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蘇秦的字典裡,已經沒有成敗,唯有失敗。
無論他做出怎麼樣的努力,都已經無法挽回當初他應該擁有的所有。
泄恨,未免狹隘。
蘇秦只求解脫,從殺冷的一戰中解脫,無論生死。
殺冷死了,戰友的血仇,用鮮血洗禮。
地板下最後一絲生命氣息,被蘇秦感受到,當他敲碎地板的那一剎那,徹底呆住了。
地板下隱藏着的並非是林川,而是……她,江一倩!
江一倩活得好好的,因爲地板下的空間非常大,像是一個大型的地窖,只是此刻的江一倩被捆綁着,無法動彈,而且嘴巴也被捂住。
當他見到了那顆頭顱,屬於殺冷,屬於江應龍,屬於那個日本人的頭顱時,她痛哭不已。
林川,一個瘋狂的科學家,一個擁有一半日本血統的華夏人。
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沒有目的性,只是爲了帶給一絲絲成就感。
然而在這裡曾經在作威作福的日本人,卻全都被他殺死,因爲他也是華夏人。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江一倩被解開之後,痛哭聲幾乎要將江城武道院掀開。
蘇秦見到江一倩痛苦的模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
當蘇秦認真在看江城武道院地板下的世界,他才真正大吃一驚,這裡安裝了許多高科技現代化的裝置設備,有一條極深的甬道,竟然充滿了水,人可以在裡面自由呼吸,中間隔着一種透明的物質,這條通道似乎極長極長,至於通向哪裡,蘇秦卻也不清楚。
“這個人,真的是林川?!”
蘇秦不敢置信,但是這話是從江一倩口中得知。
江一倩曾經是林川的學生,林川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三年的相處,朝夕的陪伴,讓她深深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以至於時隔多年,仍舊對林川念念不忘。
狩天軍部內的教官身份都很神秘,蘇秦竟然也不知道,林川竟然就是殺冷,就是狩天軍部的教官。
而他當初來此的任務,卻也是通過負罪之後的林川下達,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瘋狂夢幻,以至於蘇秦都不知道該如何接受眼前這一切。
唯獨江一倩是真實的。
第一次見到江一倩,蘇秦便對她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甚至是好感,在經歷過諸多事情之後,那些記憶的碎片,江城別墅的美好回憶,家的溫馨,讓蘇秦這個自幼失去父母的孩子,極其渴望。
江一倩有一種特殊的母性光輝,又有但凡男人都會極力想去征服,繼而保護的對象,這樣的一個女人,來到蘇秦的身邊,簡直就是一場劫難的爆發。
“爲什麼?!”蘇秦苦笑,搖了搖頭,說道:“我也很想知道,這一切的因果,究竟是爲什麼,難道只是一個杜撰的遊戲?未免太過殘忍,一場夢幻般的旅程,讓我用這種方式了結,這是對我的嘲諷嗎 ?!我唯一對不起的人,或許只剩下我自己。爲什麼而活,又爲什麼而戰。一倩,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手中,這樣,我才能得到解脫。”
江一倩苦笑着望着蘇秦,露出了一抹憐憫的眼神,緊接着目光變得凌厲,忽然一個巴掌抽在蘇秦的臉上。
“難道你就那麼想死嗎?!你在乎過我的感受嗎?!”
蘇秦被這一巴掌抽得一個踉蹌,腦袋似乎開始不清醒了。
“在乎?你……”蘇秦真的有點發愣,或許是因爲腦袋不清醒的緣故,他的視線忽然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蘇秦用力地睜大眼睛,希望看清楚江一倩的臉,豎起耳朵,希望多聽江一倩說幾句話,哪怕是死,也要記住呀。
“你這個笨蛋!”
