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人看來,火車跑的這麼快,一個小時都不到,就能從華城跑到碼頭,那車票,肯定是很貴麼。
畢竟,對於現在的華族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啊。
有時間,跑一趟華城,需要大半天的時間,做牛車,也需要耽誤一個上午,而拉貨的話,更是需要一整天的時間,如果天氣不好,或者碰上了大堵車,這個時間還會更加漫長。
而且,從碼頭運貨到華城的牛車實在是太多了,一條公路現在已經遠遠負荷不起了,堵車簡直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一個星期,不堵上三四天的時間,那簡直不正常,所以去一趟華城,實際時間,往往是比預期要多很多的。
而這火車,只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省去了路上的時間,去工地幹半天的活,怎麼也不止掙五塊錢啊。
哪怕就是不算時間,坐一趟牛車,跑一趟也得一塊錢啊。
所以,他們心理預期是,哪怕車票五塊錢,也能接受。
可是聽了他們的疑問,這些第一批乘坐火車的人頓時嗤笑了起來。
“五塊錢?你咋不去搶啊?這車票,一塊錢可以買兩張,一張能夠跑一趟華城,也就是說,一張車票五毛錢!”古木回答道。
“五毛錢?你別騙我啊,這比牛車還快,怎麼這麼便宜啊?”有人驚呼道。
“那你得去問松葉大人啊,價格是他定的,我怎麼知道啊?”
很多機靈點的人,已經朝着售票廳跑去了,確定了票價之後,他們一個個更加的震驚了。
而在這些人震驚的時候,那些更加機靈的人,已經買了票,然後邁開雙腿,拼命的朝着碼頭跑去。
距離下次發車還有十幾分鍾,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碼頭上面的一些鮮魚,價格十分低廉。
可是在華城,一條鮮魚的價格,是碼頭的十倍。
畢竟,魚不新鮮了就不好吃了,華城雖然也有魚塘,但很多魚是養不了的。
這些鮮魚,想要運到華城,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畢竟,能夠保鮮的冰塊價格可是非常的昂貴,而現在天氣又十分炎熱,一旦碰上堵車,冰塊融化了,一車鮮魚運到碼頭,就都悶成了臭魚。
所以價格高一些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現在,坐火車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到達華城。
如果九點半發車的話,十點半不到就能到達華城。
現在買魚,哪怕不用冰塊保鮮,一個小時,也不會臭的。
到了華城,剛好快到吃午飯的時間,鮮魚的銷路根本不用愁,華城有六萬人口,三十多個市場,哪怕你拉一火車的鮮魚過去,也能消化的了。
十倍的差價,十倍的差價啊,只需要花費一個小時的時間,外加五毛錢的路費,這掙錢,簡直不要太簡單啊。
所以,這些有經濟頭腦的人,立刻從中發現了巨大的商機。
而且不只是魚,各種工廠生產出來的生活用品,在華城賣都是計算了運費的,可以說,只要能夠趕上這趟火車,你在碼頭隨便買一些東西,帶過去都有賺的。
這錢,掙得簡直比大水淌來的還要簡單啊。
這些機靈點的人拼命的跑着,收購自己能夠看到的一切東西,爲的只是能夠趕上這一趟火車,掙到這一份塊錢。
他們現在恨啊,恨自己不早點了解火車的情況,恨自己在車站外面和人聊天耽誤了那麼多的時間。
如果提前知道了消息,僱傭一些人買東西,或者直接包幾節車廂,那幾個來回,在華城買房的首付錢不就能夠湊齊了麼。
不過現在也不遲,雖然時間比較倉促,但是隻要能夠趕上這趟火車,還是能夠掙到一筆小錢的。
很快,半個小時的時間到了,車站的入口,除了剛纔坐車過來,打算乘車回去的兩百多人,還多了一百多名拿着各種東西的人。
只不過,這些投機者在站口,卻被堵在了外面。
“憑什麼?我買了車票,憑什麼不讓我進去?”一名扛着一頭軟骨魚的壯男在站口生氣的咆哮道。
軟骨魚是淡海里面的特產,肉質鮮美,骨頭像是脆骨一樣,可以說,是淡海對人類最大的饋贈之一。
可軟骨魚最大的缺點就是,捕上來後,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會發臭,想要運到華城,就需要靠着大量的冰塊保鮮。
而且軟骨魚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體型比較大。
所以,檢票員看着他背上的軟骨魚咆哮道:“爲什麼不讓你進站你心裡面沒點筆數嗎?你這條軟骨魚至少也有四百斤,把火車壓壞了你負責啊?想要進去,除非不帶這魚才行!”
