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聽證會(四)

聽證會進行到此,許多官員都是滿心困惑。

這到底在幹什麼?

因爲在很多官員看來,不管是聽證會,還是庭審,肯定是有目的,要麼就是偏向程昉,要麼就是偏向程頤。

可張斐這一上來,要麼就是各打五十大板,要麼就是打一大棒,給一大棗。

搞得是撲朔迷離。

這麼問下去,到時大家爭都不知道該怎麼去爭。

無法得到一個結果。

大多數官員都看不明白張斐是意欲何爲。

這劉恩下去之後,王鞏再傳隨州判官盛陶出席。

程昉見得此人,眼中不禁閃過一抹厲色。

“盛判官,聽聞在程都監開漳河時,你正好擔任監察御史,巡視河北一道?”

張斐問道。

盛陶點點頭:“是的。”

張斐道:“你有何見聞?”

盛陶立刻道:“我看到的是,勞民傷財,誤國誤民。”

張斐問道:“能否具體說說。”

盛陶道:“逼人夫夜役,踐蹂田苗,發掘墳墓,佔田毀屋,不知其數。愁怨之聲,散播於道。”

張斐問道:“此乃你親眼所見嗎?”

盛陶點點頭道:“我親眼所見。”

張斐道:“那你當時可有勸阻過程都監?”

盛陶道:“當然是有,但程都監卻以河防工事相威脅,如果我膽敢阻止河防工事,倘若發生水患,定將由我來負責。但我並非是意圖阻礙河防工事,而是認爲他們做,只會勞民傷財,消耗國力,勸其莫要這般激進。”

張斐道:“你可有對程都監個人進行監察?”

盛陶似乎明白張斐之意,點點頭道:“有的,但我沒有發現程都監有借水利之事斂財。”

張斐道:“你可有將此上報朝廷?”

盛陶點點頭,“在勸說無果後,我便立刻上奏彈劾程都監,然後我就被調去隨州擔任判官。”

“是嗎?”

張斐愣了下,問道:“你認爲這屬於程都監的報復嗎?”

盛陶瞄了眼王安石,然後搖搖頭道:“這我不清楚。”

張斐又問道:“那你此次回京?”

盛陶道:“我是來參加去年年末的立法會,原本我都已經在回程的路上,又被檢察院追回。”

“原來如此。”

張斐突然衝着王鞏點點頭。

王鞏立刻傳河北提點刑獄司王廣廉。

王廣廉來到程昉身旁坐下。

張斐微笑地問道:“王提刑,據我們所知,開漳河時,朝廷就是命你與程都監前去視察,制定相關計劃,不知是否?”

王廣廉點點頭道:“是的。”

提點刑獄司和轉運司都有治理河道的職權,因爲這些官職,都是使臣,他們的權力更能代表中央。

張斐道:“也就說你是全程參與漳河之役?”

王廣廉點頭道:“是的。”

張斐伸手引向對面的盛陶,“方纔盛御史之言,你應該也聽說了,真是情況是否如他所言?”

王廣廉道:“漳河之役,徵召十萬役夫,延綿兩百餘里,其工程之大,非你我一眼就可言盡。

有沒有發掘墳墓,這是有得,有沒有佔田毀屋,也是有得,但這都是不可避免的,而且,這只是少數。

他們御史爲求爭功,是刻薄寡恩,專愛搜根剔齒,而那些利於百姓之事,他們就隻字不提,如方纔劉通判所言,洺州許多百姓樂於工役,他們就視而不見。倘若其所言,是廣泛存在,河北早就亂了,事實證明,絕非如此。”

張斐點點頭,道:“但既然這些事情確實有發生,那王提刑可有爲他們伸冤?”

王廣廉道:“當時我忙於治水,實難顧忌。”

張斐又問道:“王提刑認爲這些事是否屬於違法行爲?”

王廣廉搖搖頭道:“我並不認爲,因拓寬河道,而拆除民屋,乃是百姓着想,乃是爲國家着想,而非是我們將那些田屋斂入錢袋,若不治理好河道,任由水患蔓延,河邊的田屋,焉能倖存。”

張斐又道:“關於拆除民屋、佔據民田,官府可有補償措施?”

王廣廉道:“可能也會遺漏一些,但多半還是記錄在案的,我朝允許百姓對此進行申訴,但目前估計拿不出錢和地來補償。”

張斐道:“在你們計劃開掘漳河時,可有將事先這些補償算入支出之內?”

