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遠的修爲在拔出紫薇七星劍後便不斷攀登，轉瞬間就已升至元嬰境八層。
兩名妖族長吸口氣，不由攥緊了手中靈器。
她們如果展露出本體，倒是能有把握在眼前這老傢伙的攻勢下全身而退。
可她們卻不論如何都不可能保下星火政權的這位郡主和撫舟城內的百姓。
“切，果然和哈爾濱說的一樣，人族屠戮起同族纔是最心狠手辣的。”
青龍族少族長墨虹發出一聲嘆息，而蛟龍族族長寧婷雲也同樣嘆了口氣，深深看向蔣文遠。
“又是這種眼神！”
掌握絕對生殺大權，手握紫薇七星劍的蔣文遠被兩位大妖和身旁化形妖族直視，心頭卻再度升起濃濃不解。
自己是衍天司閣老！
數百載的斬邪君，誅異族，他是爲了保護納特蘭蒼生纔來到此地！
皇帝已經被大國師軟禁，烏家已愈發瘋狂，上古邪魔正不斷復甦。
他受太傅所託來到東州，是爲了能匯聚足夠的力量清君側！
可爲何他會被這些東州人和大妖用這種眼神看待？
撫舟城，不，東州究竟發生了什麼？
“哈，讓他殺吧。
“殺了我們，東州百姓匯聚在一起的汪洋大海就如同天穹中的浩瀚繁星，會徹底淹死他們。”
牛高翰見青龍族和潛蛟族大妖們是鐵了心要留下，臉上露出釋然笑容，仰頭看向夜空發出大笑。
而這一幕，讓蔣文遠心頭猛顫，腦中閃過神識在城主府外掃過所看見的光景。
城內百姓和修士那悍不畏死、心急如焚的攻擊陣法，根本不像是被扭曲意識後的模樣。
更何況在他們來之前，城內還一片欣欣向榮，充滿歡聲笑語。
“爾等站的太高，早已不知黎明百姓之苦罷了。”
“打倒剝削者！”
牛高翰之前的話語，以及撫舟城百姓的咆哮再度從腦中閃過，讓蔣文遠的道心不斷動搖。
他要是將眼前的撫舟郡官吏和大妖剿滅……
真的等於徹底站在了黎明百姓的對立面嗎？
蔣文遠從來沒想過，自己守護納特蘭百姓，數百年來堅如磐石的道心竟然在這時陷入動盪。
就在雙方誰都沒有先動手的對峙之際，一聲沙啞的嘆息悠悠從空中響起。
“文遠道友，收手吧。”
“不要再一錯再錯了。”
伴隨着這道滄桑的聲音響起，蔣文遠忽然發現他體內運轉的極限之力竟不受控制的變得粘稠。
他手中的紫薇七星劍更像是受到某種比他修爲更高的極致劍意牽引，開始不斷顫抖。
下一秒，一位身材削瘦的不速之客憑空出現在他和妖族對峙的戰場中間。
打着多處補丁的青衫老者頭髮與鬍鬚早已蒼白，可其氣質卻宛如一柄絕世利劍所化身。
其只是揮了揮手裡桃木劍，便將雙方所有人劍拔弩張的功法極限之力都輕描淡寫阻斷。
“這個聲音，如此睥睨的極致劍意……恆一？！”
當這名老者轉過身，蔣文遠看清對方那熟悉卻又因爲多年未見而又有些生疏的面龐後，失聲喊出了這位老友名字。
而這個名字被蔣文遠喊出，被劍意所控制極限之力的所有妖族和衍天司修士都詫異的倒吸口氣。
納特蘭能被衍天司閣老喊“恆一”的，只有一個人。
南州劍仙——季恆一。
“恆一，汝、汝沒死，而且已超越元嬰，突破問道了！”
蔣文遠激動的將手中紫薇七星劍丟掉，大步走到了來到此地的季恆一面前，欣喜若狂。
他和季恆一曾是同一代的天驕，亦是親密無間的論道好友。
對於這位在南州凡人家庭出身，卻憑藉努力在劍道上屹立於納特蘭五州頂點的劍修，他一直都十分敬佩。
若不是他出身衍天司，需要在仙殞戰爭爆發後回皇宮內誅殺邪君，之後一直主持朝政和烏家對抗，他真的很想去南州和季恆一見面。
