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沈副市長搞經濟建設有多麼厲害,在工作中有多麼會變通,經過一年多的相處,韓渝對沈副市長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比如新庵的經偵民警來追查虛開增值稅發票的案子,市裡考慮到陵海的經濟建設,要求公安局做新庵辦案幹警的工作,確保涉案人員不會被帶走,確保企業經營不受影響。
這一如假包換的地方保護主義,到了沈副市長這兒竟成了開發區招商引資的“軟實力”。
又比如學姐處罰起違章的船舶和船員,毫不手軟、絕不留情,甚至連來陵海大修的外輪都罰。
沈副市長做過學姐的思想工作,希望學姐能高擡貴手。結果發現這個思想工作做不通,他乾脆不做了,改成讓管委會在招商引資時宣傳陵海的水上交通雖然監管最嚴,但陵海也是全濱江乃至長江全線水上交通最安全的水域!
現在打電話向他彙報水政很快就要責令陵海港建設中最重要的疏浚吹填工程要停工,他居然笑道:“等等,看來沙子要漲價!我要先讓黨政辦通知幾個重點項目工地的負責人,讓他們趕緊採購黃沙。你先別掛,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好的,你先忙。”
堂堂的副市長,首先想到的居然是砂子要漲價……
韓渝徹底服了,等了大約兩分鐘,電話裡再次傳來沈副市長的聲音:“鹹魚,在嗎?”
“在。”
“第一件事,水政監察執法大隊的負責人不是在你手下幹過麼,陵海港專用航道疏浚工程和陵海港碼頭吹填工程要辦理的審批手續,你協助工程指揮部趕緊辦,爭取三天內恢復施工。”
沈副市長笑道:“這不叫賴,上級讓秦市長兼他們的師副政委和他們團的第一政委,就是讓秦市長支持他們工作的。可秦市長一樣沒錢,想到各區縣要建預備役營,各區縣也要安排一個副市長兼區縣預備役營第一書記,就建議我兼陵海預備役營的第一書記。”
去年,武裝部又劃歸軍分區管。
“這就對了麼,政委好!”
後來劃歸地方管,成了副縣級單位。
“重大慶典、參加訓練和執行任務時可以穿,平時不可以。”
“沒有,你也不想想,秦市長提副廳纔多長時間,就算能入常也沒這麼快。”
之前就地轉業的軍官都想穿回軍裝,可有的因爲年齡超了,有的因爲工作崗位發生變化,再也回不去了。還有一些沒當過兵的武裝部幹部,一樣不符合轉爲現役軍官的條件。
撤銷分局恢復三河派出所,其實真算不上多大的事。
沈副市長笑道:“確切地說是同時兼了兩個職務,一個是江南省預備役步兵師副政委,一個是江南省預備役步兵師濱江預備役團第一政委。”
“好好好,你說。”
“秦市長入常了?”
“預備役團是正團級編制,營區就在劍山腳下,有團長、政委、參謀長、政治處主任,有好幾個參謀、幹事,還有七八個營長,戰士沒幾個,可以說只有軍官沒有兵。”
“他如果有這魄力也不會跑過來先跟你說,你想想,周慧新當局長的時候遇到像這樣的事情會徵求我的意見嗎?會考慮我會怎麼看怎麼想嗎?”
“第二件事,就是張益東昨天來調研的事,劉主任昨天下午就跟我說了。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竟然打算把公安分局變回三河派出所。你反駁的好,事關我們開發區的對外形象,作爲開發區的領導幹部,在這個問題上不能妥協不能讓步!”
“我見過,發了可以穿嗎?”
韓渝哭笑不得地問:“預備役跟武裝部不是不屬於一個系統嗎,怎麼還要經過武裝部?”
“應該有,我回頭讓三河街道全力配合你。其實沒你以爲的那麼麻煩,先找到人編一個連,把名單報上去。預備役其實跟民兵差不多,一年最多進行一個星期的軍事訓練,平時沒什麼事。”
沈副市長喝了一小口水,接着道:“按規定,各區縣都要建一個預備役營,也就是說濱江預備役團要有一個團的預備役軍官和士兵。預備役工作跟民兵工作其實差不多,有交叉甚至有衝突。
弄套軍裝穿穿也行,何況還授銜,雖然授的是預備役軍銜。
韓渝下意識問:“秦市長兼他們的第一政委,他們就賴上秦市長了?”
“平時不可以穿,那算什麼軍官。”
武裝部這些年變化也很大。
韓渝早有這個心理準備,不假思索的說:“是。”
“秦市長攤上這麻煩事也就罷了,怎麼也把你拉下了水?”
“會沒開過,但我送過好幾次新兵,沒注意看。”
“有啊,你沒去武裝部開過會?”
沈副市長一樣覺得搞笑,煞有介事地說:“秦市長答應人家了,說我們陵海開發區可以編一個預備役連。你是我們開發區的人武部長,這個工作交給你。我回頭跟武裝部打招呼,把你徵召爲預備役軍官,等登記徵召手續辦完,你就是我們陵海預備役營的教導員兼一連長。”
如果周慧新繼續當局長,並且決定了要撤銷,直接拍板決定了,纔不會有什麼顧慮呢!
