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尖叫聲穿越衆生,響徹帝都長街,隱約之間,帶着某種歇斯底里的瘋狂和難以言喻的驚恐。
慕容婷,手裡拿着那張所謂的‘天書’,身體,劇烈的顫抖着,恍若,寒風中的枯葉,隨時,都有凋零的可能,而她的臉色,卻比手裡的紙張還要慘白,一瞬間,血色盡失,饒是那妝容精緻豔麗,也無法掩蓋她臉上的驚恐與崩潰。
只是此刻,縱然慕容婷的尖叫聲再刺耳,再悽慘,也已經,吸引不了衆人的注意力。
幾乎所有人,都在興致盎然的欣賞着手中的天書!看完了自己手中的,又興致勃勃的去看別人手中的,如此這般,交換着看,臉上的神情,唏噓不已。
而,那些沒有拿到天書的人,正踮着腳尖,甚至跳起來去夠飄飛在頭頂的天書!表情興奮而激動。
就連那些隨行的御林軍,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一開始還是心存忐忑的瞄一眼那些天書,到後來,慢慢地膽子便大了起來,乾脆拿在手裡,一邊看着,還時不時地朝香車中的慕容婷觀望幾眼,那眼神,色彩斑斕,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慕容俊,瞪大了一雙眼睛,愣愣的坐在馬上,神情呆滯,或許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嚇到了。還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慕容婷身邊的貼身侍女最先回過神來,漲紅着一張臉,滿臉不知所措的看着慕容婷。
“小姐……這……他們……他們……”
那侍女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讓閉着眼睛尖叫的慕容婷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不少。
擡頭,赤紅的雙眼看着那些手拿‘天書’看得不亦樂乎的衆人,盛怒、羞憤交織着殺意,讓那張慘白如紙的臉,看起來有種厲鬼般的猙獰。
“混賬!都不準看——誰再看本郡主誅你們九族——”
一道尖銳的怒吼,像是地獄中厲鬼的哀鳴,刺耳,尖利。
一旁,靈魂出竅的慕容俊最先回過神來,飛快的轉頭看了一眼雙眼赤紅,情緒激動的慕容婷,臉上劃過一抹擔憂,對着喧譁的人羣就是一通暴喝。
“不想死的全都給我閉嘴!”
人羣,有着一瞬間的安靜,無數人,轉頭看向慕容俊,臉上的興奮唏噓之色還未及隱去。
“你們什麼都沒有看到!這些見鬼的破畫,全部都給我撕掉!撕碎了!誰敢留着,殺全家!”
又是一陣暴喝,慕容俊,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狂吼,吼完之後,就感覺喉嚨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微微皺了皺眉,爲了四妹,這點痛算什麼?
只有他吼得夠大聲,夠兇狠,才能更有威懾力!那些畫面如此不堪,若是被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窩藏下來,傳閱觀賞,那四妹以後還如何嫁人?
不僅四妹要活在衆人的閒言碎語之中,就是整個尚書府,也會顏面掃地,面上無光的!
這樣一想,頓覺後果不是一般的嚴重!
“現在!立刻!馬上!給本少爺撕了它!御林軍聽命,如有不聽話者,殺無赦!”
慕容俊,陰沉着一張臉,努力使得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陰狠些。
人羣,倒是被這一聲紅果果的威脅恐嚇震懾住了,喧譁議論之聲戛然而止,只是,他們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天書時,明顯的帶着一絲遲疑,打心眼裡,不願意銷燬這麼活靈活現的‘曠世絕筆之作’!
“磨嘰什麼?還不快……”
“哎呀!這裡面的男主角好像還不止十個八個呢!郡主啊!想不到您如此神勇!夜御數男!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慕容俊的怒吼,被一道唏噓不已的聲音打斷,十里之內,都能聽出那話中的驚歎與感慨!