王廣廉搖搖頭道:“那倒沒有,如果要統計出這些,需要耗費太多時日,這會延誤工事。”

張斐點點頭,道:“多謝二位能夠出席作證。”

隨後,王鞏站起身來,邀請富弼出席作證。

衆人精神一振,富弼德高望重,他的證詞,必然會是影響重大。

等到富弼坐下之後,張斐笑道:“今日請富公出席作證,並非是因爲富公與此事有關聯,而是我們知曉富公通曉律法,對此是有很高的造詣,且經驗豐富,我們希望能夠聽取一些專業的建議。”

王安石、司馬光聽罷,頓時心生不爽,我們也是專業的呀!

富弼謙虛道:“若論律法造詣,老朽可遠不如張檢控。”

張斐忙道:“不敢!不敢!在下對於律法研究,以及經驗方面,都是遠不如富公。”

一番相互推讓後,張斐便問道:“適才各位官員所言,富公也應該聽到了。”

富弼點點頭。

張斐道:“我想知道,在富公看來,這其中是否存有違法行爲?”

富弼捋了捋鬍鬚,道:“關於濫用民力,這的確不好判斷,但是老拙認爲還是應該顧忌民生,否則的話,這官逼民反,反倒會釀成大禍,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再來就是強徵勞役,依照我朝規定,官員不能擅自徵發勞役,這需要朝廷的批文,但是關於河北河防工事,朝廷是下達了政令,只是政令上,並未寫明一個具體數目,也不好判斷是否存有強徵。

唯一值得商榷的是,也就是強徵民田,拆除民屋。”

張斐問道:“這有明文規定嗎?”

富弼道:“據老拙所知,以前有幾個徵用民田、民屋的例子。

在大中祥符七年,朝廷修建恭謝天地壇,佔用十八戶民田,之後真宗皇帝下詔,給予這十八戶百姓補償,不但照市價賠償,而且還多補三百餘貫,每戶可多拿十六餘貫。

而在天聖元年修建永定陵,佔用杜彥珪田十八頃,估價總共需要700貫。仁宗皇帝下詔增加爲1000貫。”

雖說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北宋的特殊國情,導致私有制思想還是比較強烈的,可能北宋皇帝自己都不認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歷史上第一部拆遷法案,還就是宋神宗在元豐年頒佈的,但古代你不能被這種法案迷惑,執行纔是關鍵。

富弼似乎又想起什麼來,又繼續言道:“哦,其中還有一個最爲突出的例子,也就是在慶曆元年,當時我朝正在與西夏作戰,朝廷擔憂邊境戰士因修建防禦工事,而毀壞民屋,激起民怨,故由中書省起草詔令,規定不得因修建防禦工事,而強拆民屋。

而在第二年范文正公在西線巡視,經邠州時,遇到百姓攔路告狀,說是‘官中修營,佔卻園地,拆了屋舍’,范文正公當時就引用這條規定,要求官府立刻給予百姓補償。

不過在補償的過程中,也是一波三折,原本范文正公是要求官府賠地賠屋給百姓,但由於官府無空閒之地,於是又折價賠錢,可是,由於當地轉運司也有相關規定,應該是賠地給百姓,但又無人告知轉運司,官府無地可賠,可官府又根據此規,向百姓要回賠付的錢財。

范文正公得知此事後,責令官府立刻退還所有已經賠付的錢財,至此,此事才了。”

司馬光聽罷,欣喜之餘,又是一拍大腿,懊惱道:“我怎將這些給忘了。雖無條例,但有判例啊!”

王安石、呂惠卿則是緊鎖眉頭,就連程昉都變得惶恐不安。

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之前那些供詞,只是道出程昉濫用民力,但無法令可循,但富弼拿出法規和判例。

輸了呀!

張斐問道:“富公可還記得當初中書省這條規定?”

富弼點點頭,背誦道:“陝西軍州如有因修展城郭、倉庫、草場、營房等,但系侵佔人戶地土去處,並令將系官空閒地,許人戶請願指射,官司給還。若無地土,即取索本主元買契,比類鄰近地段買置價例,支還本錢。”

非常詳細,先賠償土地,並且戶主指定的地段,不能拿荒郊野外的地段來賠,若無土地,必須以近鄰地段的比價,以錢幣償還。

張斐又問道:“這條政令,是有寫明陝西軍州?”

