開來,並被混黑鐵石吸收,張玄道又吐出數口精血,噴在其上,黑鐵竟然由黑轉爲暗紅,似乎達到了飽和,再滴上普通血滴,也均被其吸收。
張玄道來到後山,找來只山雞,使用暗紅的混黑石輕輕磕破個小口,只見山雞連掙扎都來不及,頓時血如泉涌,流向暗紅的混黑石,瞬間便渾身慘白無血色,精血耗盡而死。
張玄道不禁大喜,有做了一些其他的試驗,發現混黑石只有被人的精血祭煉以後,纔能有噬血的功效,接觸普通人類血液也最多產生少許火屬性靈氣,發燙發光而已。
無奈自己精血有限,數年才產生那麼一點點,不能大量供應,而且精血損耗過多,會影響壽元,張玄道只好將混黑石全部收入儲物袋中,用那幾塊已經被精血祭煉過的暗紅色混黑鐵,煉製成數十枚金錢鏢暗器,貼身收藏。
此金錢鏢威力一般,卻大有妙用,只需發出之時,噴上一口普通鮮血,便會發出極其耀眼奪目的光芒,如未見過此物之人,定會被其光芒所嚇,轉而防守,自己卻可乘機發出其他攻擊,或直接逃脫。
接下來數日,張玄道便一邊修煉一邊指點李鐵武功上的疑惑之處。多日下來,發現自己修行還是卡在瓶頸處,和只好和李鐵和諸孩童告別,離開了李家村,開始了自己的遊歷。
張玄道本想回到南方青陽國沐州,但一想,青陽國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再熟悉不過,也沒什麼地方好去,又想起李鐵說,丘民國遭遇千年大旱,農田顆粒無收,百姓賣兒賣女,餓殍遍野,官府卻私吞賑災糧餉,張玄道便決定到丘民國一探,順手殺幾個貪官污吏,順便也去會會丘民國紫衣內衛,報當年挑斷自己手筋腳筋之仇。
張玄道經過哀號山,發現此山構造頗爲奇特,山中多中空洞穴,山風呼嘯,不少洞穴便傳出鬼哭狼嚎之聲,讓人聽來頭皮發麻,心驚膽顫。一到夜晚,不少新來的守衛士兵,都嚇得用蠟棉堵住耳朵。
穿過哀號山,便來到丘民國境內。丘民國氣候比平陸國更爲乾燥,北方沒有起伏的羣山,西北的狂風,呼嘯而來,黃土遍野,塵土漫天。
張玄道一路奔波,來到丘民國南方重鎮——洛水城。洛水城,濱臨洛水和得名,是丘民國爲數不多的幾個水源不是太貧乏的城鎮之一。
張玄道在洛水城外,便看見衣衫襤褸的災民,端着破碗,排着長長的隊伍,在等待賑災的稀粥。
只聽得一陣鑼鼓喧響,雙列紅戰袍高頭騎兵開道,數百官兵甲士手持長戟,排着整齊的隊伍,從城門內走出,隊伍中鑼鼓喧天,書面高大的紅底黑字大牌上書:威武 肅靜 迴避。
不少饑民已經餓得走不動道,一時閃避不開,頓時被踐踏在高頭大馬的鐵蹄之下,數聲慘叫,頓時血肉模糊,腦漿橫流,官兵視而不見,吩咐一旁看熱鬧的饑民,將屍體拖走,繼續前行。
隊伍來到城外百米處,停了下來。在衆人簇擁下,一頂八人擡的大紅官轎,停了下來,一個相貌親善,面容白淨中年人,身着紅袍玉帶,腳踏粉底朝靴,緩緩走下來,一腳踩在剛纔死去饑民的鮮血和腦漿上。
不過他並不介意,一臉微笑,伸手舀起大鍋中一瓢稀似水的清粥,倒入一個瓷碗中,由身旁的一名官兵,遞給了旁邊一名體型較胖的饑民。
胖饑民頓時舉臂振呼:“吳大人真是父母官在世啊!我們從此再也不捱餓了!”道路兩旁幾十名體型敦實的饑民不顧早已撒出碗的清粥,紛紛激動狂吼:
“吳大人青天大老爺!!”
“看到吳大人我們就有勁了!”
“我們好幸福!”。。。
吳大人頻頻點頭微笑,和衆饑民揮手示意了一下,便轉身回到轎中。衆人激動的發現,愛民如子的吳大人嶄新的官服上,竟然還補着一個更爲嶄新的大補丁,不少人不禁感動得捶胸頓足,淚涕橫流。
張玄道心裡頗不舒服,嘆了口,進入了城內,只見城內卻還是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絲毫沒有遭受旱災的情景,原來,城門守衛早已將難民都擋在的城門之外,以免影響城內的權貴們的優裕生活。
張玄道來到一家普通的酒樓裡面,點了一百個大饃打包帶走,張玄道發現饅頭價格,比平時貴了近五倍,一問老闆才知道,由於大旱,糧食及其短缺,加之國內外無良商人的囤積居奇,丘民國的物價一日千里,在已經翻了不知道多少倍,洛水城由於靠近楚天國,貨物充足,物價還算便宜的,一直往北到達受災最嚴重的孤雁城,一個饅頭的價格是現在的二十倍也不止。
張玄道聽罷,便不再多問,出門走到沒人的地方,將饅頭收入儲物袋,又來到另一家飯店,如此往復,買了數千個饅頭。見自己儲物袋已滿,銀兩也花的七七八八。便來到城外,分發給在城外等待救濟的災民,但災民何止數萬人,數千饅頭瞬間被搶奪一空,不少災民爲了搶奪饅頭,大打出手,頭破血流。城頭官兵衙役,看着打成一團的災民,哈哈大笑,好似看耍猴一般。
張玄道舉目遠望,看着從北方源源不斷地涌來的數不清災民,怨聲載道,哭號漫天,又看看洛水城中的燈紅酒綠,金戈鐵槍的守衛武士,不禁嘆了口氣。
民怨不斷地累積,城中的權貴還在醉生夢死,是以爲靠每日數鍋稀似水的米粥作秀就可以打發災民的飢餓?還是以爲靠長弓利刃的武力就可以鎮壓滔天的民怨?
張玄道轉過身,搖搖頭,朝丘民國北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