“我不管,你不讓我進去,我就堵在門口,大不了都不進!”男子無理取鬧道。
檢票員翻了翻白眼道:“堵吧,反正我一點都不着急,大不了耗着等車開走!”
就在兩人爭論不休,眼看就要演變成衝突的時候,站長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拿着喇叭道:“攜帶了貨物的人也放行吧,不過他們只能坐最後的十節車廂,以免對別的乘客造成影響,而且下車後,想要出站,貨物重量大於一百五十斤的,另收一張車票,如果貨物對車廂的衛生搞髒了,還需要支付十塊錢的衛生費!”
聽了站長的話,扛着軟骨魚的男子連忙道:“英明,你這當官的英明啊,不就是多掏幾塊錢麼,都是小意思,我掏,只要讓我上車就行!”
四百多斤的軟骨魚,運到華城豈止十倍的差價,算起來最低也得掙個百八十塊錢。
別說十塊錢的衛生費和少量的車票錢了,哪怕就是從我要二十塊錢的衛生費我也給啊。
除了這名買軟骨魚的男子,其餘的人也紛紛在心中計算了起來。
華族的人力氣都很大,對普通人來說,百八十斤的重量對它們來說不費吹灰之力,四五百斤的重物也能扛得起來,所以攜帶的東西重量都不輕。
聽了站長的規矩後,經過計算,他們發現,只要能夠趕上這趟火車,哪怕額外收了一筆車費,那他們也肯定是有賺頭的。
所以一個個的,並沒有因爲這增加的貨運費用而退卻。
很快,火車啓動,帶着汽笛聲轟隆隆的前行,而在碼頭車站的外面,一些晚了點的人卻圍在車站入口,舉着票詢問火車還來不來。
只不過,今天雖然通車,主要目的還是試車的,所以火車還會不會來,車站僅有的幾名工作人員也不清楚。
車站這邊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碼頭。
火車也被人們吹上了天。
到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說鋪鐵軌是勞民傷財的事情了。
而一些機靈點的人,已經從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機。
當然了,火車帶來的影響,也並非都是好消息,對於有些人來說,卻如同噩耗。
例如瘸腿阿三。
瘸腿阿三是一名普通的族人,當年遷徙來華城的路上,不小心摔斷了腿。
不過華城十多萬人,殘疾的人也不少,他們只要肯努力,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生存之路。
瘸腿阿三就是其中之一。
他用了一年的時間,攢了一些錢,又從華城的錢莊借了一點錢,買了一頭馴服後的野牛和一輛牛車。
靠着每天從碼頭到華城給人拉貨拉人,甚至攢夠了在華城買房的首付錢,有了房子,哪怕他瘸着一條腿,也找到了一個媳婦。
現在媳婦也懷孕了,再過幾個月,就可以生產了,每個月掙的錢,不僅能夠還房貸,更是能夠還錢莊的借貸。
再幹個一兩年,將錢都還完了,他在華城,就有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了。
今天天氣不錯,所以在凌晨的時候他就出發,趁着路上車少人少,已經跑了一趟,雖然現在車多了,路上肯定會很堵,但在他看來,還是能夠拉一趟回華城的。
日子雖然辛苦點,但是每天都能掙到不少錢,晚上回去,還能給媳婦帶回去一條帶魚改善一下生活。
車站那邊的熱鬧,他並沒有在意,畢竟對於他來說,好好拉車,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只不過,今天情況有些令他不解,足足等到十點,牛車上面也沒有裝滿人。
按照往日的行情,哪怕就是颳風下雨,現在車也早就該出發了啊。
正在他有些不解的時候,一個同行失魂落魄的從車站那邊回來了。
“老王,今天你有沒有發現,人好像少了不少啊!”瘸腿阿三奇怪的問道。
老王苦笑了一聲道:“呵呵,人少?幹完了今天,等着改行吧!”