彼時的少年,雙手高舉着一紙天書送到眼前專研着,雙眼放光,滿臉驚歎。
這一聲感慨,實在突兀,尤其,是在這萬籟俱寂的氛圍下,讓人想要假裝沒聽到都很難。
千百道視線唰唰唰的看向少年,眼底的神色,有讚歎,有欽佩,自然,也有擔憂的,困惑的以及看好戲的。
這孩子,不是天生膽大,就是有點缺心眼,都這個節骨眼上了,他還非得和別人唱反調!沒看到這麼多御林軍在麼?真打起來,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能討到什麼好?再說了,自古道,民不與官鬥!更何況,那些御林軍可是直接受命於皇帝和太后!不給御林軍面子,那不就是不給皇帝和太后面子麼?這還了得!
“臭小子!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
慕容俊,狠狠的扭過頭,雙眼死死的盯着少年俊美無雙的臉,滿臉怒容,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立刻撲上去一口咬花那張臉的架勢。
被那樣兇狠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少年卻似天生皮厚般,毫無所覺,半點異常的反應都沒有。
“切!你以爲你誰呀?本公子憑什麼聽你的?”風度翩翩一甩頭髮,少年,斜睨着慕容俊,懶洋洋的開口,似諷還嘲。
“你!你個拈花小兒!你是嫌命太長了?本少爺就告訴你,就憑本少爺身後這五千御林軍!哼!怎麼着,你自信能夠以一敵五千?”
原本還是怒不可遏,說到後來,卻是滿臉的得意與趾高氣揚,慕容俊仰頭看着斜對面的拈花公子,底氣十足。
他一語落地,身後的五千御林軍紛紛響應,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拔出兵器,殺氣騰騰的瞪着少年,無聲的卻又紅果果的威脅!
“瞪什麼瞪?一羣大頭青蛙!小心眼珠子掉出來!”白眼一翻,陰陽怪氣。
“大頭?”一人,摸了摸頭,一臉茫然。
“青蛙?”另一人,看着自己的手心,神情呆滯。
“什麼東西?”兩人對視一眼,頭頂飛過一竄問號。
“就是你們這羣狗東西啊!”少年,又是一記白眼飄去,隨手那麼一揚,那張天書輕飄飄的升起來,旋轉,上升。
淡淡的日光下,那張紙,素白清爽,上面什麼都沒有。
一記指風飄出,空氣中一聲輕響,那張紙,瞬間四分五裂,碎作漫天殘片,像是無數只翩然飛舞的蝶,朝着衆人極速飛去。
空氣中,有風飄過,隨即,傳來衆人的驚呼聲。
那看似毫無殺傷力的紙屑,此刻,卻恍若奪命驚魂的利器,所過之處,帶起風聲嚦嚦。
御林軍,下意識的拿劍去擋,但聞耳邊一陣金戈喑啞之聲響起,夾雜着點點火花,那些破碎的紙屑,居然穿透了堅硬的刀刃,銳勢依然不減,直指滿臉驚愣的御林軍!
“砰砰砰——”
頓時,一陣重物落地之聲不絕於耳。
慕容俊定睛一看,已經有十幾名御林軍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一滴冷汗劃過眼角,這……
他都還沒看清那個拈花小兒是如何出手的……
“大膽!你竟敢藐視朝綱!當……”
“打幾隻癩蛤蟆也叫藐視朝綱麼?”未等慕容俊說完,便被少年輕飄飄的打斷。
“你……”
“你這隻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禽獸其外,敗絮其中的豬,也懂什麼叫朝綱?”
“你……”
“別以爲做了二十幾年的豬,就當自己是天蓬元帥了!”
“你……”慕容俊,手指顫巍巍的指着少年,面容扭曲。
“你爹!你妹!你大爺!再敢你一個,本公子送你去見你祖宗!”
少年,美眸半眯,陰測測的目光射向慕容俊,落下一地涼颼颼的氣息。
“你……”幾乎是條件反射,慕容俊怒視着少年,就欲痛斥出聲。
“嗖——”
伴隨着一道風聲,一抹細碎流光如疾風閃電般射來,對着慕容俊的腦門,直直的砸了過去!
慕容俊驚呼一聲,本能的想要躲開,然,他非但高估了自己的敏捷度,還低估了那不明物體的速度!
