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溫了點酒,杯酒下肚,這被大漠寒日冰凍的身子這才溫和了不少。昏黃的油燈閃着微弱的光暈,將整個旅店照得陰沉,傅朝生拿起包袱上了樓,陳舊的木樓梯發出吱嘎的聲響,何沐風停在樓梯口,忽的臉色有些異常。
傅朝生靠在欄杆上,側過身來問:“何事?”
“沒,只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熟悉的氣味?”
何沐風點點頭,他記得幸晚之身上總是有一股藥香的,可他回過神,看見了不遠處在樓下襬弄藥材的掌櫃。
“沒,約莫是我想多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揮了揮雪白的衣袖,轉而上了樓。
一路走到最北邊,傅朝生拿出鑰匙開了門,何沐風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道:“我等會兒下樓去城裡其他地方打聽打聽。”
一般每個城都有個通曉諸多人事的百事通,去找這人問一問應當會有些線索。
人海茫茫,能做的他都會去做,傅朝生想,盡人事,若是天命不行,他就逆天改命。
就算把這世界翻個底兒朝天,找不到幸晚之,他也絕不會罷休。
愛能讓一個固執到什麼樣子,他會告訴這世上所有人。
有生之年,誓死嬌寵。
*
“要不要出去走走?”幸
晚之側過臉來,問傅蒼闌。
窗外明星閃爍,大漠的夜晚總能看見繁星。
他其實不喜歡星星。可他卻說:“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這段時日在大漠,剛從喪子之痛走出來的她又經歷幾重劫難,現在於她而言,活着的每一瞬間都是上天賞賜給她期盼見到傅朝生的機會。
她都珍惜。
*
傅朝生看了眼客房裡的水壺,道:“沒熱水了,我去樓下取點熱水來。”
幸晚之從最南面的屋子裡走了出來,傅蒼闌站在門外,南面的燈不知什麼時候熄了,他說:“等下跟夥計說一下,燈滅了。”
他的目光驟然一緊,在觸及到樓梯上那人的身影時。
傅蒼闌不可置信地怔愣了許久,直到他清楚地意識到,那個人就是傅朝生。
幸晚之有些不解,遂目光順着他望着的方向看去,卻忽的被傅蒼闌擋住了視線。
“怎麼了?”她問。
“我頭有些不舒服,不能出去走走了。”她下意識地捏緊拳頭,卻也不知爲何掌心忽的沁出細密的汗珠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撒謊。
一次,就一次,他告誡自己。
貪慾這種東西,一次就夠了。
只是後才傅蒼闌才明白,有了一
次,就會有之後的無數次。人活着,所以貪慾不止。
幸晚之的目光收了回來,轉而投在了他的臉上,她關切道:“頭痛?怎麼了?”
“沒事。”他倉皇避開視線,心顫了一下,只是轉而將她領進了客房裡,道,“你……早些休息吧。”說着便從櫃子裡拿牀被出來。
幸晚之嗯了一聲,將房門關上。
傅朝生將水拿到了樓上,關上門的瞬間,他道:“樓下的守衛還不曾走,看來這旅店裡住着的人還真有點來頭。”
“哦?怎麼說?”
“若是得罪那王子的人,那就應當治罪,若是王子想要的人,那人應當在王宮,又不治罪又不帶走,你不覺着奇怪麼何大神醫?”
何沐風打了個哈欠,懶聲道:“要動腦子的問題你以後還是不要問我了,我年紀大了,真是不想折騰,你這種年輕人多想一些就行了。”
“你的腦子都用去研習你的醫學了。”
他不否認地嘆了口氣。若是腦子能用在別的地方也多一些,是不是如今他也不至於淪落至此了?可惜了,人生哪有這麼多當初。
他垂下頭看了眼頸脖處掛着的吊墜,心裡微微一陣涼意。
以後再也不要這樣了,不要等到失去才知道珍貴,才學會珍惜,都太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