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怎能不明白,沒想到韓望對於人心的揣摩如此透徹,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居然被他一語中的,這個韓望實在太厲害了!
自己身爲太學學正,看起來位高而名重,其實就是個閒職。自小就渴望握有權力,進士及第後雖說搭上了王家,但是始終不能宰執一方,大權在握的美妙滋味,僅僅是夢裡才能享受。
爲何忍氣吞聲結好趙良嗣,還不是想找機會建功立業,在官家面前顯露自己的才華。
這個韓望既然有把握練出與女真抗衡的精銳之師,如果能握在自家手上,倒是一記妙棋!當朝諸公誰的手下不是握有各路軍馬,各路軍馬也都紛紛投靠公相宰執,以自己目前的聲望資歷哪有機會掌控軍隊?
沒有外部軍隊大佬的支持,就是想建功立業也是枉然。童貫夠厲害了吧,想要成就伐燕大功,但是种師道陽奉陰違,以至於這次兵敗如山倒,還不是朝中有人見不得童貫勢大,背後拆臺。
韓望如今直白相告,也是急於找靠山,肯定是丁佩和他談的不愉快。好,真的如你所說,這個官我送給你!
當下便問“如此甚好,你放手去做,某在朝中爲你周全;今日暫且定下秉義郎,待你稍有功勳,某在設法替你超遷”
“秉義郎?”韓望有些發傻,這是啥官?
“武官五十三階中排四十六,從八品,你一介布衣,登堂入室,已不算低了!不過你有敗賊之功,別人也無話可說。”
“哦,剿賊也算功勳?”
“那也要分情況的,尋常布衣百姓,給點賞賜也就罷了,若是運作得好,超遷三轉也不在少數”
“哪太好了,我正準備過段時間就把二龍寨給拔了,秦大人,您看屆時幫我超一超唄?”有了機會就要把握住,能使喚的時候自然拼命使喚,何況這是老子拼命,你撿好處,一點力氣不出,咱還投靠你幹啥?
“你個潑猴,到知道順杆爬!二龍山易守難攻,可不要,沒偷着桃,反被套住了?”秦檜還是覺得韓望心情急躁,說風就是雨,去打山賊哪有那麼容易?
韓望點頭受教,忽地問“在下之於宋縣尉,孰高孰低?”
“俱是從八品,然你的秉義郎,秦某自兵部直授,你可知曉其中厲害?”
中央直接授命,乖乖,見官大三級呀!韓望自然心領神會,連連道謝。
秦檜覺得談的差不多,便說“明日一早我便正式入城,你與丁大人是如何情況?”
韓望當下將前後一一說與秦檜,秦檜聽完不禁冷笑“丁大人倒是煞費苦心了,也罷,既然你有心爲朝廷分憂,某就保你後顧無憂!明日午後,何等精鋼,何等強軍,且去馮莊一觀便知!”
韓望見秦檜眼下有送客之意,便起身告辭。隨同錢九回到驛館。
驛館門口好幾撥人候着,無非是接待等候大小官員,走門路,託請事項。
ωwш¸тт kan¸¢ 〇
正要入內,只見一小廝模樣的伶俐人,上前行禮,“敢問貴客,可是馮莊韓先生?”
韓望吃驚,今天遇到的人可是一波接一波沒完沒了了,忙問“正是在下,不知貴府主人高姓大名?”
那小廝恭恭敬敬回答“吾家家主,葉氏葉半城!小人葉十七”
原來是老錢的對頭,想必是葉歡回去找他老子悉數告知韓望情況,這就找上門來。“不知葉公有何吩咐?”
葉十七自懷中取出拜帖,“家主於府中設下便宴,差小人邀請韓先生晚間務必光臨!”
哈哈,只怕是宴無好宴,不過有了秦檜這尊大神,黑白通吃的黃押司,韓望也不放在眼裡。當下恭敬接下拜帖,“葉公如此看重,容在下收整一二,就有勞小哥回去通稟,韓某稍晚即上門拜訪。”
錢九由於擔心葉半城使壞,耽誤自家老爺生意,雖然內心焦急,但是卻不好多說,唯有跟緊韓望,替他打點禮品禮單。其實韓望和老錢的利益已經捆綁在一起,如何會朝三暮四。
葉府朱門高戶,宅地廣闊,門口僕役就有三四個。時近傍晚,騎馬坐轎的客人紛紛匯聚,倒也算得上車如流水馬如龍,看來葉家官商結合在真定還是有着不小的影響力。
葉十七早早在門口等候,一見韓望便迎了過來,交代給管家相陪,又讓人速速通稟二公子出迎。
錢九遞上禮單便在門外等候,葉十七卻笑着說“九哥不是外人,如何在門外候着,教我家老爺知曉,弟弟如何擔待得起!”便拉着錢九去側院歇息,錢九礙於場面也不便推辭,進了側院自有酒肉招待不提。
不多時,葉歡已經急急趕來,一見韓望便躬身致歉,“韓先生,葉歡來遲,萬望恕罪!”
韓望笑呵呵地說“二公子這如何敢當!你我一見如故,如不嫌棄,你我二人兄弟相稱如何?”
葉歡也就笑盈盈的說“韓先生,當世高人,葉歡求之不得!當下韓望年長爲兄,葉歡爲弟,約好擇日結拜”說完低聲讚道“哥哥今日水仙閣一舉成名,博得美人小師師的歡心,如此福緣,真教小弟羨煞!”
韓望一愣,“此話怎講?我與那小師師姑娘不過誤會一場,絕無此事!”
葉歡早就將韓望大致行程打聽清楚,特別是水仙閣這一出好戲,一邊走,一邊將韓望離開水仙閣的情形講述一遍。
原來韓望走後,大家想起憶秦娥,準備找韓望求證,但是四下無人,於是有人開始懷疑韓望弄虛作假,後來有些話語說得極其難聽。
沒想到小師師居然公開爲韓望辯護,力挺韓望是有真才實學的;不料更激起好些名仕才子的嫉妒之心,紛紛要求當堂對質,不得已,小師師最後是以自家名譽擔保,三日之內尋得韓望當衆質證,是真才實學還是剽竊佳作沽名釣譽。
所以小師師愛慕者之一的葉歡談起來繪聲繪色,同時不無醋意的埋怨起來.
“哥哥一來真定居然得到真定花魁的青睞,豔福不淺!哦,對了,哥哥的文采,小弟自是信服,但俺們真定城內的那些文人騷客倒也有幾分墨水,不去招惹最好!”他是提醒韓望不要去水仙閣,以防應對不妥,反而被人取笑丟了面子。
韓望這才知道,自己悄然離開,不僅沒能息事寧人,反而引發了更大的爭議,至於那些文人墨客倒不在乎,大不了就是背誦課本和名人詩篇嗎,這點還是手到擒來的。
但是小師師爲了自己居然壓上名譽確實打動了自己,僅憑一面之緣就能信任若此,韓望不可能無動於衷。
其實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能言而有信,不像後世誠信天天講月月講年年講,講的越多越沒人信。
“明日我去會會這幫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