“改行?你別開玩笑了,我這車貸還沒有還清,腿又不靈活,除了拉車,還能改行做什麼啊?”瘸腿阿三笑道。
“不改行等着餓死吧,那火車聽說一下子能夠拉好幾千人,從碼頭到華城,只需要半個小時就能跑到,一個人收費才五毛錢,拉的貨,也比咱們便宜了一大半,以後,誰還坐咱們的車啊!”老王忍不住的咆哮道。
瞭解清楚了詳情後,瘸腿阿三頹廢的坐在了車上,看着前方正在優哉遊哉吃草料的大青牛,紅着眼舉起了鞭子,然後又頹然的放下了。
一天的時間,火車的話題引爆了整個華族。
所有人,對於火車都是津津樂道。
當天,火車初次試車,不僅沒有停歇,反而來回跑了三趟。
這三趟下來,共計有兩千多人登上了火車,嘗試了那風馳電掣般的速度。
到後來,每當火車停站,車站都有無數人扛着貨物舉着車票想要上車。
只不過,這火車的車道畢竟是木頭鋪建的。
哪怕鐵木在各項性能上面都能比肩鋼鐵,但它畢竟不是真的鋼鐵。
爲了避免使用過度,後來火車每次發車,都是限制了人數和攜帶貨物重量的。
一天下來,光是火車票,都賣了七萬多塊錢的。
雖然這些買票的人中,有絕大部分都沒有擠上車,但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來火車的火爆之處了。
夜晚,瘸腿阿三回到了家。
妻子挺着個大肚子一邊給他做飯一邊說着話。
“你是沒有看到,那車站外面,簡直擠滿了人啊,每個人都想上車,上一趟,才幾塊錢的車票,但只要能將貨物帶進去,轉手就能賺到十幾塊錢,這錢簡直比大風颳來的還要容易,嘖嘖嘖,真沒想到,這火車的作用居然這麼大,怪不得王偉非得要鋪...”
“夠了!”瘸腿阿三咆哮道。
結婚這麼久,妻子還從未見過瘸腿阿三如此生氣過,忍不住的愣了起來。
“火車通車了,我這牛車就再也沒有人坐了,也是,我這破牛車,速度又慢,坐着還不舒服,還要受風吹日曬的,鬼才來坐,就這破玩意,還賣五百多塊錢,明天我就給它轉賣了!”瘸腿阿三咆哮過後,放緩了聲音,有些心死的說道。
妻子愣了半天,然後躊躇道:“其實,我昨天從菜市場經過,看到了紡織廠招工,我這肚子還不顯懷,去了應該能夠應聘上的...”
聽到這,瘸腿阿三嘆了口氣道:“唉,再說吧,明天先把牛車賣了,還能支撐幾個月的房貸,我這幾個月再找找活,總有適合我的。”
“晚幾天賣不行麼?萬一,事情還有轉機呢?”
“唉,還能有什麼轉機,車站那邊已經開始招人了,聽說再過半個月,就能再上一輛車,兩輛車來回跑,不趁着現在牛車的價格還沒有降太多賣,等那時候,恐怕想賣,也賣不出去了!”
兩人不再說話,小房子裡面燭光搖曳,一片黑暗。
而就在此時,王偉將手中一份關於今日火車運行的彙總資料放了下來,隨後,抽出了兩份文件,正式簽下了許可。
這兩份文件,一份是關於炸山,開闢一條通往大山內部的,而另一份,則是華城到大山修建鐵路的動工請示。
這兩份文件其實早就該簽了,只不過那個時候,華族根本抽不出來足夠的人手。
而現在,火車開通了,以前那些靠着從碼頭到華城跑運輸混飯吃的人,至少能夠抽調五千人出來。
有了這新增的五千人,外加上兩千多聖衛軍俘虜和原來的兩千多工匠,這兩期工程,人數差不多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