江一倩奮力的怒斥着蘇秦。
蘇秦卻笑了,這一句‘笨蛋’至少飽含了一種情感的認可,蘇秦很想說,我不笨,只是我真的不夠懂你,所以我沒有資格站在你面前,驕傲的爲你活下去。
“靠近點,我想看清你。”
蘇秦擡手去觸碰江一倩,可惜卻距離很遠,眼睛已經失去聚焦的能力,人影開始越來越模糊。
江一倩突然很害怕的樣子,立刻揉了揉眼睛,將淚水擦拭掉,上前攙扶着踉蹌的蘇秦。
“你……你怎麼了?!你可別嚇我!”江一倩焦急的叫着。
蘇秦笑得很甜,似乎這一刻,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這輩子,時間不長,卻見過許多生死。原來,我活着,就是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有你在身邊,真好。”蘇秦釋然的微笑。
江一倩開始爲蘇秦檢查身體,脈搏、心跳、呼吸……
蘇秦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江一倩不斷的開口說話,奮力的嘶吼,只是這些蘇秦都無法感觸的到,他的各種感官正在迅速的衰敗,心跳也在逐漸下降,脈搏時有時無,呼吸已經難以繼續。
“遇見,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一倩,好好的活下去,我會是你耳畔的風聲,醒來時的第一縷陽光,化作最自然的事物,永遠陪伴着你。”
蘇秦很想把最後的話,傳達給江一倩,只可惜,張開嘴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江一倩拼命地在搶救蘇秦,希望喚醒他,不禁讓她想起第一次搶救蘇秦時候的場景,雖然尷尬、恐怖,並且受到了傷害,但是那一夜,她卻睡得很踏實。
“蘇秦,我不許你死,我命令你,活下來,活下來!守着我,我們一起離開江海市。”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你洗了鬧,腦袋中總有你揮之不去的身影,每當你出現的時候,就像是一道陽光照射到我的心靈深處,雖然我平時總是很刻板的對待你,其實是在掩飾我內心的那股衝動。我害怕這種衝動,因爲我的情感已經非常脆弱。”
“林川,始終只是我生命中的過客。我希望你能爲我駐足,我們一起走向生命的終點。”
“你回答我呀!”
江一倩用力的搖晃着蘇秦的身體,只可惜,一直得不到迴應。
此刻的蘇秦,意識正在消退,記憶開始消散,身體的副作用正在腐蝕他全部的神經,一點一點。
該死的人,就該去死。
最後的一個念想,便是活着,守在江一倩的身份,只是這種願望再強烈,他也清楚,無法再實現。
腦海之中對所有事物的記憶都在迅速消退,又像是回放着人生的電影一般,一幕一幕。
最終的回憶卻是最深刻的那一段落,邱嵐走了,最終離開的是關於江一倩的記憶。
情感的觸動,在最後一刻,蘇秦眼角竟然落下了淚水。
“林川,對不起,我無法兌現承諾你的諾言。”
江一倩突然擦拭掉淚水,回到了那個最頑強獨立的女強人。
用盡了力氣,將蘇秦拖到那個神秘的甬道入口,輕輕一推,蘇秦便沿着那條甬道,衝向了那片未知的黑暗。
緊接着,江一倩全副武裝,各種護具加身,防毒面具帶了多層,然後順着蘇秦離開的甬道也衝向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三年之後。
江海市,東江鎮,一個小診所內,邱嵐正在爲一名老人檢查身體,面帶微笑地在爲老人講述他的身體狀況。
一個戴着墨鏡,穿着性感時尚的女人,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跨着豔麗的紅色豹紋包包,走進了這家診所。
“請問,你哪裡不舒服?”
“我哪裡都不舒服!”
“那你恐怕要去神經專科,我這裡只是小診所,這種病人我們看不了。”
“你是在罵我神經病是嗎?!”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眼睛不舒服!”
“眼睛哪裡不舒服?”
“看到的世界都是灰暗的。”
“這我可幫不了你。”
“什麼態度?!”
“戴着墨鏡看世界,世界當然是灰暗一片。不如把有色眼鏡摘下來,或許世界上更多美好的東西才能被捕捉。”
“剛纔你不是說不能看嗎?”
“我現在也沒說我能看你的病啊。”
“喂!你是叫邱嵐吧?”
“怎麼啦?”
“秦川叫我來的哎!你怎麼這個態度?”
“秦川?!他現在好嗎?”
“老婆管得嚴,正計劃造小孩呢。”
“我就是他老婆啊,我怎麼不知道?”
“我的媽呀,他到底有幾個老婆?”
“什麼?!幾個?!你從哪聽說的?”
“一姐、紅姐、顏姐、唐妹妹……都數不過來了,你們不都是登記埃及國籍嗎?我也和他登記結婚了。”
“你誰呀?”
“我是佳穎啊,不認識了?”
“狐狸精!滾!”
“姐姐,你怎麼罵人呢?雖然你沒當上一姐,好歹也是二姐吧,脾氣怎麼比一姐還暴躁,要知道這樣,下次不和你透露消息了。明天我要在江海市服裝節上舉辦活動,爲期一個月,還打算租用邱大哥的場地呢,我看這件事還要考慮一下。”
“喂喂,上次你租用我大哥的場地,好像到現在還沒給錢的吧?!還想來這套?!”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記不得了。”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