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美的月光投下,在地板上灑下一層柔和的光團。
霍霆琛聽着皇甫黎昕的話,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的確,以他以前的個性,是絕不會輕易放過殷素的,絕不可能!只是現在,他真的還能夠做出傷害她的事來麼?
不能吧!
即使她那樣傷害自己,即使是她不辭而別,說要和自己兩清,他還是下不了手去傷害她!
他開始真的好恨好恨她!
可是剛剛皇甫黎昕的話卻讓他的念頭戛然而止,難道他報復她,恨她的心竟如此的脆弱麼?脆弱到一句話,就能全部打破!!
“皇甫,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認爲我還不夠了解你麼?”
霍霆琛淡淡地笑了,笑容中帶着苦澀的味道:“你錯了!我對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傷害她,到頭來受傷的人只會是我,她痛,我會比她更痛!”
“霆琛……”皇甫黎昕看着霍霆琛,嘴角揚起一絲弧度:“你變了,變得不一樣了,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你也放心吧,我回去問問長安,我不相信殷素會是這樣的人,她既然選擇原諒,應該不會這樣對你纔對!”
“原因?還能有什麼原因,不就是想要報復我嗎?先給我滿滿的幸福,再將我狠狠打入地獄,這不就是我從前對她做的事嗎?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霆琛,你不覺得有點怪麼?”皇甫黎昕淡淡的說道。
“皇甫,不用再找什麼藉口了,她已經做出選擇了,不是麼?”霍霆琛冷然一笑,絕美的俊容上滿是自嘲的味道,“難道還要自欺欺人下去麼?”
“反正你自己看着辦,不管怎麼樣,最重要的是,要看清楚自己的心,別再重演三年前的悲劇了,她想要什麼,你就給她什麼,就如我對長安一樣,即便她不會再回頭了,可看着她,只要知道她很好,這樣就很好了,不是嗎?!”
皇甫黎昕說完之後,便離開了。
月光淡淡的,輕輕的,柔柔的,同時也是靜靜的。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格外深沉。
星空也不再燦爛,只覺得空蕩蕩的,就如霍霆琛那顆心,那麼寂寞。那麼悲傷。
今夜格外感傷格外惆悵。
如今的他已不再像以前那樣強勢和霸道了,大概因爲失去了太多了吧!
過去一切的一切都化爲泡影在慢慢向他遠離。讓思念再一次飄飛吧,然後隨着它們一起到達記憶的最深處,然後永遠的封存着。
那過往的承諾不過是過眼的雲煙,稍縱即逝,是什麼讓她如此絕然的離開自己呢?
可是好像她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任何承諾呢?
呵呵,霍霆琛,你真夠悲哀的!
在落地窗前,霍霆琛看着那夜空中的滿天繁星,那樣的光芒,讓人瞬間的感動,只是他的心卻怎麼也溫暖不起來。
“霆琛,你真的要送我的話,就送我一塊花田,好不好?”
“你要用來做什麼?”
“用來種花啊,然後和你一起坐看雲起,靜等花落,多好!”
“好,我給你買一塊花田!”
驟然間,那些細碎的回憶涌上霍霆琛的腦海中,他微微抿着嘴,深邃的眼眸美麗如同一口幽深而古老的井般。
他掏出手機,在上面按了幾個號碼。
“路易,是我!”
“總裁,有什麼事麼?”那頭傳來一陣恭敬的聲音。
“上次我讓你辦的事兒辦得如何了?城郊那莊園,怎麼樣了?!”
“我已經按照總裁的吩咐,買下來了,也轉入了夫人名下!”路易輕聲說道,“總裁,裡面本來種滿了紅玫瑰,我已經按照總裁的吩咐將紅玫瑰全都拔除了,裡面要種什麼花麼?”
霍霆琛微微一震,淡淡的說到:“不用了,什麼花都別種!”
“好,知道了!”
掛線後的霍霆琛望着夜空,他的目光幽暗而落寞,修長的身影映照在冰冷的大理石上,顯得冰冷而絕望。
素素,爲什麼在你這樣對我之後,我卻還會記得自己對你的承諾呢?
這場情愛中,爲什麼輸得人一直都是我?
亦或許是一開始就已經註定是我了吧!