富弼眼中閃過一抹贊色,點頭道:“是的。”

張斐又問道:“富公所言真宗朝和仁宗朝時期的補償例子,是真宗皇帝和仁宗皇帝親自下詔對民戶進行賠償嗎?”

富弼點點頭道:“是的。”

張斐問道:“富公認爲,河北諸州應該遵循此例嗎?”

“不能。”

富弼搖搖頭道:“我舉此三例,就是想證明一點,朝廷在這方面,其實並無明文律法。否則的話,又何須皇帝下詔,又何須中書令下達規定,且也只是指明陝西軍州。”

這個兩級反轉,令在場所有人都看傻了。

但回過頭來一想,好像又很有道理,如果有法律規定,那還需要皇帝下令,依法行事就行。

尤其是范仲淹這個例子,指明是陝西軍州,爲得也是怕激起民怨,耽誤戰事,也就是說這不涉及其它地方,甚至可以說明,沒有相關法律,要有的話,中書省何必多此一舉。

王安石、呂惠卿、程昉是長出一口氣。

嚇死人了!

張斐又問道:“先帝尚且給予百姓賠償,官府不應遵循其例嗎?”

富弼道:“遵循固然沒錯,不遵循,聖上亦可治其罪,且下令補償百姓,但張檢控問得是司法,司法上確實是難以判定。”

張斐又問道:“難道司法上,是允許強徵民屋的嗎?”

富弼道:“《宋刑統》只是規定官員不得強取民屋民田,但如果是官府所爲,並且有朝廷的政令,這就很難去問責。

不過事情當然不能這麼做,這是不合理的,既然破壞他人房屋、田地,朝廷就應該給予補償,此乃理所當然之事。”

張斐道:“既然是理所當然之事,爲何沒有相關法律?”

富弼思索一番,回答道:“依老拙之見,即便對此立法,可能情況也並不會得到太多改善,就如范文正公的例子,在陝西軍州是有明文規定的,但這種情況仍舊發生,若不是遇到范文正公,且再三查訪,只怕百姓也得不到賠償。

因爲之前是政法一體,執行政令者也就是執法令者,他拆屋民屋,自然不會認爲自己在違法。而且,也有可能真的會延誤河防工事,甚至於戰事。

如王提刑所言,那麼大的工事,不出一點紕漏,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因這些紕漏而臨陣換帥,甚至導致河防工事停滯不前,損失將會更爲慘重。

若有律法,但又無法得到執行,反而會損律法的權威。”

張斐道:“依富公之意,該由朝廷下令,補償百姓?”

富弼道:“此非治本之法,上述三例,百姓所遇皆爲明主賢臣,得到賠償,乃是幸運,可在當時,其實還有很多百姓,是無法得到任何補償的。”

這就是人治和法治一個重大區別。

是真宗,是仁宗,是范仲淹,下令賠償百姓,而非是依法賠償。

也許結果是一模一樣的,但這就兩回事。

如果真宗不賠,又能怎樣?

張斐點點頭,問道:“何謂治本之法?”

富弼思忖好一會兒,才緩緩道:“老拙認爲其實方纔問答,已經講明問題關鍵所在,就是應該動工之前,制定出一份完善、周密的計劃,這也是我朝祖宗之法所強調的。要拓寬多少河道,徵召多少勞役,佔用多少田地,拆除多少房屋,這些都應該寫入在內。

同時應該制定出完善的律法,規範如何徵召勞役,如何補償百姓。以往政法不分,即便擬定相關律法,可能也難以執行,但如今有了公檢法,老拙認爲這是做到的。

此外,如果不寫明這些,其實聖上和宰相也都不知道,此番工事具體需要多少耗費人力財力,待工事完成之後,可能結果亦非聖上所願,如果早知道需要耗費這麼多人力物力,可能朝廷又會另外考慮。”

趙頊聽得眼淚都在打轉,確實,確實應該這麼做。

現在這事就是搞得他騎虎難下。

但是孟乾生等官員,聽到這裡,不免是惱羞成怒,這富弼明顯就是在跟張斐打配合。

估計又得藉此事,在河北地區推廣公檢法。

如果公檢法是帶着賠償去的,河北百姓肯定又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這特麼已經不是第一回,但總是令人防不勝防啊!

天吶!

