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材入了熱水便蒸騰起一股濃厚的藥物味道來，原本只是被燙得痛的，這會兒穆菱卻是覺得有東西進入到毛孔裡面，讓她感覺一陣一陣的刺痛。
這種感覺簡直像是有人在拿着針刺她的骨頭一樣，讓她整個人都覺得有點不好了。
樑初見她滿頭冷汗，卻倔強的咬着嘴脣一聲不吭，心中一陣心疼。
她從來都是這樣堅強，不管有多大的痛苦，總是獨自的忍受着。這樣的女人看着堅強，實際上是最叫人心疼的。
“我要下針了，若是受不住便吭一聲。”
樑初將藥材全部都放到裡面，而後拿起銀針來。看着穆菱這般的隱忍，不由在心中又嘆了口氣。
穆菱只是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
她此時全身都痛得要命，根本沒有時間去搭理他。
“若是痛，便叫出來。”樑初實在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總這般隱忍着，哪天仔細將嘴脣都給咬破了。”
“咬破、便咬破。”穆菱橫了他一眼，有些咬牙切齒。
她現在已經痛得沒什麼理智了，這一會兒的清醒還是勉強維持着的，待會兒痛得沒了理智，說不定真能咬人了。
這般倔強的性子，也不知到底怎麼養成的。
樑初心疼又無奈：“你若把自己咬壞了，我可是心疼的。痛便叫出來，不舒心便哭出來，這樣總是憋着，仔細要憋出毛病來的。”
低頭見水裡的顏色已經有些變化了，樑初也不多話，放開她轉身開始下第一針。
這會兒的鍼灸要比之前更痛，穆菱以爲泡在藥水裡面就已經夠痛苦了。樑初這一針下去，她絲毫防備都沒有，便是一聲痛呼溢出口來。
然而也只有這一聲，穆菱便快速的收斂起來了，依舊緊咬着脣暗自悶哼。
“叫出來會好受一些。”
一根手指準確的撬開她的牙齒，強制性的逼迫她張口。
這個男人，到底發的什麼瘋！
隨着銀針漸漸下穩，疼痛也減少了許多，穆菱這纔有空轉頭來：“叫出來不過是叫別人高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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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感受到他的手指還在她嘴裡，穆菱面色一紅，一口咬了上去。
“嘶——”樑初快速的抽回手，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怎麼不叫？”穆菱冷冷的看着他，挑了挑眉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其實都是一類人。有着只屬於自己的驕傲，從不會叫別人支配看笑話。
而在受傷的時候發出痛苦的叫聲，無疑不是在取悅施虐的人。
是以這又何必呢？
樑初心中一痛，不由想起以往她被責罰的時候。皇后和一衆妃嬪雙眼冒光的看着她，卻終究等不到她的一絲求饒。
在那時候他就該知道，她是一個多麼堅毅的人。
“你倒是會找藉口了。”樑初輕笑一聲，拿了毛巾給她咬住，繼續開始施針。
需要施針的地方不多，是以半個時辰之後，所有的銀針都已經插到了穆菱身上。
“現下沒外人，若是真的很痛，你還是叫一叫好的。”說着樑初將手臂放在她脣邊，“若是實在愛咬，便咬這個。只是我的手臂硬得很，你自己咯着牙齒了。”
這都是什麼話！
穆菱瞪了他一眼：“不咬。”
她又不是狗，還說咬就咬的。
見她面上露出這般的神色，樑初不由覺得一陣心情愉悅，低低的笑了幾聲便道：“你倒是真的倔強，今日只是第一天，想必往後要更艱難些了。”
“倒是麻煩你每日都要拋下政事過來了。”想必她又要被稱爲禍水紅顏了。
穆菱微微嘆了口氣，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藥澡也不是一天兩天能結束的事情，要是每天都這樣，肯定是要被人抓着不放的。朝中那羣吃飽了撐得，定然會藉機彈頦。
到時候一番脣槍舌戰，難免耽誤正事。
“不怕，我都安排好了。”樑初輕嘆，伸手幫她擦了擦汗。
這滿頭大汗的，看起來比他還要痛苦了。
溫柔的觸感傳來，和那些刺痛比起來，這幾乎可以被忽略。但穆菱卻鬼使神差的覺着無比的清晰，就連他的指尖無意間碰到她的皮膚，那感覺都能擺放大好幾倍。
穆菱想，她一定是瘋了纔會覺着這般。
“你想了這個法子，不過我倒是覺着此時便可以利用一番了。”樑初忽然開口。
她想了什麼法子？
穆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由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眼中滿是詢問。
“你呀！”樑初心頭一軟，“你叫宮女放出去的流言，既是要利用這治療，便乾脆利用得徹底一些。明日裡鍼灸的時候，有多痛便叫多慘罷！”
原來是這件事！
穆菱立時會意，繼而便有些惴惴起來：“我也只是臨時想的法子，若是他們那邊有探子在這裡，卻是瞞不過去的。”
“我有辦法，你且將表面功夫做好了。這鍼灸一共是半月，假死的事情還是最後一天再去做，左右別人也不知曉。”
樑初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細細的交代。
穆菱低頭細細的想了想，便覺着這是個好的法子，於是也答應了。
只是叫她痛苦的大叫出來，想想還是覺得有些難爲情的。
第一日的治療還算是順利的，雖然小腿依舊沒什麼直覺，但穆菱看着就是覺得順眼一些了。心情一好起來，晚膳便都多用了許多。
幾個宮女看在眼裡，心中也不由高興起來。
只是此時，承乾宮外卻是流傳着貴妃痛苦治療的流言。
“你是不知曉，這貴妃爲了治好那雙腿呀，竟是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
“什麼？我卻是聽見一陣接一陣的慘叫，莫不是如此？”
“正是正是，想必若是一不小心，便要一命嗚呼了的！”
“……”
這一羣人聊得起勁，卻是越發的離譜了。
流言總是傳播得最快的，很快整個後宮幾乎都知曉了。
坤寧宮中的蘇念如是知曉得最早的，此時不禁冷哼了一聲：“不過是裝神弄鬼罷了，本宮倒是不相信她真的能對自己下這般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