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地方守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我渾身上下被蚊子不知道咬了多少個包之後,我終於看見一個人影走進小區。
因爲這座樓區已經沒有人住了,所以燈光什麼的都是沒有的。我也是因爲適應了黑暗中的光線,才能看見那個人影走過來。
而只是看那個黑色的影子,我就注意到那就是董建。他的身影有些疲憊,慢悠悠的走過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因爲太黑,而且有一段距離,所以我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的。只是奇怪的就是感覺他的心情因該是不太好。
董建一點點走過來,走到我這邊的樓之後果然轉了過來,在第一個單元門口轉了彎,然後我能聽見輕輕的開門聲,隨後又是輕輕的關門聲,之後的動靜就聽不太清楚了。
我從旮旯裡悄悄的走出來,走到董建的窗口的時候,迅速的掃了一眼,發現他已經進了我扒着瞅的那個屋,並且已經趴在了那個簡陋的牀上。
我這纔敢站起身瞅了他一會,只是董建就那樣趴着不動,好像是已經睡着了似的。
我又移步到單元門口,因爲要拆遷,大門什麼的根本已經不會上鎖,甚至都已經敞開着了,我直接走了進去,又慢慢的走到了董建家的門口,剛纔沒聽到開鎖的聲音,也就是說,這個門也是沒有鎖的。我還奇怪,都要拆了,這門竟然還在。
我輕輕的推開門,門還是太老舊了,發出吱呀的聲響。我頓了頓,這樣的聲音,應該會被董建發現吧。但是如果他睡着了,可能就不會了。
稍微思考了一下,我就直接推開門進去,裡面是個客廳,什麼都沒有,視線內還能看見幾個空間,廚房衛生間還有一個臥室都在視線裡,只不過隔絕他們之間的牆體已經倒了一半。這室內的狼藉可想而知。董建現在所處的那個地方,算是好的了。
越看越不舒服,我直接走向了董建所處的那間臥室的門口。這個臥室的門已經沒有了,所以只有個門框在那裡,我直接走進去,憑着記憶看着牀的位置,結果看過去之後發現牀上竟然沒有人。
而就在我發愣的那一會,耳邊突然有拳風吹過來,我迅速的衝到另一邊去,這一拳頭就打空了。
我站在離牀邊特別近的地方,看着董建,剛想開口,就聽董建先說話了,而且語氣有點歇斯底里:“都說了讓你們不要跟着我了,你們是聾嗎?我同意了行嗎?別折騰我媽了!”
我一聽,有點傻眼,這情況 不對,董建可能是把我看成是別人了,而且誰跟着他?他媽媽又怎麼了?看來董建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我這個做大哥的,竟然一點都沒發現。心中不由得就升起一絲愧疚來。
“董建,是我。”我輕聲提醒。
我能看見董建也愣了一下,隨後吞吞吐吐的說道:“天……天哥,你……你爲什麼會在這?”
我鬆了口氣,總算是認出我來了。
“幾天不見你,兄弟們挺擔心的,我就過來看看。”我說,然後猶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繼續問問他現在的情況,但是又怕戳到他的痛處。
可是這地方實在已經不能住人,我也不能由着董建就在這地方住着,所以還是得說。
“董建,你怎麼會住在這樣的地方?我聽說這裡過兩天就要拆遷了。”我說。
“過兩天?”董建的語氣有些驚訝,但是似乎又發現自己的表現太突然,於是又淡定了下去,輕聲說道:“我一直都住着啊,天哥你們應該知道的吧,東方當時是記了我的地址的。”
我想想也對,我的問題本身就有問題,這樣倒是更證明了我們大家不注意他的這件事情。不知道董建會不會因爲這個而傷心。
“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這裡是一個快要拆遷的小區。”我道歉說。
董建看了看我,嘆了口氣,指着屋裡唯一的一把塑料凳子,說道:“天哥,有什麼問題坐下問吧,我猜你現在要問的事情一定特別多。”
問題肯定多啊,多得我都不知道從哪裡問起好了,所以我更希望董建能自己主動告訴我。
“之前還沒這麼多,現在有了,不過董建,我覺得還是你直接告訴我吧,爲什麼你會住在這裡?這地方據說一年前之前就不讓人住了,而你加入兄弟會還不到一年,這一年之中,你是一直住在這裡嗎?還有,誰在跟着你?你媽媽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簡單的問了心中比較在意的幾個大問題,然後幾等着董建說。
董建沉默了一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就當他是在組織語言,所以並沒有打擾他。
果然董建在沉默了一陣就開始開口了。
“這並不是我家。”董建說的第一句竟然是這個。“我是個孤兒,十二歲的時候被我爸媽領養,我的養父母因爲不能生育,所以收養了我。但是他們都很善良,對我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女一樣。我也覺得在這個家特別的溫暖。”
“可是就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升上高一之前,我爸工作所在的工地出了事故,死了十多個員工,其中就有我爸一個。”
董建說到這的時候,氣息有些不穩,我知道他是傷心呢,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緒。我還是不打擾他,就讓他安靜的自己準備着。
安靜了一會之後,董建繼續開口:“我爸是家裡唯一的勞動力,一直支撐着我們整個家。因爲他的突然離世,我跟媽媽都很受打擊,爺爺奶奶受不了失去了唯一的兒子,一年之後也紛紛離世。我媽本就孝順,父母也是早逝,爺爺奶奶也如她的親生父母,所以媽媽再次受到打擊,導致最後的精神不太正常。”
我心中是震驚的,沒想到董建身上竟然有這樣悽慘的事情,而我們這羣所謂的兄弟,每天就差沒朝夕相處了,竟然還沒有一個注意到的。真是妄爲兄弟這樣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