在他還未及躲開之前,一聲悶響,已經在頭頂炸開。
“咚——”
慕容俊只覺得腦門一痛,有些頭昏眼花。
一絲溫熱粘稠的觸覺自額頭傳來,那個不明物體順着慕容俊的腦門滑落,跌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竟是一個琉璃玉杯!
四周的人羣,有一瞬間的死寂,衆人的眼珠子,不停的在拈花公子與慕容俊之間來回穿梭。
“啊——血——”
下一瞬,空氣中傳來慕容俊殺豬般的驚叫聲。
“切!沒見過世面且反應遲鈍的蠢豬!”
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慕容俊流血的額頭,少年,翻了翻白眼,全然沒有一絲身爲罪魁禍首的覺悟。
“你敢當街行刺本少爺?來人!把他給本少爺活捉了!”
“行刺?”聞言,少年難得嘴角一抽,以一種看異類的眼神審視着慕容俊,萬分鄙夷的開口。
“我說,慕容炮灰,你也忒把自己當人看了!”
“……”
聞言,慕容俊險些一頭從馬上栽下來,他本來就是人,不把自己當人看,難不成還當豬看?呃……不對!這世上,哪有人不把自己當人看的!
“拈花小……”
“二哥,這些畫根本就是他的陰謀詭計!那隻白鳥,就是他的!”
慕容俊還想再逞口舌之爭,卻被慕容婷低聲叫住,如是說道。
“恩?”聞言,慕容俊微微皺眉,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良久之後,他終是一拍腦門,滿臉怒不可遏。
被四妹這麼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來,上回在明月樓的時候,就是他縱容那隻惡鳥,將四妹啄傷,當時可是威風凜凜!今日,又是這該死的白鳥將那些畫撒下來的,一隻畜生也會畫畫麼?自然不可能!那當然是人畫的!而且,還是和那隻白鳥有關聯的人!
“可惡!拈花小兒,你這個罪魁禍首,幕後黑手!竟敢惡意中傷當朝郡主!你該當何罪?”
“二哥!無需與他廢話,將他拿下,要活口!”
慕容婷雙眼通紅的瞪着拈花公子,眼底,恨意蔓延,衣袖中的手,早已緊握成拳。
不知道,這個來歷不明,行蹤詭秘的拈花小兒,還私藏了多少那些不堪的畫……
“來人!將拈花小兒給本少爺綁了!”
慕容俊很快會意,大喝出聲。
然,還未等御林軍有所行動,遠處便有一陣飛揚的馬蹄聲傳來,漸行漸近。
這是……
慕容婷與慕容俊飛快的對視一眼,神情中,掠過幾分異色。
“讓開——聖旨下——”
大喝聲開路,行人紛紛讓自兩旁,不多時便見十幾匹快馬,揚鞭而來。
爲首之人,一襲青衫獵獵,英姿颯爽不凡,於他身後,跟着十幾名金刀侍衛,還有一匹馬上,坐着的是御前太監總管!
人羣中,掀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宣旨還需武狀元隨行?這根本,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聖旨來了!”慕容婷,無法抑制心底的緊張與激動,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慕容俊,心事難安。
“別擔心!你沒看到武狀元也一同前來了麼?若是明月公子不知好歹,膽敢抗旨拒婚的話,武狀元定不會饒了他!”
想不到太后娘娘如此英明睿智,這武狀元,人雖然很難溝通,不過,武功倒是牛哄哄的!有他在,就不用擔心那個明月公子自恃武功,溜之大吉了!
聞言,慕容婷卻是一陣欣喜,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心中,不禁又對音夙玉多了幾分敬意。
明月樓中,少年凌風下望,看着那一襲青衫,坦蕩如風的男子,微微擰起了眉。
一棵好樹,就這麼被老妖婆給挖了?
恩!可惜了!
“明月公子接旨——”
尖細的嗓音傳來,頗具穿透力,衆人,隨着那一嗓子,目光紛紛看向廳門洞開的明月樓中,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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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涼們,六一快樂哦!保持一顆童心,永遠快樂!遲來的問候,原諒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