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海巡49成功與海警3201艇匯合。
事實證明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從油表上看剩下來的油料足夠返航。就在韓渝和吳海利打算不跟3201艇“借油”的時候,雷達發現有一條船在長州灣海域隨波逐流。
那片海域水深淺,難道那條船在海里擱淺了?
雖然沒收到求救信號,韓渝依然決定去看看。
海警3201艇本來就要返航回大倉,鄭支當即命令官兵把油管接到海巡49上,從自己的油倉裡給海巡49抽了約兩噸油料,然後代替海巡49繼續“押解”阿爾金號前往長江口海輪錨地。
至於阿爾金號到了長江口海輪錨地怎麼辦,韓渝已經安排好了。早就扣下了阿爾金號的船舶證書,並通過電臺請東海海事局與東海邊防武警取得聯繫,到時候請東海出入境邊防總隊在長江口錨地執勤的官兵代爲監護。
吳淞海事局交管中心和吳淞海事局海區海巡執法大隊一樣會幫着留意,總之,等阿爾金號航行到指定水域錨泊之後,未經海事和邊防允許不得擅自啓航。
“吳主任,我們去長州灣看看怎麼回事,這邊交給你,海警3201就在你後面,有什麼情況呼叫鄭支!”
“放心,船長、大副、二副都挺配合的。”
“長江口船多,注意航行安全。”
“明白。”
韓渝通過電臺與正在阿爾金號駕駛臺裡引航的吳海利道完別,當即命令舵手調整航向,以最快速度前往長州灣。
小錢真有點捨不得跟海警3201道別,一邊跟海警巡邏艇甲板上的官兵揮手,一邊羨慕地說:“韓局,如果我們的船上也有機槍和高壓水炮就好了。”
“職責不一樣,想開槍開炮去當兵。”
“我早過了當兵的年齡,就算想當兵人家也不要。”
韓渝對海警3201艇太熟悉了,回頭看了一眼,介紹道:“3201艇屬於618型海警船,618型海警船是公安邊防海警的主力執法船艇,建造了很多艘,裝備了好多邊防海警部隊。但存在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噸位有限。
它只有600多噸,不足700噸。只能進行近海巡邏任務,不適合執行遠洋巡邏任務。與周邊國家動輒幾千噸級的海警船相比,618型海警船幾乎沒有任何優勢。”
來前上級通報過的日本海上保安廳擁有的執法船艇情況,甚至給了一份日本海上保安廳的執法船艇圖冊。
小錢想到圖冊上的那些執法船艇,不禁嘆道:“這麼說的話,不只是我們的海巡49有點小,連海警船也不夠大。”
“海警3201的噸位是不大,也不適合執行遠洋巡邏任務,但它卻去過南海。”
“這麼小的巡邏艇還去南海?”
“825艇一樣去過。”
暫時沒大型執法船艇,用部隊的話說只能立足現有裝備打贏高技術條件下的局部戰爭。
韓渝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我們中國海軍敢打敢拼,歷來有小艇打大艦的傳統。而我們海事又是第二海軍,既然是第二海軍就要像海軍一樣有什麼執法船艇用什麼執法船艇,不怕大船大艦!”
什麼叫不怕,那是因爲沒有!
小錢正暗暗吐槽,韓渝立馬轉身道:“亞川,那條船的位置有沒有變化?”
“報告韓局,有變化,但變化不大,從雷達上看像是在往南航行,但航速很慢,航速不是不到三節,而是不到三公里。”
“附近有沒有其他船隻。”
“沒有。”
“繼續呼叫。”
“是!”
難道船翻了,正在往南漂流,可從現在的風向和洋流上看又不太像。
韓渝很想用電臺聯繫長州農業局漁政站,請他們安排條漁船出海看看,但計算完距離之後又覺得沒必要,因爲岸上的反應再快也不可能比正在全速駛往該海域的海巡49快。
海巡49劈波斬浪,在海面上拉出一條白色的航跡。
韓渝打開駕駛室門,靠肉眼已經看不見阿爾金號和海警3201艇了,剛纔匯合時忙着海上加油沒顧上跟鄭支說幾句話,他乾脆拿起電臺通話器,調整頻率再次呼叫起海警3201艇。
“韓局韓局,我鄭傳坤,什麼指示?”
“鄭支,別開玩笑了,我指示誰也指示不了你!”
“你怎麼就指示不了我,我的老領導不就在你手下幹過嘛。韓局,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這個副支隊長幹不了幾年,到時候也幫我想想辦法。”
韓渝下意識問:“你的老領導在我手下幹過?”
“楊海光,你不記得了,我們支隊以前的副支隊長,轉業到濱江走私犯罪偵查支局。”
“楊科啊,哎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韓渝猛然想起濱江走私犯罪偵查支局現在的水上緝私科長,帶着幾分尷尬地笑道:“楊科只是接替我擔任水上緝私科長,沒在我手下幹過,他剛分到走私犯罪偵查支局就去南海蔘加輪戰了,再就是他轉業安置到海關係統跟我也沒任何關係。”
楊海光之前沒怎麼在大倉幹過,是後來從雲港調過來的,擔任副支隊長的時間也不長,“濱江水師提督”跟他沒打過什麼交道,一時間想起不來很正常。
鄭支很清楚韓渝不是忘了老朋友,笑道:“他是他,我是我,如果濱江海關和你們濱江海事局缺人,記得跟我說一聲,最好幫我想想辦法。”
“別開玩笑了,你們部隊駐地在大倉,就算轉業也是往東海或者姑州轉。那邊工資待遇高,各方面條件好,能轉業到江南,爲什麼要來落後的江北。”
“我倒是想,可競爭太激烈。”
“不開玩笑了,說正事,上級怎麼突然想到讓你們支隊的三大隊移駐陵海的?”
