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師你就隨便點了,不要客氣,不要客氣了,啊哈哈……”蘇會大笑着,我分明看得見他嘴巴里黃成一片的牙齒。
我拿過蘇會遞過來的菜單,看了一會,覺得菜單上的我都沒聽過,一時也難堪起來。
“還是蘇先生點吧,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的口味。”
“這怎麼好意思呢?”蘇會推阻着我遞過去的菜單。
在這推推阻阻下,我剛要拿回菜單,想着隨便點幾樣算了,說那時那時快,蘇會一把奪過菜單,開始大聲叫了起來。
“既然韓老師不知道我們的口味,那我就隨便點幾樣好了。”
接着只聽得蘇會清了清嗓子,漫天價點了起來,什麼“紅燒魚”、“清蒸排骨”、“辣子雞”之類的不在話下,更別說那些更加精緻的菜了。
點完後只看得蘇會嘻嘻哈哈一直笑,似乎十分滿足。而蘇瀅則一直平靜着臉頰,死死盯着菜桌,順便關注一下窗戶。
“今天好像是蘇瀅的生日。”我說道。
“是嗎?那再點幾樣菜吧。”蘇會又奪過了菜單,叫停了服務員,又多叫了幾樣菜。
“不知道蘇瀅喜歡吃什麼呢?”我對蘇瀅說道。
“別理她。”蘇會爭着說道:“她就會假裝矜持,其實心裡面鬼得很。”
“哼。”蘇瀅胸前交叉着雙手錶示不滿。
“我這不聽話的女兒真是麻煩老師你了。”蘇會不好意思說道。
“沒事沒事。”我想着她算麻煩學生的話,我那個班就沒有聽話的學生了。
接下來等菜的幾分鐘,我們三就尷尬着左看看,右看看,終於把對方的相貌查看得仔仔細細了。
我看着蘇會幾乎的一臉橫肉,在左顧右盼中居然顫動着,在光線的顯現下,油光滿面,真不知道究竟做了怎樣的手術纔會有那樣的效果。
稍一會,飯菜依次擺了上來,看得蘇會簡直就是心花怒放,連忙抓起了筷子,趕緊扒了起來,似乎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
我只能呆呆看着蘇會的狼吞虎嚥,嚥了咽自己的口水,慢慢吃了起來。
在這期間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漏了一件事,是什麼去了?我撓了撓後腦勺,拍了拍,還是想不起來,於是接着吃了起來。
某個時候我擡起頭,看着對面蘇瀅的大家閨秀,一時也少了先前的鬱悶。每個女孩都有她獨特的氣質,不同的階段也各不同,你會在某個瞬間發現那個氣質點,那個氣質點就會停駐在你的腦中,在每個迴響中讓你帶着品味的姿態。
蘇瀅這種女孩子很少見,舉手投足都帶着少許安靜的意味,那種安靜,似乎能夠讓你看到時間的定格,非常的讓人遐想,遐想出了沉澱,於是那種沉澱在你的腦中似乎就有了一層薄薄的白灰,讓你的世界有了塗鴉的空間。
可能無法想象,那種奇妙的感覺就這樣安撫着我的心緒,讓我想象出了很多,即使桌上山珍海味,我似乎也只是吃着一些白米飯。如果我年輕那麼六七歲,我想我一定會喜歡上蘇瀅的吧?我敲了敲腦袋,想着自己怎麼可以這樣胡思亂想,真是……
很快,桌上已經被我們消滅得七七八八,我們三似乎很久沒這麼饕餮一頓了,十分的滿足。接下來三人蠻有默契放下了筷子,蘇會的臉上有了更多的油光,他一直抽出紙巾擦拭着,擦着繼續汗流的額頭。
“韓老師吃飽了?要不要再叫一點?”蘇會對着我說道。
我一愣,真的沒有想到蘇會這麼客氣,他那麼多的客氣讓我更加飽了。
“不用了不用了。”
“哎,對我就不用客氣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那好吧。”
我看着蘇會繼續拿着紙巾擦拭着,全然不理蘇瀅的感受,搖了搖頭。而蘇瀅也樂在自己的世界,她的世界看起來豐富多彩,只是她一個人活在自己豐富多彩的世界裡,所以有了孤獨。
這個時候服務員剛好進來,我對着她說結賬吧。服務員看了看記賬單,算了一下,報了一個數字。
我看了看蘇會,他依然在擦汗,左擦右擦,甚至伸進衣服裡面。
我看了看服務員,發現服務員正看着我。
我看了看蘇瀅,發現蘇瀅看着窗戶。
我又看了看蘇會,他還是用紙巾四處擦着自己的身子。
我又看了看服務員,服務員還是看着我。
我看了看蘇瀅,她對這裡的窗戶看起來情有獨鍾。
……
好一會,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從口袋中掏出了幾張一百的,遞給了服務員。
服務員收下,剛要離開找零錢給我。
但最爲驚險的一刻發生了,蘇會忽然從凳子上蹦了起來,跳到服務員的身邊,一把抓住服務員的手。
“怎麼好意思讓韓老師付賬呢?應該是我來吧。”蘇會臉紅脖子粗叫嚷着。
我大受感動,幾乎淚流滿面。想着蘇會原來還是個好人啊,我的幾百塊有救了。
接着蘇會一把奪過服務員手中的幾百塊,放進他自己的口袋裡,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幾百塊,對着服務員叫嚷:“不用找了!”
……
我淚流滿面……
服務員也呆住了,愣了一會,但還是收下了蘇會遞過來的幾百塊離開了,似乎還伴隨着自言自語。
我的幾百塊就這麼犧牲了,本來還可以留下幾十塊作爲紀念的,但……想了想,還是算了,難得碰到蘇會這個外星人,算是交了學費吧,況且今天又是蘇瀅的生日,也不好破壞氣氛。
我無語看了看蘇會,蘇會依舊在擦汗。
他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啊……
很快,我們便走出了餐館,外面涼意正涼,少了餐館裡面空調的暖和。
“哎呀,今天真是開心啊,能和韓老師一起吃飯,吃得真飽啊,真是太爽了,人生就應該這樣啊,啊哈哈哈……”蘇會叼着一根牙籤,拍了拍自己的肚腩,時不時哈出一口酒氣,泛在他紅潤的臉頰上。
聽着蘇會的自言自語,我也懶得看他了。因爲喝了一點酒,走路有點搖晃,也理會不了那麼多,現在就想找個廁所好好暢快一下,然後找張牀好好躺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