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妜這才緩緩擡起眼皮,恰好看到弈沉略有些尷尬的神情,這她倒是很少見到。
她忍不住在心裡竊喜,畢竟那話中的酸意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在她聽到弈沉的聲音飛時候,確認了是他,心裡才更加的安穩了。
“所以,三皇子你爲了不想讓我嫁過去,所以就想出了這招,通過敗壞的我的閨譽來讓實現?”要知道,在滄戈,一個姑娘家跑到一座別院去私會男子,對閨譽有了影響,可是很難嫁出去的,更何況是弈承茂那樣的家族。
弈沉被鍾妜的話一堵,眼裡卻冷了起來:“我不想你嫁過去?真是笑話!”
“哦——”鍾妜拖長了調子,“那你讓呂安帶我來這裡幹什麼,難道是敘一敘同窗之情嗎?”
弈沉快速地答道:“我當然是怕你做出什麼事情,攪黃這一樁婚事,反正你已經知道了,我從一開始就希望你能離我越遠越好。”
這雖然是事實,上次在梅園鍾妜就已經把話攤開來說了,但是聽到弈沉這樣直白地從嘴裡說了出來,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好受。
鍾妜沉默了一會,嚴肅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畢竟以前我不用顧及什麼,但是現在我不得不考慮一下我的名聲會不會給弈承茂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弈沉仔細審視着眼前的人,似乎是想要在她眼裡看到掩飾和欺騙,然而,她的演技實在是很好,讓他找不到半點破綻。
“你還想來糊弄我,那天你在梅園把話都跟弈承茂挑明瞭,怎麼可能會甘心嫁給他?”
“因爲我改變想法了啊。”直接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好像就算我拼盡力氣留在了帝都,還是有人會跟我作對,就算不是想要害死我,也會想辦法讓我離他遠遠的。”說到這裡,鍾妜毫不留情地給弈沉拋過去幾把眼刀,可惜在弈沉那裡幾乎沒有什麼殺傷力。反而的,弈沉面色如常地等着她的下文。
鍾妜自覺得白費力氣,所以只好繼續說下去,但是卻沒有再去看弈沉:“好歹弈承茂對我真心一片,
跟着他到了東彭,憑着我的本事以及他已經算是極高的出身,想要打出一片天下來並不難。要知道,在封地,可沒有帝都這樣錯綜複雜的勢力。而且,而且我師父他老人家也是原因幫我的。”
說到底,她還是完全相信自己在弈沉心中的地位,所以最後還是把宿辰給擡了出來。
聽完這番話,弈沉的眼眸沉了下去,鍾妜笑道:“三殿下,不管各自的想法如何,但是我們這一次還算達成了共識。我一心想要嫁到東彭去,而你也巴不得我在你眼前消失。所以……所以爲了避免橫生枝節,所以我得先回去了,太晚回家,總是不太好的。”
說罷,鍾妜也不管什麼,給他行了一個禮,轉身就要走。手腕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量,她因爲沒有預料到,打了一個踉蹌,就在要摔下去的那一刻,突然被那股力量重新扶穩。
“三殿下,男女授受不親啊。”真是該死,她的臉上居然會覺得發燙!
弈沉看着她臉上的紅霞:“我突然後悔了。”
“啊?”鍾妜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後悔是指什麼。
“我以前想要把你送遠一些,是因爲討厭你,沒有理由的討厭你。”
鍾妜訕訕地說道:“所以,現在你將永遠也沒有這個煩惱了。”他今天說的很多話,都是怎麼聽都覺得刺耳又刺心。
“但我剛纔說的,我改變主意了。”
“你不討厭我啦?”鍾妜“驚喜”地叫道。
“你想太多。我是說,我不打算讓你如願嫁給弈承茂。”
“難道你喜歡上我啦?”鍾妜“受寵若驚”又不失羞怯地說道。
這樣一直打斷他的話,弈沉恨不得揍她一頓。
“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既然我討厭你,那我就不會讓你如願,你越是想要嫁給弈承茂,我就偏偏不讓你嫁給他。”
那纔是真正的如了她的心願呢!
可是鍾妜纔不會那麼傻的表現出來,她的眉頭一皺,眼裡快要滴出淚來了。“你好狠。我也不是吃素的,你等着,我就不相信你所向無敵,
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怕你的,我要跟你鬥到底!”
說完,她“憤恨”地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奇蹟般的,竟然沒有一個侍衛過來阻攔她。虧她還一直想着若是學到了宿辰瞬息移動的本事就不用擔心這些侍衛了,現在看來,就算自己還沒有宿辰那個本事,她也完全不用考慮這個問題。
直到她自己上了馬車,身後都沒有人來追。說真的,要是真的想要阻止她嫁給弈承茂,最簡單直接粗暴的方法就是在這裡綁了她,或者徹底地毀了她的名節什麼的。可是弈沉都沒有這樣做,如果是弈沉討厭她,那麼這也能說明弈沉不是小人作風,如果不是,那麼就真的說明弈沉喜歡她?鍾妜也不敢相信。
那天在梅園聽到江景晗的那一番話,鍾妜或許還有一點的相信,但是後來想一想,其實看重自己也有兩個意思,一種是喜歡,還有一種是討厭。而鍾妜很有自覺地覺得自己應該是屬於後者的。
好吧,就算是有一點點的喜歡,那也是有着宿辰的面子在裡面,畢竟從一開始,弈沉第一次幫助她開始,都是因爲宿辰的囑託,都是因爲她是宿辰的徒弟。
無論如何,弈沉已經發話了,鍾妜就放心了,估計自己應該是可以如願留在帝都的。不願意去東彭,並不僅僅是因爲她不喜歡弈承茂,更不會是因爲是她怕死,就像剛纔她對弈沉說的那樣,憑着她如今的本事到了東彭,到時候到底是誰倒黴還不一定呢。
可是,她不想離開這裡,哪怕帝都有才狼虎豹,她也不能離開,不想離開。因爲她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不是寧孤抒,她是鍾妜,是梵晏的鐘妜。她不喜歡滄戈這個地方,她要回到梵晏去。
就算她已經學到了很多佔星算卦之術,她卻沒有辦法算出自己爲何會來到這裡。可是她並沒有死心,因爲他在弈沉這裡看到了希望。弈沉可以從滄戈到梵晏而又回到滄戈,那她肯定是可以回到梵晏的。
若果離開了帝都,那麼唯一的線索就會斷掉了。
上馬車時,她看着遠處蕭索的景物。
“呂安,回太傅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