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情書
王柄權見唬不住兒子,臉上有些掛不住,揭短道:
“你小子別以爲藏了春宮圖我不知道,爹就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
少年聞言立馬漲紅了臉,有些惱怒道:
“誰偷藏春宮圖了。”
“不是春宮圖是什麼?”王柄權繼續追問。
少年豁然起身,剛要開口,一封信件恰巧從懷中滑出,掉落在地上,王柄權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連忙抻着脖子去看,待看到信封上寫着“嬡姝親啓”四個字後,他立刻了然道:
“哦,原來是想你的潘妹妹了?”
“不,我在看春宮圖。”
少年邊說着,邊默默將信件揣進懷裡,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討論。
王柄權卻依舊不依不饒:“別急着收回去啊,是不是不知道怎麼討女孩子歡心?爹幫伱參謀參謀。”現在難得跟兒子有個共同話題,他可不想錯過這機會。
少年略帶懷疑看着他,淡淡道:
“不用了,每次娘見了你都沒個好臉色,想來也沒什麼大本事。”
潘妹生得修眉皓齒,玉骨冰神,婷婷嫋嫋,態度悠揚,嬡嬡姝姝,性格溫雅,是乃吾生平所見第一璧人。
吾一路行來,途遇女子無數,都不及潘妹半分。
此次中原之行,作爲新任可汗的巴特爾貿然發動進攻,最後又草草收場,不僅沒一舉拿下中原,最後還把到手的武幽十四州雙手奉上,這讓一些本就懷有二心之人更加心存不滿,若非有樸問這個護國將軍在那壓着,恐怕這會兒已經亂了。
王柄權臉皮厚,自是不尷尬,話鋒一轉道:
“倒也沒什麼,不過就是百八十個女俠想要結伴而行,我好歹也是有家室的人,就給拒絕了。”
姚青衣說着,還不忘向樸問使眼色,後者是順杆爬的個性,稍微誇讚一下,必定會附和幾句,可今日的樸問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樣,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北突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朝王朝而去,最後又灰溜溜返回草原,不但什麼好處都沒撈到,而且還折損了許多兵將,再加上這一路的錢糧耗費,北突這趟可謂吃力不討好。
“父親請自重。”
樸問思索一下,開口道:
“嘿,小子,今兒個爲父還真不能讓你小瞧了,準備筆墨,我來說,你來寫。”
王柄權正興致滿滿說着,背後突然傳來兒子冷峻的聲音:
月色初上,月下彷徨,吾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故而修書一封,以寄相思。
以姚青衣的明慧,自然能看出這位新可汗心中所想,開口道:
王柄權大手一揮,頗有幾分揮斥方遒之意,王潛山拗不過他,只得拿起桌上現成的毛筆,眼皮擡也不擡道:
身居異鄉,道阻且長,入秋露寒,天冷風涼,望潘妹多加棉衣少些思慮,靜待吾歸。”
至於其他忠於朝廷之人,也難免心生芥蒂,就連一向親近達延王室的袁白虎,在損失了那麼多部下以及心愛兵器後,臉上也陰鬱不少,使得一些意圖起事者更加有恃無恐起來。
王柄權說完,重新回到座位坐定,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抿了一口,潤了潤有些發乾的喉嚨。
樸問雖久離軍伍,可身上那股戰場殺伐磨礪出的氣度還在,此刻端坐馬上,一股無形威勢油然而生,四周其餘將領下意識牽動戰馬落後幾步,始終與對方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
姚翦含笑點頭,一旁的巴特爾卻自始至終板着張臉,似乎對於二人火燒眉毛還不忘嘮家常有些不滿。
王柄權看他這樣子不免有些不滿,嘟囔一句:
“這小子,連句謝也不說。”
今日父親先是憑藉一己之力化解了兩國兵戈,而後又逼得北突撤軍,據說還讓對方主動將中原丟失了兩百多年的武幽十四州歸還。
牀上的少年面對牆壁,留給自家老爹一個背影,眼神空洞,此刻的他信念徹底崩塌了。
先宋詩人東坡有詩,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與當下情形最是相合。
“大王不必有太多顧慮,長公主既然讓樸將軍隻身前來,必然是篤定他能解達延家之圍。二十年前樸將軍便已是北突第一勇士,這些年來北突在武學上未曾出過什麼驚世之才,想來仍是無人可直面鋒芒。”
起初少年還有所懷疑,可就在剛剛,對方隨口就說出了一堆情話,怎麼看都是一個逛遍花叢的老手,完全沒了半點平日混吃等死的不着調模樣……這一切都像做夢一般不真實。
北突朝廷不似東罕富有,軍政也比不得中原清明,每每發兵,都是各部族共同出錢出力,自己管好自己,至於最終是賠是賺,全看各自劫掠的本事,因此北突兵馬所到之處,往往如同蝗蟲過境,當地百姓悽慘程度甚至遠超土匪進城。
王柄權乾咳一聲,站起身,揹着手開始滿屋子遛達,就在少年快要失去耐心時,他這才緩緩說到:
“潘妹親堅,七月初七,一別已有月餘,白鷺南飛,甚是思念。今日與父親同赴開平衛,家尊雄姿偉岸,以一當萬,單槍匹馬攔下百萬大軍,當得吾輩之楷模……”
少年手握兔毫筆,駐筆許久仍微微發愣,片刻過後,恍然回過神,他將信紙吹乾後輕輕摺好塞入信封,而後塞入懷中默默上了牀。
“哦,你成家了?”姚青衣面露驚奇,他清楚對方的爲人,自然不會相信所謂的“百八十個女俠”,成家倒是八九不離十。
“彼時少年騎竹馬,少女弄青梅,不敢輕言兩小無猜,能多伴一天,亦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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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樸問點點頭,“老早之前的事了,孩子都滿大街跑了,有空帶回來給你瞧瞧。”
“說吧。”
樸問輕輕催動馬匹,上前與巴特爾姚青衣並駕而行,姚翦此時的表情明顯輕鬆不少,他朝樸問微微笑道:
“護國將軍此來山高水長,想必遇到不少趣事吧。”
……
“說不好,若那位大雪山尊者跟月餅身手差不多,我還真未必能打得過。”
姚青衣聞言面露驚訝,北突歷來抑佛,對於所謂的佛陀轉世也多有懷疑,認爲這不過是故弄玄虛招攬信衆的手段。當初姚翦聽說其其格乃是傳聞中的活佛,也僅是一笑置之,並不信那個貪吃的小姑娘會是上天入地的神仙。
讀書人一向如此,只要胸中存有幾斤墨水,便難逃剛愎自用,認爲自己憑學識可以翻雲覆雨,敬鬼神而遠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