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船隻相對較小,溫致遠給他們安排了一處小房間。
“我再給她打一針,估計能撐到去岸上。”溫致遠道。
“你看着辦,我要她好好活着!”
“四少,我只能盡力而爲。”溫致遠搖搖頭,這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什麼盡力而爲,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把你丟海里去喂鯊魚!”
“真是。”溫致遠無奈地笑。
溫致遠給許朝暮又打了一針,沈遲看着許朝暮身上的針孔,恨不得掐死自己。
他爲什麼沒有能好好保護她……
“沈遲……我恨你……我恨你……”許朝暮含糊不清地呢喃。
溫致遠正好低頭,他好看的眉頭蹙了起來,因爲,他聽清了。
沈遲也聽到了,一時間,房間裡悄無聲息。
“她爲什麼恨你?”溫致遠擡頭時,輕聲問了一句。
“沒什麼,小打小鬧,她生氣了。”
“是嗎?小打小鬧至於傷成這樣?”溫致遠輕笑,他可不信。
沈遲抿緊雙脣,不開口了。
溫致遠見他不肯說,也不再追問。這個男人,他接觸過幾次,脾氣秉性難以捉摸。
打完針,溫致遠去了船長室,留下沈遲一個人照顧許朝暮。
許朝暮渾身滾熱,剛開始的時候一直在踢被子,沈遲怕她着涼,只好按着她。
“唔,唔……熱……媽媽……你在哪……”許朝暮迷迷糊糊說着夢話。
“暮暮,別怕,有我在,再堅持一會兒。”沈遲握緊她的手。
他的手是冰涼的,而她的手卻很燙很燙。冰火兩重天,他只恨現在躺在牀上的,爲什麼不是他。
船隻飛快地往碼頭開去,沈遲摟住許朝暮,將她抱在懷中。
他的身體比較冷,他但願這樣她能好受些。
在時針指向十的時候,船隻停靠最近的碼頭。
剛靠下,溫致遠就過來了。
“四少,你抱着她,一起去醫院。”
“嗯!”
沈遲摟緊許朝暮,跟上溫致遠的步伐,從碼頭打了出租車,往醫院行進。
許朝暮小手勾到了沈遲的脖子,以爲是被子,就緊緊抓住了。
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往他頸窩處蹭,沈遲一臉無奈,但又覺得特別溫馨。
以前,許朝暮也喜歡這樣蹭着他,可每次她剛碰到他,他就會把她給甩開……
到了醫院,沈遲將她抱進診室,交給醫生。
“放寬心,不會有事的。雖然我知道我醫術不高明,但這種問題,我還是有把握的。”溫致遠拍拍沈遲的肩膀。
“坐下來,陪我聊聊。”沈遲挑了走廊上的一隻長椅坐下。
“行,你想聊什麼?”
“我姐她這一年身體好些了嗎?”
“挺好的,她在學校讀書,有時候還會舉辦個人的音樂會。來家裡的同學也很多,他們也經常帶她出去聚餐、旅遊。”
“你作爲她的家庭醫生,不陪她一起?”
“沒必要,她的朋友裡有一個學醫的,一直都會跟着她,我不用擔心。”
“嗯?學醫的?”
“是,也就是她現在的家庭醫生,男朋友。”
溫致遠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直都很鎮定,彷彿在說着別人的故事,跟他沒有關係。
“你就因爲這個回國了?”
“當然不是,是你姐她脾氣太大了,我真心伺候不了。換個人照顧她,也好。”溫致遠搖搖頭。
“你對我姐,真心沒有感情?”
“沒有。”
溫致遠神情淡漠,眉眼間都是清和。連說話時,都不見什麼波瀾起伏。
沈遲沉默了很久,其實他還是很希望溫致遠能陪着沈迪的。畢竟溫致遠細心溫和,脾氣也很好,再加上醫術高超,會照顧人。
有他在沈迪跟前,他是一百個放心。但現在,溫致遠竟然離開了澳洲。
果然,什麼事都是不能預料的。
他還以爲,溫致遠能陪着沈迪一輩子。
……
那一晚,許朝暮都沒有醒過來,但經過醫生的治療,她的燒總算是退了。
沈遲一直在醫院陪着她,寸步不離。
除了他,她再也沒有任何親人了。
三天後,許朝暮終於醒了,她動了動雙脣,眼睛慢慢睜開。
正好是中午,沈遲吃過午飯後就在病房守着許朝暮了。
此時,他託着頭在閉目養神。這幾天,他都沒有睡好,臉上盡是疲憊。
“水……好渴……”許朝暮迷迷糊糊睜開眼,迷迷糊糊喊道。
沈遲警惕性高,他立馬就睜開眼走到她的身邊,格外高興:“暮暮,你終於醒了,暮暮!”
“水……我渴……”
“好,我給你倒水。”
桌子上的水早就準備好了,不冷不熱,正好。他將杯子遞給她,又將她扶了起來。
許朝暮睜着大眼睛看向沈遲,原先那單純水靈的大眼睛,現在卻失了神采。
她拿着杯子喝水,一口一口喝着,也不跟沈遲說話。
“暮暮,傷口還是很疼嗎?別怕,有我在這。”沈遲摟着她。
許朝暮也不迴應,只是拿着杯子喝水。
喝完了,就把杯子塞到了他的手裡。
“餓不餓,我找人送點吃的過來?”
“我想睡覺,你出去。”許朝暮推開他,掙扎着躺在牀上。
她看到了桌子上的日曆,原來,她睡了整整三天。但睡了三天,不代表她失憶了,三天的一切,她都還記得。
清清楚楚,歷歷在目。
那一晚,風雨交加,槍聲震耳,她知道了一個讓她這一生都無法心安的秘密。她看到,沈遲用合同換了白曼的性命。
而她,替他擋了那一記子彈,還了沈家八年的恩情。
她如釋重負,以後,她就再也不欠沈家了。
她一直想着還了這個恩情……
“暮暮,別睡,我陪你聊聊,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
“我讓你出去!”許朝暮咬緊牙關。
沈遲只好點點頭:“那好,我出去,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的,就按這個按鈕。”
沈遲指了指牀頭的一個小按鈕,但許朝暮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沒有聽到他在說話一樣。
因爲後背的傷,許朝暮只能側身躺着。她閉上了眼睛,並不理會沈遲。
他對她的好,無非是出於愧疚,只是爲了減輕心底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