他微仰着頭,看着星輝下的花園,淡淡的一層金色灑在綠葉上,因而綠葉顯得格外盎然。
黑如墨玉的頭髮散落在他的額間,藉着月輝,發出淡淡的光澤。
他這樣安靜地站在落地窗邊,直直地站着,背脊挺得筆直。
他眼底是一片暗凝的顏色。
良久,霍霆琛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地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裡摸出那條項鍊,在觸到了那條帶着微微帶着自己體溫的項鍊時,他竟然寧靜地笑了。
他低頭看着那條鏤空雕花的項鍊,臉上是淡漠的笑容。
“現在……只有你陪我了……只有你……也許也只有你不會離開我吧……畢竟你陪了我這麼多年呢……”
如黑濯石般閃亮的瞳眸中透出淡淡的落寞,他一點一點地將那條項鍊緊緊攥緊在手中,項鍊凸出的輪廓刺痛着他的手心。
而後,他再默默地望向夜空,客廳的地面上,微弱的紫水晶燈光散發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卻在地板上映照出他孤寂修長的影子。
“霍霆琛,我們之間玩完了,之前的一切都是我在耍着你玩兒的,聽不懂嗎?你負了我一次,這一次我也負了你一次,從今以後,我們就兩不相欠了,所以,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再也沒任何關係了……我……已經和三哥離開了……”
霍霆琛的腦海中迴旋着這句話,他忽然感覺嗓子很堵,指骨死死地按住了胸口,彷彿有冰塊被揉碎了在心臟,寒冷的同時還被冰的棱角刺痛!
那麼壓抑的痛啊……
素素,你能瞭解麼……
他低頭,忽然右拳揮向半空,狠狠地向牆壁砸去——
安靜的病房裡,房間內的牆壁刷得一塵不染,潔白的紗簾在風的咆哮下沙沙作響。
病房裡只有兩個個人,殷素靜靜地躺在牀上,她閉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神情恬靜而安詳。而安寧則是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臉色有些擔憂。
正在這時,門開了,南宮珩輕輕地走了進來,擔憂的臉上涌出一絲疲態。
他悄悄地走近她,眉心緊蹙。
“阿珩,你說素素她會醒來嗎?”
“會的!”南宮珩呆呆地望着閉目休息的殷素,她的右手很自然地垂放在牀榻一側,他強忍住心底洶涌的傷痛,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她一定會醒來的,素素一直都是最堅強的!”
“嗯!”安寧抹了抹眼淚,“阿珩,素素究竟得的是什麼病啊,爲什麼昨天找到她的時候,她流了那麼多血?”
“安寧,我也不怕告訴你,素素她三年前爲了救霍霆琛被人襲擊了頭部,頭部受傷太嚴重,以至於顱內出血壓迫了視覺神經,所以她那時短暫失明過一段時間,後來被霍愷睿帶回英國做了手術纔會好起來的,可是在前不久,素素經常昏倒,經常頭疼,經常會不注意的流鼻血,我讓她去做了檢查,就在霍霆琛出車禍之前!”南宮珩看着殷素,霍霆琛中帶着沉痛的色彩。
“可是報告出來了,原本壓迫的視覺神經那一小塊血塊,已經變成了腫瘤,是惡性的!”
“怎麼會這樣?”安寧看着一旁沉睡的殷素,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宮珩,“那霍霆琛知道嗎?”
“素素不讓我們告訴霍霆琛,她不想他看着他死,也不想要他內疚,所以寧願死,也不願告訴他所有的一切!”南宮珩微微嘆息,“她到底是愛慘了那個男人!”
“可是,霍霆琛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啊!”安寧又道。
“一切等素素醒來再說吧,安寧,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陪着素素就好!”
安寧看了看南宮珩,微微點了點頭,走到門口處,好似想起了什麼,“阿珩,其實你也深愛着素素吧,縱然你知道她愛的是別人,你也不在乎,你想要的,只是她快樂!”
南宮珩沒有說話,只是淡淡一笑。
各人有各人的執着不是嗎?
他是如此,殷素如此,霍霆琛如此,她安寧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安寧什麼都沒再說了便走出了病房,病房內只有沉睡的殷素和坐在牀邊的南宮珩。
晴朗的天空裡白雲隨風飄蕩,天幕是蔚藍蔚藍的。
陽光出奇地燦爛,楓樹葉子沙沙作響,淡雅的花朵彷彿舞蹈的精靈,在空中不斷飄零瀰漫,散發着淡淡的清香。燦爛的陽光照了進去,在地面上鋪上一層薄薄的光。
白色的病牀上,殷素仍舊閉着眼睛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甚至於呼吸都變得輕輕的,纖長的眼睫毛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
她的鼻樑上戴着供她呼吸的氧氣罩,輸液管正一點點冰冷的液體慢慢地輸進她的身體裡去。
南宮珩的目光緊緊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有種至深的哀傷從他烏黑的眼珠中流露出來。
她受的苦還不夠多麼?
爲什麼,爲什麼命運要對她如此不公平呢?
寂靜的病房中,只有輸液管嘀嘀地聲響。
南宮珩坐在牀前,看着殷素蒼白的面容,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撫順她額前的黑髮。
素素,你一定要堅強,知道麼?
一定要堅強,一定不可以死,一定不可以!
就算是爲了霍霆琛,你也不可以放棄,知道麼?
我知道一定會做到,你一直都是很堅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