“你不知道?” “什麼知不知道的。”
正在使用的是加密頻道,鄭傳坤沒什麼好擔心的,解釋道:“以前提到偷渡,首先想到的是東南沿海。但這兩年,你們濱江沿海幾個區縣的偷渡問題也比較嚴峻。”
韓渝倍感意外,驚問道:“真的假的?”
“韓局,你就算不問,我回頭也要過江去找你。”
“找我做什麼?”
“聊聊怎麼打擊偷渡的事。”
鄭傳坤擡頭看看前面的阿爾金號,說道:“東啓、東如和思崗靠海邊的一些鄉鎮,有不少羣衆偷渡去韓國、日本打黑工。離的近,晚上坐漁船,天亮就到了!還有人通過正規渠道出國打工,合同期滿卻不回來。”
濱江幾個區縣這幾年經濟發展的不錯。
韓渝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愣了好一會兒才苦着臉問:“我怎麼不知道?”
“韓局,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剛開始我們一樣不知道,直到美國、日本和韓國駐中國使領館的簽證官,把東如、陵海、東啓和思崗幾個區縣列爲‘高風險地區’,我們才知道濱江也有不少人出國打黑工的。”
濱江市區和幾個區縣的城區有很多出國勞務中介!
只要花點錢,參加下培訓,就能出國打工,爲什麼非要偷渡。
作爲一個陵海人韓渝真有點尷尬,沉默了片刻問:“濱江公安局知道嗎?”
“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裴支陪總隊領導去你們陵海實地調研三大隊營區的海警碼頭選址時,濱江市公安局分管出入境科的副局長也去了。”
“利用漁船偷渡的人多不多?”
“相比東南沿海不算多,但不能不管。不然出了事,國際影響多惡劣。”
出國打工其實是好事,賺外國人的錢,回來建設自己的家鄉。但通過偷渡的方式出國打黑工就不太好了,不出事最好,如果出點事,真會造成惡劣影響。
韓渝深吸口氣,緊握着通話器道:“明白了,回去之後我牽頭,叫上漁政和濱江邊防支隊,我們幾家坐下來好好研究研究怎麼防範,遇到情況怎麼聯動。”
“行,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
濱江居然有人從海上偷渡。
韓渝實在無法相信,就在他苦思冥想採取什麼對策的時候,小錢突然驚呼道:“韓局,真是條船,是條內河貨船!”
韓渝緩過來神,舉起望遠鏡觀察小錢手指的方向。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一條一千噸左右滿載煤炭的內河貨船,正在海面上艱難的往南航行。這一帶海域距海岸線比較近,風浪不算大,但對內河貨船而言卻是驚濤駭浪!
貨船被涌浪高高托起,隨即重重摔下。
根本看不清貨艙,只能看到船頭和船尾。
因爲大風大浪,再加上滿載煤炭,船的馬力又不夠大,儘管主機冒着黑煙,馬力已經拉到最大了,可航速就是提不上去。
如果涌浪再大點,後果不堪設想!
關克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都膽戰心驚,暗想船主真是要錢不要命。
小錢同樣如此,一時間沒了主意。
韓渝看着此情此景,不禁倒吸了口涼氣,猶豫了一下,打開高音喇叭,用盡可能溫和的語氣喊道:“前方的貨船請注意,前方的貨船請注意,我們是濱江海事,你們不要緊張,一定要控制好船的姿態,一定要控制好船的姿態!”
貨船上裝了高頻電臺,早就聽到了海巡49的呼叫。只是擔心被海事處罰,一直不敢迴應。
現在海事的執法船來了,本就被惡劣海況嚇得臉色鐵青的船老大更害怕了。
韓渝家就跑船的,韓渝能理解船老大此時此刻的心情,接着道:“我們即將調整航向,在你船左舷航行,與你船保持30米距離,儘可能幫你們擋住點風浪,你們現在不用想別的,也不要試圖用油布蓋貨倉,一心一意駕駛,穿上救生衣注意自身安全!”
船老大沒想到海上的氣候說變就變,真被風浪給嚇壞了,急忙打開電臺回道:“收到收到,謝謝海事。”
“不要看我們,看前面!”
見一個婦女拿着鐵鍬站在駕駛室邊,韓渝急忙提醒:“也不要試圖卸載煤炭,風浪這麼大,在船舷上根本站不穩,掉海里怎麼辦?再說艙裡那麼多煤,靠一個人又能往海里卸多少?”
“好的,不卸了。”
“船員都回駕駛室,把駕駛室兩邊的門都打開,實在不行就棄船,我們會救你們上來的。”
“好的,謝謝海事。”
“關克難,啓動3號預案,組織船員待命,隨時準備救援。”
“是!”
“亞川,最近的避風港有多遠?”
“韓局,附近都是灘塗,只有去呂泗港。”
“好,立即調整航向。”韓渝一連深吸了幾口氣,再次舉起電臺通話器,命令在風浪裡隨時都可能傾覆的內河貨船調整航向,跟海巡49一起前往東啓的漁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