而得知南州被邪修天邪盟毀滅，烏家派的老祖都被邪修問道隕落，蔣文遠幾乎是悲憤交加的同時，也爲季恆一大概率隕落痛心疾首。
可沒曾想，季恆一就這樣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甚至修爲突破，成爲了當今納特蘭唯一一位問道！
烏家和大國師，豈能是問道的對手！
小皇帝和納特蘭蒼生有救了！
“文遠，汝先回答吾兩個問題。”
然而不等蔣文遠繼續激動的上前詢問，季恆一卻語氣冷漠的淡淡開口。
“汝之道心，爲何？”
“守護黎民蒼生此乃吾之道心，從未有過分毫改變。”
蔣文遠不假思索的回答完，季恆一不給他思考的時間，繼續問出第二個問題：
“汝此行前來，爲何？”
“……”
被問到這件事，蔣文遠心中的激動之情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警惕。
和季恆一那如實質般的視線對視半晌，蔣文遠摘下了面具，露出和季恆一同樣蒼老的面龐。
其身後的衍天司弟子也都紛紛將面具摘下，一幅幅年輕的面龐上寫滿疲憊與決然之情。
“烏家，邪君……清君側。”
蔣文遠簡短的回答了三個詞。
而這三個詞，卻彷彿帶着千鈞重量，讓牛高翰和撫舟郡官員們瞪大眼睛捂住嘴巴，讓青龍族和潛蛟族大妖們瞠目結舌。
就連神色從到來就冷漠未變過的季恆一，也被這三個詞的重量所動容。
“是太傅的意思？”
“是太傅的意思。”
“吾皇……”
“宮裡具體情況，請恕我無法在這裡闡述太多。”
季恆一與蔣文遠簡短而又默契的交流很快便結束。
季恆一深深看了眼從中州皇城一路經歷重重阻攔來到東州的蔣文遠和這些衍天司精銳弟子，深吸口氣後轉身對着撫舟郡官員和大妖們說道：
“諸位，都是誤會一場，他們雖是衍天司出身，卻並非屬於烏家和大國師一派。”
聽到季恆一的發言，蔣文遠主動將天階靈器收回須彌戒內，其他衍天司弟子也都有樣學樣。
兩位大妖臉上儘管將信將疑，但也示意族人都收回靈器。
只是撫舟郡郡城的官員卻都把目光看向牛高翰。
畢竟他纔是一郡郡主，此事得他表達態度才行。
牛高翰長吸口氣，主動走上前，先是向着季恆一拱手作揖，隨後對蔣文遠伸出右手。
“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這是星火縱隊一直以來所堅信的理念。
“所以，歡迎來到東州。
“我會帶各位瞭解東州如今的情況，也相信星火政權和東州百姓都會爲清君側提供全部支持。”
看着對方遞來的手掌，蔣文遠猶豫良久，終於鄭重點頭，伸手和牛高翰緊緊握在一起。
而下一秒，城主府的夜空中便傳來了大量極限之力破空所導致的波動。
一位位修爲起步都是結丹境的數個東州大宗內門修士與長老終於奔襲而至，地階和天階載人靈器降臨的轟鳴宛如悶雷。
數名蒼老的東州元嬰老祖居高臨下俯視着諸人，而他們的到來也引來了撫舟郡萬民震天的歡呼。
如此震懾人心的一幕，讓蔣文遠和身後的衍天司修士都感覺精神一陣恍惚。
他們要是真的將牛高翰擊殺，絕對就會被這不知何時匯聚在一起的恐怖力量所誅滅隕落。
太傅交給他們的使命……
好像，能超額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