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是到了正月十五。
這一天，上元節，端木初澤特意陪着沐心暖，微服出宮，到了沐府。
沐家上下，氣氛有些沉重，畢竟是去邊關，有可能會打仗，會流血受傷，這對於沐家來說，無疑是一種極爲深切的傷痛。
特別是老太爺，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他的三兒子。
不過，年輕人有志氣，他這個身爲長輩的祖父，也不能總是一味地攔着。
更何況這次是沐清軒自己求了旨意，皇上也應允了，還能有什麼轉還的餘地？
這一家人裡頭，心思最爲沉重的，自然就是端木晴了。
成親不過才四個月，說走就要走了，端木晴的心裡自然不是滋味兒。
沐清軒進屋看到她略有些紅的眼睛，便知她剛剛定然哭過來了。
“晴兒別哭了，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而且我保證不會讓自己涉入危險之中，不會衝動行事，好不好？你快別這樣了，一會兒讓母親看到了，還以爲是我欺負你了。”
端木晴吸了吸鼻子，很是不滿道，“就是你欺負我了。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這麼難受？”
沐清軒知道她是捨不得自己，新婚不過才幾個月，他又怎麼可能會捨得自己的嬌妻？
他又不傻，難道不知道家裡比外頭要舒服的多？
“你也真是的，留在京城不好嗎？安安穩穩地做你的文官，又安全，又穩當，爲何一定要自請去邊關？你看看現在這一家人，都爲你犯了愁。”
沐清軒的臉色凝重，揮手將下人都遣了出去，“晴兒，你是我的妻子，許多事，我也不瞞你。可是你也要明白，你是我沐清軒的妻子，不再只是肅王府的郡主了。你希望你的夫君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還是隻不過是一個空有抱負，卻不敢出門闖蕩的懦夫？”
“不！你是我的夫君，怎麼可能是懦夫？”
“晴兒，我要去邊關，去經歷戰爭，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也知道，沐家如今在京中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姐姐是一國之母，又在宮中獨得皇上一人寵愛。你以爲，這些都是平白無故就能守好的？”
端木晴不解，眨眨眼，很是疑惑地看着他。
“晴兒，我是姐姐的弟弟，按照外頭人的說法，我是國舅了。姐姐的年紀自然是會隨着歲月的流逝越來越大。皇上現在獨寵姐姐，誰知道這份寵愛又能維持多久？我不懷疑皇上對姐姐的愛，我只是擔心，皇上坐在那個位置上，將來會有諸多的麻煩和不得已。”
“那是皇上和皇后姐姐的事，我們能幫得上什麼忙？”
沐清軒搖搖頭，“我自小便得姐姐教導和庇佑。當年宋氏使盡了手段想要謀害於我們姐弟的性命，姐姐不知道從鬼門關救了我多少次。晴兒，你不能明白那種感受。如今我長大了，姐姐也嫁人了。爲了姐姐，爲了我的小侄兒，我也一定要努力地讓自己強大起來，將來姐姐有了一個更爲雄厚的支撐，姐姐在後宮的地位才能穩固。皇上姐夫，纔不會爲難。你明白嗎？”
“嗯。我知道了，自古皇上納妃，除了只是愛美之外，自然還與前朝的局勢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夫君，我只是捨不得你。”
“晴兒，我們都是負有責任的人。關上房門，你我就是夫妻，是一男一女。可是隻要我們走出去面對衆人，我們就不能不承擔自己的責任。姐姐自小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讓姐姐將來太過孤立無援，你明白的。”
端木晴其實很想說，有父親在，有兩位舅舅在，哪個敢委屈了皇后娘娘？
可是想到他們終究是要變老，要離開人世的。將來，他們年輕的這一輩，不能還總是隻想着沾着老一輩人的光。
沐心暖和端木初澤出現在沐府，自然是又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鬨動。
寒暄過後，沐心暖便與沐清軒，單獨到了書房說話。
“姐姐，您怎麼微服就出來了？姐夫也不勸着點兒？這今天外頭可是熱鬧的緊，萬一出些什麼狀況，可怎生是好？”
“你放心，皇上早在暗處有了安排。我今日過來，只是想要問問你，你果真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去邊關了？”
沐清軒眼神堅定地點點頭，“姐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擔心我。我長大了，娶妻了，再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我知道邊關的條件艱苦，我不怕。”
“阿軒，你可知道你的這個決定，牽動了多少人的心？”
“姐姐，你是來勸我不要去？”
看着早已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弟弟，沐心暖還能說什麼？
路是人家自己選的，將來是苦是福，也只能是他們自己去走走看。
“阿軒，姐姐今天來，只是最後一次問你，是否打定了主意。若是你改變了心意，阿澤那裡，自有我去說。若是你不肯改變主意，姐姐也不會再勸你了。”
“姐姐，你就讓我去吧。既然舅舅能成爲那樣的大將軍，我也一定能行的。”
沐心暖突然就笑了。
這個曾經讓她日夜擔心的弟弟，終於長成了男子漢。
想到當年他們一起在京城看着端木初澤回京之時的盛況，當年，沐清軒心中最爲佩服的人，可不就是他嗎？
如今，他果然就要夢想成真，要去邊關了。真不知道，沐家將來的門風，是不是就得改了？
“姐姐，你記得要多勸勸母親。我跟晴兒也交待了，讓她沒事兒少回孃家，可是陪着孃親說說話，阿遠的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着議親了。讓她幫忙張羅着，也不至於讓母親太孤單了。”
弟弟果然長大了。
知道心疼人了。
沐心暖點點頭，伸手在他的肩上撣了撣，“阿軒，你定要記住，你去邊關，第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至於建功立業什麼的，我們可以不考慮，明白了嗎？”
“是，姐姐。”
“姐姐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你是不是立功，姐姐一點兒也不關心。只要你人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強。”
“姐姐放心，弟弟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