總之,武裝部現在亂成了一鍋粥。
“他可能覺得我現在也算‘主政一方’,手裡有點小權,能做點小主。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剛提副市長,排名靠後,想做點事確實沒我們這些在基層的容易。可他既然兼上了這個政委,又不能什麼都不做,所以只能找我們。”
“當然有區別。”
“你說的很對,我剛纔也忘了說,上級讓我兼濱江預備役團副政委,同時兼陵海預備役營第一書記。”
民兵預備役雖然是兩碼事,但也差不多。
韓渝禁不住問:“沈市長,你是說發軍裝、授軍銜?”
“武裝部負責徵兵,正規軍的士兵來自武裝部,預備役軍官和戰士一樣來自武裝部。據說因爲這事,預備役和武裝部經常鬧矛盾,預備役認爲自己是拳頭,要武裝部配合。武裝部有自己的工作,民兵都編不過來,只能紙上編兵,哪顧得上預備役。”
“發,必須發,預備役很正規的,營長以上都是現役軍官,營教導員以下是預備役軍官和預備役戰士,都授予預備役軍銜,只是軍銜上有個Y,也就是預備役的拼音簡稱。”
好在武裝部的工作也不多,換成其他單位早亂套了。
比如劉參謀,早就不是武裝部的幹部了,現在調到一個鄉鎮當副鄉長。武裝部有好幾個幹部,甚至連兵都沒當過。
“不一個單位,那我們陵海有預備役嗎?”
韓渝忍俊不禁地問:“兼民兵預備役的政委,這跟兼軍分區的職務有什麼區別?”
“你是不是公安,公安跟部隊差不多,營級單位只設教導員,不可能設政委。”
以前歸軍分區管,部長、政委、副部長、軍事科長、政工科長和軍事科、政工科的參謀、幹事都是現役軍官,武裝部的經費也全是來自上級下撥的軍費。
部長、政委和參謀、幹事一夜之間就地轉業成了地方幹部,劉參謀以前曾開玩笑說“吃誰的飯,聽誰的話,辦誰的事”,如果軍分區通知他們去開會,正好跟陵海市委市政府交代的工作有衝突,他們肯定不會去軍分區。
沈副市長笑罵了一句,接着道:“我們陵海有預備營,在武裝部辦公,但跟武裝部不一回事。如果說有什麼區別,一是性質不一樣,預備役是國防後備力量的拳頭,主要由轉業軍官和退伍士兵組成,比民兵高一個檔次。二是經費來源不一樣,民兵編兵和組織民兵訓練是財政開支,預備役是軍費開支。”
沈副市長擔心鹹魚不當回事,想想又強調道:“鹹魚,你被徵召了就是預備役軍官,我幫你爭取爭取,看能不能給你授個少校!”
“你就當幫朱大姐,鹹魚,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推三阻四,我這就給朱大姐打電話,讓朱大姐跟你說!”
“那兼的是什麼職務?”
“行行行,我答應總行了吧,不過我們開發區有那麼多轉業軍官和退伍戰士嗎?”
老領導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沈副市長其實也是今天才搞明白的,微笑着解釋道:“虧你還是人武部長呢,民兵是民兵,預備役是預備役,這是兩碼事。在市一級,民兵歸軍分區管。在區縣,民兵歸武裝部管。預備役跟軍分區、武裝部系統是平行的,不是一個單位。”
由於都成了地方幹部,工作也會調動。
“對對對,我差點搞忘了。可你是副處級領導,讓你兼營級單位的第一書記,這不是降級了麼。上級究竟怎麼想的,讓你兼預備役團的副政委還差不多。”
“你這個人武部長怎麼當的,要加強學習。”
“沈市長,撤銷分局也好,恢復三河派出所也罷,不是我們開發區妥不妥協、讓不讓步的事,而是公安局的內部事務。張局真要是想撤銷分局,不是我反對他就不會撤銷的。”
韓渝意識到沈副市長有些瞧不上張益東,正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沈副市長接着道:“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秦市長又兼了一個職務。”
“然後呢?”
軍分區肯定不會幫他們,區縣武裝部同樣如此,他們雖然有軍費,但軍費又不多。以前還能開公司做做生意,至少可以用軍車跑跑運輸賺點運費,現在上級又禁止部隊經商了,反正就是想編兵又沒錢。”
韓渝正想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沈副市長又笑道:“預備役的工作不像軍分區、武裝部的工作那麼好開展,上級要求各地市安排一個副市長兼預備役步兵師的副政委以及本地預備役團的第一政委,秦市長這個政委就是這麼稀裡糊塗當上的。”
“秦市長是找你,不是找我。”這事太搞笑了,韓渝想想又忍不住調侃道:“沈市長,話說市裡怎麼讓你兼預備役營的第一書記,不讓你兼預備役營的政委?”
“你小子,能不能正經點,我在跟你說很嚴肅很正經的工作!”
韓渝正偷着樂,沈副市長又笑道:“我讓管委會到時候解決點經費,總之,要把這個連建成‘拳頭連’。”
“沈市長,濱江預備團和陵海預備役營能拿得出手的,該不會只有我們這個即將組建的連吧。”
“現階段應該是。”
“……”
“想什麼呢,你是雙擁先進個人,還被總政記過一等功,應該清楚國防後備力量建設的重要性。不過這個忙我們也不能白幫,預備役團是正式編制單位,他們有軍車,我回頭問問能不能幫你搞一輛軍車,就算沒像樣的車給我們一塊軍牌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