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寒氣襲人,一幢幢大樓高聳入雲,天陰沉沉的說不準什麼時候還會下一場大雪。我找了個醫院把手上那個口子縫合了一下,三針,不算太長但是見了骨頭,醫生叮囑千萬別沾水。回到家楊穎正在玩兒遊戲,看見我滿手的紗布忙不迭的跑過來一臉心疼的問:“手怎麼了?又和人打架了?”我故作輕鬆的搖了搖頭說:“今天點兒背,走到冰上滑了一下直接用手杵在了冰坎上劃了個口子”。
楊穎抓着那隻受傷的手一邊心疼一邊埋怨,“都這麼大人了也不注意,這要是劃了臉可怎麼辦?還疼不疼?”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給我拿椅子坐下。
我抽回手問:“怎麼地這要是劃了臉你就不能要我了吧!”
楊穎站我旁邊端了杯水忙說:“不會的不會的。”
我有點竊喜,故作明白的說:“真劃了臉也問題不大,現在都是美容針,看不出來。”
楊穎拍了拍我說:“你傻呵,一天天的不讓人放心。”
我心情開始變的晴朗,逗着楊穎說:“我其實就是不愛幹活了,這兩天把我累的半死,這不好了,右手這樣了,以後什麼都你幹吧,我就乾等着,筷子都不拿吃什麼就拿手抓要麼拿勺子。”
楊穎撲哧一下笑了,說:“嗯,你這不有功了嘛,以後都得我伺候你。”
晚上楊穎和我商量店面的事,我倆這點資產如果不用來做事只是零花的話肯定不成問題,可是一旦用來做點小買賣的話又顯得捉襟見肘,這讓人很爲難。楊穎嘆了一口氣說:“算了吧,不行就不開店了,找個班上不也挺好,去商場賣賣衣服賺點提成,也夠我倆花的”。我記得楊穎說過她最大的夢想就是開個服裝店之後有能力再開個化妝品店,但是我現在非但沒能給她圓夢還讓她的夢破碎了,我有點不忍心但是又沒有辦法。我們沒別的辦法,很多時候我們確實是爲了錢着了大急,但是我們還年輕,機會多的是。
人有時候確實是爲了錢能做出許多傻事,人真的不能沒錢,一個人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誰還會顧及面子?面子在生命面前顯得那麼一文不值。我知道我確實是有那麼一股子心酸,如果我要是有錢何苦和劉姐紅臉相對?何苦讓楊穎那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去給別人打工?可是沒辦法,生活就是那麼多不如意,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也絕對不是你想的那麼有尊嚴的事。
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我總擔心劉姐會對我不利,那種東西其實很正常但是一旦被拍成錄像扔在大街上就會變成爆炸性的新聞在我學校傳開,我雖不是名人但是學校還要聲譽。我如果因爲這個回家那我父母肯定傷心欲絕,我害怕她會找到楊穎,在我倆最甜蜜的時候給我們倆一個最重的打擊,我自己倒是什麼都不怕但是我害怕我身邊的人因爲我傷心。
我和劉姐徹底鬧翻之後她再也沒找過我也沒拿那些錄像帶威脅過我,因爲她自顧不暇。那天正午我接到劉姐的電話,本來我以爲暴風雨終於來了但是聽劉姐的語氣很黯然,充滿悲傷,不像是那種和我宣戰的口氣。我們約了學校附近的餐廳見面,我有點忐忑不安,我怕我到餐廳會突然出現一羣打手,但是我從很遠的地方就看見她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只要有她在就好,就算有事我可以隨時控制住她。我不安的坐下來看着她,她悽然一笑,告訴我就是想和我談談,我半信半疑,隨後她開始講故事般述說自己的事。
她找的那個老頭在深圳那邊辦事的時候突發心臟病進了醫院,老頭子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老頭前腳進病房他們後腳就開始分財產,老頭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臨死忘了留個遺囑。劉姐一下慌了,本來以爲老頭有的是錢不會那麼早就玩兒完,還心思軟磨硬泡的能撈點銀子,這下如晴天霹靂一般。她開始迅速的回收自己的資金,所有的營業額和進款都進了自己腰包,但是老頭那倆兒子也都不一般,早就知道老頭外面有人只是礙於老頭活着沒動,現在眼看着老頭要死了他倆也都露出了獠牙。
劉姐滿心希望老頭能挺過這次再活個幾年,起碼活到劉姐把房子手續過戶到自己名下再得一筆錢以保證自己衣食無憂。老頭死的很突然甚至有些蹊蹺,氧氣管掉了自己被憋死的。那倆兒子也沒閒着,各自把老頭子的資產劃拉到一起準備分家,他們把劉姐直接趕出了房子也撤了她當ktv經理的職,礙於劉姐跟了老頭子十年給了她一百萬,劉姐這十年光陰下來混了一輛寶馬一百萬和幾件首飾,之後被掃地出門。
劉姐說自己要是能生個孩子也好,起碼能得老頭歡心,但是自己年輕時候打胎太多根本沒法再懷孕。雖然生前劉姐總是要求房子過戶的事但老頭只是嘴上應承但是從來沒真格的辦手續,劉姐靠他活着也不敢逼他,本以爲他能臨死念着這段感情把許諾給她的都給她,哪想到這老頭突然發病突然暴斃,所有幻想都在那一刻化爲烏有。劉姐說這些年她也沒閒着,不斷的在外面找人,我是第六個,但是從來沒給我什麼我也沒要什麼,而且最後還那麼不愉快,她說年輕時候都需要錢,人這輩子誰也別裝清高?沒了錢誰也走不遠。
劉姐拿出一個lv包,她說這裡面有十萬,這個包就當是送我女朋友的禮物。我靜靜的聽她說完,真摯的給她道了歉但是沒收下她的錢。我從來沒想過在她身上賺一筆,以前都沒想過何況現在?她的境遇其實也沒好到哪去。劉姐給的很堅決甚至有點懇求,她說在這個城市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唯一值得懷念或者和她有過一段悲歡但是不了了之的人就是我,把我這檔子事解決完她就賣了車回老家,找個人安分守己的過日子,再抱養個孩子,有那些錢也夠做些小買賣養活自己了。
我和劉姐都很壓抑,其實我不恨她,就算她有錢的時候趾高氣揚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何況她現在走到這步田地?劉姐走的時候衝我微笑,告訴我好好過日子以後別再那麼花心,兩個人吃點苦或者窮點也不算什麼,能一起就已經是財富了。劉姐非要把錢給我留下,算是借我的,但是我沒有收,劉姐無奈又非要把包送給我,我說我們互相都不會忘記就已經夠了,不用留東西做念想,劉姐想想說也是,拿這個包給你女朋友你確實不好受。
人這一生就是一段段時間組成的,孩童、上學、創業、退休,每一段都會遇見一些人,好的壞的,經歷一些悲歡。這些都會成爲人這一生最值得回憶的,假如不曾遇見這些人這些事那人活的再久又有什麼意思?我和劉姐雖然相差懸殊但是我大了她也未老,一起經歷過激情,一起經歷過憤怒,最後兩個人傷心告別,我們都會成爲對方心裡難得珍貴的一個人,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被想起,但是僅此而已,一個轉身可能就是一輩子,真是,這次走了可能我們這輩子不會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