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一盞盞的路燈光芒斜射到車內,又迅速被前邊的光源取代,忽明忽滅的光線下,陳燃從後視鏡看去,薄施脂粉、明眸雪肌的周漪竟讓他有種妖異美豔的錯覺。
也許是心理作祟,這個美女從剛見到時就給陳燃一種與種不同的感覺,先是詢問是否可以跟資深者同行,然後自我介紹時說自己不會拖累大家,最後突然支持李傑……細細回憶着周漪各階段的種種表情,陳燃慢慢捋出了問題所在,簡單地說,就是“智愚難辨!”由此再以一字概括,那就是‘假’,一切都是在演戲!
那麼,學校出現時那毫不掩飾的詭異,以及現在的自若,結合最初她的表現,這種先抑後揚的舉動又是爲了什麼?饒是陳燃苦苦思索,一時也沒個頭緒。不過,陳燃覺得,一定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在周漪身上發生。
正所謂好的不靈、壞的靈,果然,車剛上了一條主幹道十多分鐘,令人震驚的事就發生了。
啊!方媛突然尖叫出聲,一邊以手掩嘴,一邊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第二排中間就坐的周漪。陳燃一驚之餘從後視鏡觀看,看到的是泰瑞和LG頭顱低垂的樣子,那頭是垂的如此之低,以至於陳燃可以輕易的判斷出兩人頸部的脊柱恐怕已經完全斷裂了。
吱……長長的剎車聲劃破夜空,X5剛停下,砰,砰,中間的兩扇車門就朝左右兩側飛了出去,咣咣噹當直翻出十幾米遠才卸盡了力道。這一次,陳燃並沒有漏掉重要的一幕,將兩扇車門生生踹飛的,正是周漪那蹬着細跟高跟鞋的美足。
然後,LG和泰瑞像破麻袋般被從車中拎起並扔了出去,看那一路翻滾的樣子,恐怕比車門的遭遇還要慘點,只是死人已不需計較什麼。
“街角張記的包子,呵呵,你還真是心思細密,連這樣的細小可能都考慮到了。不過,現在,我們談話不用再有所顧慮了。”周漪輕描淡寫地說。
劉斌、方媛和張敏都像看怪物般用帶着恐懼的眼神看着周漪,而周漪卻是疊着二郎腿,神情甚是悠閒,只用似笑非笑的眼神與陳燃透過後視鏡的目光對視。而其他人,好似都是不存在的空氣。
“你把他們怎麼了?”突然的變數讓陳燃心下一片煩亂,爲了掩飾自己的真實心情,他嘴裡無意義的問出了這樣缺乏水準的問題。
“你到目前爲止說的最蠢的話就是這一句。”周漪翹着嘴角在表達一種譏諷,彷彿看陳燃出醜是一種樂趣。
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未置一詞的陳燃一掛檔,X5再度向前飛馳。他的這個反應到是讓周漪愣了一愣,不過很快,小吃一驚已經變成了愈發濃厚的興趣。
“我之前以爲你會停下來,把事情徹底搞清楚。”周漪笑顏如花。
“很抱歉,我趕時間。”
咯咯,周漪的笑聲清脆悅耳,“這算不算欲擒故縱?”
“不算,因爲有些事情可以一邊開車一邊解決。”
“嗯!有同感,那麼從你的提問開始吧!”周漪繼續甜笑着說。
“你跟我們不一樣。”陳燃道。
“哦?”周漪示意陳燃繼續說下去。
“你是資深者,跟給我們講解冒險情況的那個年輕男人是一路人。”
“是嘛?”周漪反問,不過很快她又道:“什麼時候對我起疑的?”
