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如今身子還沒養好,還是不要操心外面的戰事了,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奴才幾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小六子有些不情願的開口。
楚洛衣擡眸看向他:“你放心吧,如今我已經有了孩子,自然會保重自己的身體,只是你也是知道的,我這個人素來操心的就多,如今若是不能知曉戰場的形勢,怕纔是真的無法安心。”
聞言,小六子拗不過她,只好轉身跑去給她找來了一張地圖。
同時,慕青也是因爲放心不下,急匆匆的跑到了楚洛衣的營帳裡來。
“母后怎麼也過來了。”楚洛衣輕聲道。
慕青嘆了口氣道:“我的父親,弟弟,兒子,如今全都在戰場上,我哪裡睡得着,我不如你見多識廣,對戰場的事也不甚瞭解,眼下又沒有旁人能同我說說話,我便只能跑來找你。”
楚洛衣倒是也沒再多說什麼,她的心情尚且如何,慕青的又會好到哪裡去?
‘呀呀!呀呀..’
北流漪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似乎在吸引着楚洛衣的注意,一旁的北流衍也應和着喊了起來。
楚洛衣不得不將剛剛落在地圖上的目光收了回來,放在兩個孩子身上。
隨手抱起了北流漪,慕青則是抱起了北流衍。
如今將近一個月的光景過去,兩個孩子都長開了不少。
原本有些皺巴巴的小臉,現在吹彈可破,看起來粉嘟嘟的,十分可愛。
一雙葡萄石般的眸子,黑亮黑亮的,另一雙琉璃色的眸子,像只慵懶高貴的貓咪。
‘呀呀...’北流漪伸着小拳頭,一邊揮舞着一邊看着楚洛衣。
楚洛衣則是開口道:“爹爹去打仗了,明天差不多就回來了。”
‘伊伊...咦...‘
“你爹爹是全天下最厲害的男人,不會有事的。”楚洛衣再次開口。
瞧着這母女兩人咿咿呀呀的說話,慕青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時候她都覺得奇怪,孩子還這麼小,哪裡聽得懂楚洛衣在說些什麼,可偏生楚洛衣每次都回答的認真,對着那千篇一律的咿咿呀呀給出不同的回答。
抱着北流漪,楚洛衣重新將目光落在了地圖之上。
她記得,半年之前,她剛剛被北流雲從南昭救回來的時候,就曾聽見過他們之間曾經討論過是否應該退兵至永新城的問題。
只是沒有想到,時隔半年,這麼久之後,北燕的兵馬終究還是退回了永新城。
這一點,她不得不佩服歐陽千城,就如同當年他想要剷除楚家一般,不動聲色的接近她,而後在她身邊待了數年,一直到最後一刻,才露出真正的獠牙。
就如同眼下,他早就在永新城這裡挖下了一個大坑,只是卻一直不驕不躁,用半年的時間將北燕的大軍逼退至此。
不過怕是歐陽千城也沒有想到的是,當初他利用蒼鐮想要引北流雲出現,卻陰差陽錯的讓北流雲得到了益多多,從而得知了這夫妻山裡所埋下的真正的陷阱。
楚洛衣冷靜下來,心中倒是沒有此前那般擔心了。
半年前北流雲就曾知曉這永新城裡的夫妻山並非是一處天然屏障,而是一個巨大陷阱,可半年後他依然決定退兵至此,她不相信,北流雲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還要往裡跳,怕是他早就有了應對之策,打算將計就計。
“小六子,如今北燕還有多少兵馬。”楚洛衣開口道。
小六子想了一會開口道:“能夠出戰的大概有三十二萬左右,而傷殘的士兵則有十餘萬左右。”
楚洛衣繼續道:“歐陽千城手下有多少兵馬?”
