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烈帶領的三千玄甲就隱蔽在太行山下的一處雪林裡,因爲《天書人卷》陽氣的蘊養,即使他們數十日不吃東西,依然能保持較強的戰力。
這樣的軍隊是七國間很恐怖的存在,他們不僅能靈活的執行戰術,又能像機器一樣不停運轉,插入任何一塊土地都會像一把尖刀一樣。
數日時間,飄雪天氣轉爲大晴,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猶如一塊通透的藍色寶石。
而太行山上,由於積雪太過濃厚,依然沒有消融的跡象。
這個時候,十萬秦軍已經浩浩蕩蕩的出現在了山腳下。
按照約定,王翦命令衆士兵開始安營紮寨,足足奔襲了上萬里路,直到現在他也沒見到秦王的面。
白色的行帳漸漸林立起來,猶如一朵朵盛開在平地上雪白的雲朵。營地內也起了炊煙,士兵的對話聲便猶如雷聲轟鳴,這樣一支龐大的軍隊,聲勢不可謂不驚人。
李牧站在太行山巔,看着那猶如潮水般的秦軍,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他此刻並不擔心這十萬秦軍,因爲這裡畢竟是趙國,這裡畢竟是太行山。
按照雪層的厚度,即使秦軍兩倍於自己,他都有信心守下來。
現在他擔心的依舊是那支破掉番吾城的奇兵,當時在番吾城的數千千山軍幾乎全部戰死,無一人生還。
而根據逃出的百姓所講,當時番吾城上出現一道七彩的霞光,然後城就破了。
直到現在,他依然不知道那支軍隊有多少人,有什麼裝備,只知道對方有快速破城的手段。
而且越發讓其感到心驚的是,在他的訓練下,千山軍選擇赴死戰鬥不奇怪,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選擇突圍報信,這絕對不是這支隊伍應該犯的錯誤。
因爲有時候一個有用的軍情,抵得上萬精兵。
這隻能說明,千山軍是被敵人以壓倒性的優勢殲滅的,而且是一個不留的殲滅。
這世上真有能如此恐怖的軍隊?那這支軍隊得有多少修行者?
秦國的陣營在一日內便佈置完畢,形成一個圓形,和山上趙國的陣營爭鋒相對。
連續奔波了這麼久,秦國的軍士終於得到了喘息。
吃了幾月的風塵雨雪,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又彷彿料到了趙國只會選擇堅守,所以現在的秦軍都有些放鬆。
此刻王翦正在寬大的中軍賬內看着行軍地圖,神情有些疲憊。
他今年不過四十餘歲,作爲七國爲數不多的幾名名將之一,他現在還在真正的巔峰狀態。
可是看到太行山上那些猶如雲絮般簇在一起的灰色營帳,他就趕到了莫大的壓力。
因爲李牧始終是一座他彷彿永遠無法翻過的高山,即使擁有兩倍於對方的兵力,他依然覺得無解。
山坡上的雪層太厚,衝鋒的速度會大幅度減緩,而敵人居高臨下,要防守反殺實在是太過容易。
兩日前,他在番吾城內收到了秦王的傳訊,要求他在這山腳下安營紮寨。
他不知道秦王是怎樣想的,難道秦王真的有能力扭轉這種逆勢?
可是,秦王現在在哪裡?
就在王翦正在反覆思考着這些問題時,一名很不起眼的士兵進入了他所在的軍帳內。
王翦擡起頭來,眼裡閃過一抹詫異。因爲作爲伐趙的大元帥,他的行帳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直接進入的。
然後下一息鍾,那名普通士兵拿出了一塊玉牌,認真道:“大元帥,大王有請。”
王翦愣了一下,瞬間反應了過來,披上了外袍與那名士兵一起走出了軍帳。
此刻已入夜,營地內點起了火堆,不少士兵正圍坐在火堆前取暖。
王翦一步一個腳印跟在那名士兵身後,漸漸遠離了軍營,最後連那火堆都變得只有豆子般大小。
軍帳外是一片荒地,雪層很厚,已近淹沒了兩人的小腿。
就這樣足足走了兩柱香時間,荒原的盡頭出現了一片松林。
因爲前幾日下的雪極大,所以整片松林也披上了厚厚的雪層,分不清樹枝與樹幹。
士兵帶着王翦進入了松林後,王翦瞬間就頓住了腳步。
因爲他看見了秦王,以及秦王身後黑壓壓的玄甲重騎。
此刻雖然已經入夜,但是明月高懸,樹林裡並不是完全漆黑一片,再加上王翦本就是神念上境的修行者,自然將這一切看得清楚。
他的呼吸在此刻幾乎頓止,眼中竟然彷彿有熱淚在涌動。
秦王與三千重騎就靜靜矗立在這片松林裡,彷彿一尊尊雕塑。
可能爲了不被趙軍發現,他們不知已經多久沒有動過,全身上下都堆滿了厚厚的積雪,甚至連秦王漆黑的髮絲與鮮豔如血的披風都被積雪淹沒。
王翦瞬間拜倒在雪地裡,道:“末將王翦,參加大王。”
此時此刻,站在最前方的秦王才揮了揮手,抖落了片片積雪,示意他起身。
王翦起身,靜待秦王下令。
“明日黃昏時分,發動總攻吧。”
秦王的聲音很輕,但這句話實在是太過震顫人心。
王翦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想說什麼,但終究什麼都沒有說,應道:“末將領命。”
對於王翦的表現,秦王很滿意,他點了點頭,道:“先下去吧。不用擔心攻不上山頂,明日對方軍陣中會有一個巨大的裂口出現,你們只管一鼓作氣殲敵就行。”
王翦再次行禮,然後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樹林。
直到現在,他依然無法按耐住自己內心的情緒。
行軍打仗了幾十載,他是第一次接到這樣的命令。雖然貴爲伐趙大元帥,王翦卻發現自己只能是秦王意志的一個執行者。
秦王要幹什麼,他到現在也不知道。
看着遠處猶如黃豆般的篝火,王翦深深呼出了一口氣,開始往營帳方向走去。
厚厚的雪層依然再次淹沒了他的腳踝,他走得很仔細,靴底與雪層間發出了簌簌的聲響。
“明日敵方軍陣中會有一個缺口?難道是有內應?可是有哪個內應能有將李牧佈置的防線撕開一個缺口的手段?”王翦不解,但他也不需要解。
因爲現在整個伐趙大軍最高的首領不是他,而是御駕親征的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