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菱端坐着,細長的指甲染着硃紅的丹蔻,輕輕的有節奏的扣着桌面。
“奴婢是這屆新進的秀女宮曉的貼身侍女,跟隨主子進宮。我們宮家的老爺只是一個小小的偏遠地區的提督,小姐也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這次選秀,老爺不捨得讓她疼愛的女兒進宮受苦,因此派了我們小姐進宮。”
莫言說着,眸子黯然,霧氣氤氳,隱隱就想要落下淚來。
穆菱無言,也不知該從何安慰。
莫言繼續說着,道:“我們小姐進了宮,一沒有錢財打點,二沒有人脈勢力。我們小姐安安穩穩,不惹事,也不爭不搶,只求能夠平平安安的在宮中度過,哪怕是做個宮女也好,過些年,好放出宮來,然後找個好人嫁了。”
莫言一頓一頓的說着,聲音有些哽咽,終於是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穆菱有些默然,這宮曉聽起來似乎是與她有幾分想象,都不想終生困在這深宮大院之中,即便是繁華享不盡,即便是萬人簇擁,也不如徜徉在自由自在的天空下自在。
待莫言哭夠,侍琴遞上了一片手帕,莫言仔細擦了臉,才繼續說道。
“但天不遂人願,我們小姐不爭,不代表別人不爭。”
莫言清了清嗓子,神色也恢復了幾分自然。
“小姐長得貌美,禮儀也好,自從進宮以來,就被掌管秀女的姑姑看好,對我們小姐另眼看待幾分,認爲我們小姐日後能在宮中大展宏圖,說是巴結也好,說是心腸好也罷,反正對我們小姐與其他人是有幾分不同的。但自從這個時候,別的秀女就看我們小姐不順眼了,到處找我們小姐的麻煩。”
穆菱看着莫言說着,怕莫言累,便讓侍琴遞了莫言一杯茶水。
莫言喝了茶,順了順嗓子,繼續道:“我們小姐性子恬靜,不想惹事,便一直隱忍了下來。這麼下來,一直但也相安無事。但自從皇上冊封了以後,日子就又不平靜了。”
莫言說着,眸子中閃過了一絲恨意,咬牙切齒。
“一直與我們小姐在一個宮中同住的有一個是京城府尹的嫡女,叫做林如。她自認爲在皇城之中有家裡坐靠山,又投靠了宮中正受寵的蘭妃,便自認爲高人一等。但我們小姐卻與她同爲貴人,讓她甚是不快,也變着法子,尋我們小姐的晦氣。”
莫言的聲調微微揚起,甚是氣惱,“我們小姐一直忍讓她,原以爲她自認爲無趣,便會放棄,卻沒想到,她越來越過分,竟然直接給我們小姐下了毒……”
莫言的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穆菱聽到這裡,也知道了後面的事情,也沒有必要讓莫言再繼續說下去。
“好了,喝口茶,潤潤嗓吧!先在本宮這裡安心待着,有機會本宮必然會爲你家小姐報仇!”
莫言聽聞穆菱的話,眼睛毋的瞪大,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的留下。
莫言撲通一聲跪下,神情顫顫巍巍,望着穆菱的眼神裡只有感動,卻說不話來,只是不住的給穆菱磕着頭。
莫言感激穆菱,單薄的言語表達不出來千萬分之一。
原本,穆菱肯收留她一個無主的侍女,不怕給自身沾染上麻煩,本來就是一件恩德,更是恩賜。
她更加沒有想到,穆菱說要爲她家小姐報仇。
穆菱與她家小姐毫不相識,卻不怕給自己惹上麻煩,把給她家小姐報仇的事情攬在了身上。
這讓莫言怎麼報答!
莫言只能不停地磕着頭,使勁的磕着頭,一聲比一聲響,直到把頭磕出了血,莫言仍像是毫無知覺一般。
穆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叫侍琴強行把莫言扶起,道:“磕壞了身子,又怎麼報答本宮?侍琴,帶她下去吧,先好好養着,過着時日,本宮有一項艱苦的任務讓你執行。”
莫言聽穆菱說了有事情讓她去辦,這才停了動作,方罷了休。
莫言被侍琴帶下去歇息,悄悄的給莫言安置了地方,除了屋內的幾人,並沒有其餘的人知曉。
穆菱要的便是這種結果。
穆菱撫了撫額頭,略微有些頭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頗有些讓她應接不暇,可是她卻絲毫不能喊累,只能咬緊了牙關,頑強的撐下去。
惘煙見狀,輕輕的給穆菱揉着太陽穴,穆菱這才覺得頭痛減輕了些。
而此時,天色也漸晚,夜色扶上了天空,彎彎的一輪月亮閃爍着銀色的光華,將這紫禁城中稱的卻是有些清涼。
樑初按照穆菱的意思,將魯瑪國進貢的珍惜物件讓太后與蘇念如提前選過了,這纔給穆菱送來。
太后只在樑初面前誇了穆菱懂事,識大體,卻也沒有過多挑選,只拿了一串用百年菩提樹串制而成的佛珠。
蘇念如也並未有過多的言語,卻是將臉色擺在了臉上,給了馮壽難堪。
兩人挑罷,樑初直接越過德妃,讓馮壽給穆菱送了來。
穆菱此時也不謙虛,反正這本來也是爲了安撫她的。
至於那德妃和蘭妃,不必太放在心上。
魯瑪送來的東西確實都是好東西,穆菱卻也沒挑花了眼。
剩下的東西中有一柄血如意,質地純正,通身沒有一絲雜色。
穆菱卻是直接略過它,只選了一串瑪瑙翡翠墜子和白玉響鈴步搖,兩樣東西都是不凡可都不會過分招搖,自然是符合穆菱的心意。
馮壽前來送東西,穆菱挑選了東西,但也沒有冷落了馮壽,畢竟,穆菱又沒有像蘇念如那般的家世,可以把什麼都不放在眼裡。
可是話講回來,就算是把穆菱與蘇念如掉一個個,穆菱也不會拿馮壽做了筏子。
畢竟,馮壽是樑初身前的人,最是瞭解皇上,交惡馮壽,可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爲。
馮壽表面上不會言語,但暗地裡萬一使個絆子,可就不好承受了。
穆菱知道馮壽向來喜歡收藏古籍珍品,因此,穆菱便投桃送李,送了李白的真跡給馮壽。
馮壽拿了東西,喜不自禁,連對待穆菱的態度也是尊敬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