“一開始。”
“那麼早?憑什麼?”這到出乎了周漪的意料。
“那年輕人並不怎麼會演戲,或者說,他覺得在我們面前根本沒必要演的那麼投入。跟你說話時,以及看你的時候,比別人要多了一份熟悉。”
“你是說林南,嗯!一個有點感覺良好的人。你的洞察能力似乎還不錯。”周漪的口吻突然變的像個專職的人力資源評審員。
“你當時爲什麼不指出來,或者事後暗中提醒其他人。”周漪緊接着問。
“僅憑個人直覺就去做決定,有些不太理智,尤其是可能影響到整個團隊的決定。如果隨意發表這樣的評論,只會使情況愈發混亂,那會危害到所有人。”
“明知道李傑是死路一條卻沒有盡力挽救,你的心很是涼薄啊!”彷彿周漪的思維是毫無邏輯可言的跳躍型的,她突然又換了個話題。
“我是什麼人不用別人評估。況且,你這是典型的搬弄是非吧,如果非要做個比較,我到覺得自己是個重情重義的熱血青年。”很明顯,陳燃是在影射周漪的行爲沒有人性。
周漪水嫩的右手從後邊輕輕拂上了陳燃的頸子,細心修剪過的指甲晶瑩剔透,再配上纖纖玉指,確實稱的上一個美字。當然,如果指緣沒有那層青濛濛的陰冷之氣那就算的上完美了。現在,當那水蔥般的手指來回滑動的時候,陳燃唯一能聯想到的就是隨時會張口咬下的毒蛇,甚至論起危險感,比毒蛇更甚。
“小朋友,不要急着下結論,這樣會惹姐姐生氣哦!而更重要的是,你的特長是邏輯分析,如果被情緒左右,是很容易出現偏差的,憤怒、悲喜,都不該帶到判斷中。”
“我是人,不是機器,你所說的那種究級理智存在,恐怕只有‘火焰女皇’一般的AI才能達到。”
“明明知道我說的是對的,是在跟我賭氣嗎?”周漪半眯着眼睛,銳利的指尖輕觸之下,陳燃變覺得如針扎般疼。
“老妖婆,你不要仗着自己是資深者,太得寸進尺!”說這句話的是一旁忍無可忍的劉斌,說話間他旋身回頭用槍指着周漪,沙鷹的槍口距離周漪的額頭不足二十釐米。
嚓!的一聲銳響,幾乎是緊跟着劉斌的動作,指影閃處,沙鷹居然自扳機前邊被齊齊的裁成了兩截。指影再閃,劉斌的右耳上已多了個血洞,過了片刻,劇痛才讓劉斌呼喊出聲,血刷就下來了。
“不知天高地厚,才從哪兒到哪兒,就得意忘形,欠修理!”周漪看着自己的左手手指,還是那般白嫩,連一絲血跡都未沾染。
“草,老子跟你拼了!”劉斌年少衝動,何曾吃過這樣的虧,慄抖着就要抽另一支槍。
“劉斌!”陳燃伸左手一把摁住他要掏槍的手,神色嚴厲的道:“聽燃哥一次!”緊接着對後面的方媛和張敏喊:“止血粉,繃帶!”
說話時張敏已經將這兩樣東西尋了出來,可是隔着中間的周漪,她又拈着肚子,並不好遞。
如同變魔術般,周漪手中忽然多出了一個髮膠桶般的物件,“強效止血噴霧劑,主宰空間裡纔有的東西,比止血粉強百倍都不止。”她說着扔到了陳燃的腿上。
陳燃遞給劉斌,劉斌卻吼道:“我不用她的東西!”
“你在她耳朵上打個洞,然後扔瓶止血噴霧劑給她這才叫本事,現在逞什麼能?拿去!”陳燃嚴聲命令,自有一股威嚴。
紅着眼死瞪着周漪,劉斌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氣,可能是想到了留得青山在……的名句,最後還是妥協了。還別說,這止血噴霧劑還真是好用,剛噴上不久,傷口就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結痂癒合了。不過,沒有新肉補上的這個耳洞實在是留的大了點……
幾乎是半伏在陳燃的背上,周漪膩聲道:“好有男人味兒啊!”說着還誇張的用鼻子在陳燃的脖頸間嗅了嗅。
陳燃不動聲色的道:“恐怕是防化裝的膠皮味兒吧?”
咯咯……依然是那銀鈴般的笑聲,不過現在陳燃對她的印像很糟糕,連帶着笑聲也聽着像是母雞的叫聲般,變的有些刺耳了。
“周小姐想必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吧?”陳燃不鹹不淡的說。
“看你這小臉繃着,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樣!深沉不成功,那就是裝深沉。不過是處理了兩個劇情中的人物而已,放什麼臉子?”周漪的話中帶着某種不屑。
“這就是資深者對待生命的態度?”陳燃反問。
“怎麼?你還真一腔熱血啊?那現實中那麼多不平事,你一定是蝙蝠俠或羅賓一類的角色嘍?”周漪反脣相譏。
“有沒有能力阻止那是現實問題,看不看的慣那是態度問題,總比麻木不仁好。”
“狡辯,事實上,你仍是改變不了什麼,無能爲力,內心掙扎,活的僞善而且還累。”這番話周漪說的到是頗爲認真。
“你是準備和我們討論人性的嗎?”嘴上這樣說,但陳燃不得不承認,他有點辯不過周漪。