“歐陽千城手中能夠作戰的有七十萬左右,傷殘士兵十五萬左右。”小六子答道。
慕青的眉頭緊緊擰成一團:“人數相差的如此懸殊,這仗要怎麼打。”
楚洛衣安慰道:“母后不必太過掛心,這七十萬大軍此前並非全部用來同北燕交戰,歐陽千城必須留出相當一部分用來牽制率領大楚兵馬的北流雪,所以這半年來,歐陽千城的兵馬雖然要多上一些,卻不會多出太多。”
小六子點頭道:“不錯,只是小半個月前,南昭帝再次爲歐陽千城加派了十萬兵馬,而更主要的是,兩個月之前,南昭帝派出了另一隻大軍牽制北流雪,如此一來,歐陽千城便可以抽出不少兵馬來對付我們,這也正是爲何明明我們已經養精蓄銳,卻還是無法徹底反擊的原因。”
楚洛衣沒說話,目光繼續落在桌子上的地圖上。
不得不說,這半年的時間,歐陽千城確實是費勁了心思,至少足足半年,北燕同大楚的兵馬依然沒能匯合。
索性依靠煙火傳信的方法已經越來越爲得心應手,這種辦法反倒是比原來的人爲傳信來的更快,同時,北流雲也將這種辦法應用於趙姨娘的身上。
他着人重新編寫了一套圖案和文字對應的冊子,而後暗中派人送給了趙姨娘,並將一些已經成型的煙火留在了趙姨娘那裡,以防止有重大事故發生。
不過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整個北燕所有的硫磺硝石几乎已經快被用光了,除了一個月前她產下兩個孩子,北燕的百姓們幾乎已經有半年的時間不曾放過煙火了。
楚洛衣分析着種種因素,最後隱約間生出一個想法。
也許,北流雲也知曉煙火已經難以繼續支撐兩軍頻繁的傳信了,同時也知道永新城乃是歐陽千城佈下的一個陷阱。
也許,他正是打算利用這個陷阱背水一戰,絕地反擊,一舉撕破南昭大軍的攔截,同北流雪匯合。
可是,北流雲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夠在本就如此強大的歐陽千城大軍和南昭邊城大軍同時夾擊的情況下反敗爲勝。
楚洛衣凝眸仔細看着夫妻山的地勢,一時間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過這一番查看,卻讓她的心安穩了一些,看着眉頭緊鎖的慕青,不由得開口安慰道:“母后不要太過掛心,想必殿下他早就有所準備。”
慕青嘆息了一聲道:“可是我總是覺得不安,平日裡撤兵也就算了,這一次竟然讓我們先走,若非是難以守住城池,情況萬分危急,他怎麼會讓我們先行離開。”
聽着慕青的話,楚洛衣眯起眼睛,心中陡然萌生出一種想法。
也許,讓她們先行撤離正是北流雲的矇蔽之策,讓歐陽千城以爲北燕確實是實力不濟,別無選擇,纔會退至永新城。
仔細想了想,楚洛衣基本上確定了這個猜測。
想必是北流雲也知道歐陽千城謹慎,尤其是在夫妻山這一場至關重要的大戰,爲了不讓歐陽千城提前察覺,所以北流雲才演了這一齣戲。
楚洛衣雖然想明白了許多,只是卻並沒有將這個想法告訴慕青,只是陪着她說了一會話,慕青見着楚洛衣身子本就不好,也沒敢說太多,讓她也跟着操心,便回去了。
‘咿咿呀呀...’被重新放回小牀中的北流衍伸出了食指,胡亂的點着,在說些什麼。
祖母怎麼了,爲什麼不開心?
“祖母只是擔心你爹爹。”楚洛衣幫他蓋好被子。
‘嗷嗷嗷!’楚洛衣的話才說完,便聽見北流漪晃動起粉嫩的小拳頭,一雙琉璃色的眸子裡滿是興奮。
爹爹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對,你爹爹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即使現在不是,日後也一定是。”楚洛衣輕笑着將北流漪也放回了牀裡,坐在兩個牀中間,輕輕的搖晃着。
兩個小傢伙咿咿呀呀的同楚洛衣說了一會話之後,便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楚洛衣滿眼慈愛的看着她們,忍不住在兩個孩子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幫着他們擦了擦口水,這才重新回到牀上。
想了想,而後對小六子開口道:“你去告訴火頭軍們,讓他們在天亮之前將熬些熱湯和飯食,放在火上溫着,等大軍回來之後,也好拿給他們食用。”
小六子點頭應下,連忙去辦。
次日一早,天才矇矇亮。
她便聽見外面有整頓兵馬的聲音,有些凌亂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在遠處奔跑着。
楚洛衣點亮了油燈,坐了起來,隨手披了件衣服,從營帳裡走了出去。
才一出去,睡眼惺忪的小六子便趕忙將她推了進來:“哎呦我的主子呀,您有什麼事喚奴才一聲不就好了。”
“可是殿下回來了?”
楚洛衣開口道,小六子點點頭道:“是大軍回來了,不過大軍還沒到永新城的,估計還得一盞茶的時間才能到呢,您還是再歇歇吧。”
“不了,反正我也是睡不着了,你快吩咐下去,讓士兵們準備好擔架和草藥,讓火頭軍擡些熱水到城門前去。”楚洛衣吩咐着。
小六子點頭應下,如今這天寒地凍的,正是最冷的時候,士兵們打仗確實是辛苦。
楚洛衣叫來兩個奶孃照看孩子,自己換好衣服之後,便去了火頭軍的軍營處。
衆人一瞧見她連忙躬身問安:“參見皇后娘娘。”
楚洛衣襬擺手道:“如今行軍在外,哪來的這麼多禮數,你們都是爲守衛北燕的勇士,不像我什麼也做不了。”
楚洛衣一面說着,一面看了看飯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