“當然不是,只不過你們現在的情緒很容易影響你們的判斷。請注意,你們乾的不是偉大的正義事業,而是爲了活下去。”
陳燃幾人沉默,爲了氣節寧肯去死,這樣的話陳燃自問說不出來,事實上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大多數普通人,也沒有這樣的覺悟,他自己當然也是普通人。
“事實上,因爲劇情安排的原因,蜂巢對你們來說,同樣是條死路。而我卻可以提供給你們一條逃離噩夢的安全捷徑。”周漪的話說的不緊不慢,卻牢牢抓住了人們的心神。
“那麼就請詳細說明如何?”方媛言詞雖然客氣,但語氣可沒什麼恭敬的味道。
周漪似乎並不介意,“做爲資深者,我和林南的任務與衆位不同。”她說着將帶有儀器的皓腕擡到陳燃的視線內。
“是什麼任務?”方媛問。
“蜂巢T—Virus、抗血清以及Tyrant病毒奪回。”陳燃越念聲音越低。
“你的分析能力很驚人,那麼就根據這段信息分析下吧!”周漪略帶嘲弄地道。
整理了下思緒,陳燃沉聲道:“生化危機1劇情中有這樣一段女主角的自言自語:‘病毒程序可以倒轉,那就是解藥!’雖然這種臺詞很白癡,但它暗示了一種可能,T病毒和其解藥,只要有其一,就可以轉換成另一種。蜂巢裡其他地方還能不能找到T病毒與抗血清我不清楚,周漪他們也不清楚,所以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從安琪拉?阿西弗德那裡獲取。這恐怕也是周漪來學校找我們的頭等理由吧。”
周漪不置可否的笑笑。
陳燃繼續道:“既然任務中提到了Tyrant病毒也就是T病毒的穩定進化型之一,也就意味着蜂巢裡很可能有至少一頭‘暴君’在等着闖入者。可能像遊戲生化危機1裡邊的最終BOSS那樣是實驗體,也可能是Nemesis—T,也就是追蹤者,俗稱的‘軍大衣’。”
“也就是說,因爲那裡是資深者的任務場地,所以進入蜂巢內部比我們想像的要兇險的多?”方媛此時也已參透了問題的關鍵。
“推理很準確,事實確實如此,不過,作爲資深者,情況允許下,我們不會見死不救,因爲這將直接影響到下一次冒險中存活機率的高低。所以真實情況是,你們還有一條逃生的出路,也可以說,我們爲你們開闢了一條逃生的出路,離蜂巢地面入口不遠,保護傘公司設立了一個專門的出口。”周漪說着看了看腕上的時間,又道:“按照計劃,那裡的疏通工作已經完畢,可以確保你們逃生。”
陳燃苦笑了下:“這麼說,倒是我們聰明反被聰明誤,一番出生入死不過是捨近求遠的選擇?”
“不必自責,這裡也有他們誤導的功勞。”方媛安慰道。
“可以這麼說。”周漪坦誠道:“林南說過,這類穿插任務,分別執行不同任務的人有可能在故事中交匯並互相需要。從事情的發展來看,你獲得抗病毒血清的工作做得很出色。”
“這就是我們換取順利逃脫的代價?”陳燃問。
“不是你們,而僅限於你!作爲不斷有新人補充進冒險的這個不間斷生存考驗,我們不需要沒有任何用處的廢柴。所以,要麼你能在任務中證明你的價值,要麼你就用積分來換取自己的安全。比如,這次冒險結束,每人將有1000分的任務底線獎勵,每個在我們幫助下安全脫離而有沒有達到貢獻度的人,都要在主宰那裡自願將500分轉到我們的名下。”
“切!暗箱操作,怪不得你們一個個都是超人!”劉斌不屑的吐了口唾沫。
“小朋友,看來你接受的教訓依然不夠。要知道,活着纔有希望,500分不算多,卻可以讓你在下次冒險中強於其他新人不少,也就是生存機率大增,對沒有什麼一技之長的冒險者來說,這樣積累下去,纔有可能被真正認可,成爲資深一員,否則,生死存亡,我們憑什麼抽出時間爲你們提供恩惠?”
“通過這樣的積累方式,那資深者豈不是可以迅速成爲沒有對手的超人?這種恐怖冒險還有什麼難度?”方媛問。
“首先,要想變強並非有積分就可以,還需要其他的必要元素,而那些東西,有些是可遇不可求,有些則需要相當的智慧和膽量纔可以搞定。第二,像這次的可以用科學解釋,可以靠槍彈解決問題的冒險並不常有,資深者也不能場場都靠這種方式積累分數。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冒險的難度是取決於隊伍裡最強者的等級的。所以,你們真是幸運中的幸運,不但遇到了可以靠槍彈解決的冒險故事,還碰到了資深者與新人分開行動的穿插式劇情,否則的話,就算資深者想保護你們的安全,你們也得有那命才行。”
“這麼說,我們交出抗病毒血清,就可以安全離開了?”陳燃問。
“又猜錯了,不是你們,是他們,你本人必須跟我們進入蜂巢。”周漪笑起來真的很像一朵花,曼陀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