這個遊戲到底該怎麼玩啊!

張斐笑着點點頭道:“非常感謝富公給我們提供如此專業的建議。”

富弼忙謙虛道:“哪裡,哪裡,這只是老拙個人的看法罷了。”

“不不不!”

張斐搖搖頭,一本正經道:“富公真是謙虛,富公不但通曉古今律法,而且目前擔任立法會長,乃是非常專業的回答,也無可挑剔,我們檢察院將會會充分考慮。”

這不是客套話嗎?富弼愣了愣神,木訥點了下頭,便起身帶着一絲疑惑,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張斐喝了一口茶,王鞏便站起身來,傳韓琦出席作證。

可算是輪到老夫了!

韓琦是激動地站起身來,哪知這腳下一麻,險些摔倒,幸得一旁僕從攙扶着。

未等韓琦回過神來,身邊的富弼淡淡道:“別緊張。”

韓琦猛地回過頭去,“老夫這是緊張嗎?這是腿麻。”

富弼撫須微笑,其實他對任何人都彬彬有禮,無論對方是什麼階層,他從不以階級論人,但唯獨戲弄一下韓琦,心裡能稍微暢快一點,畢竟這心裡還憋着一股氣。

韓琦輕輕跺了幾下腳,然後推開僕從,強勢地往上面走去。

富弼笑着搖搖頭道:“這把年紀了,還是恁地要強?又或者是迴光返照?”

韓琦往上面一坐,氣氛直接達到頂點。

富弼、韓琦雖都是三朝老臣,但韓琦更是能夠代表舊朝權臣,與王安石、司馬光可都有間隙的。

他的回答,會令大家都很緊張,包括王安石在內。

雖然韓琦看上去是病怏怏的,但誰能保證,韓琦不是藉機要重返朝堂,無論是對革新派,還是保守派,都是難以接受的。

當然,韓琦在朝中的馬仔,那是非常興奮。

“你那些客套話就免了,說得也不是很順耳,還是直接問吧。”

張斐剛剛張嘴,韓琦就擺擺手道。

其實韓琦早已經不要強,但是面對張斐這個後生,還是激發了他一絲絲鬥志,上來就先聲奪人。

“多謝韓相公理解。”張斐訕訕一笑,咳得一聲,頗爲嚴肅地問道:“韓相公目前擔任河北四路安撫使,判大名府,不知是否?”

韓琦點點頭。

張斐道:“可是根據我們檢察院所查,針對程都監在河北展開的河防事務,韓相公是很少過問。”

韓琦道:“那是因爲近幾年老夫舊病纏身,處理政務,已經是力不從心。”

張斐問道:“韓相公對此是一無所知嗎?”

“那倒也不是。”

韓琦搖搖頭,道:“關於周副使他們方纔所言,老夫也是知曉的,但老夫也如他們所言,對此不敢妄自干預。”

張斐驚訝道:“以韓相公的地位,都會畏懼程都監?”

程昉謹慎地瞟了眼韓琦,心裡也是捉摸不定,他在河北確實沒有給韓琦面子,但他也不認爲,韓琦真的這麼畏懼他。

韓琦道:“我並非是畏懼程都監,而是因河防而畏懼。”

張斐問道:“韓相公可否說得詳細一點。”

“其實他們方纔已經說過了。”

韓琦感慨道:“這天有不測風雲,水患之事,是難以預判,倘若老夫對河防干預,萬一此時鬧起水患,那所有責任可能都會由老夫來承擔。老夫就是地位再高,可也承擔不起這數萬萬人命,更何況河北其餘諸官。

程都監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當下所爲的事,直接關乎國之大計,關乎河北各路的百姓。”

這一番話來,真是說到官員們的心坎上,也引得不少官員直點頭。

因爲水患是無法預測的,你不知道下一刻會怎麼樣,你如果阻擾,萬一出問題,後果是任何人都無法承擔的。

張斐伸手引向程頤,“但是程副使以法度,阻擾程都監調用水兵。”

韓琦笑道:“老夫並不認爲此乃明智之舉,萬一去年十二月,亦或者今年一月那條河道鬧水患,程副使將會承擔所有責任,因爲無人可以證明,此番工事能否阻止這場水患,只能惟結果論。”

程頤不禁問道:“韓相公之意,莫不是下官要放任不管。”

韓琦目光直視,咳得一聲,“遵守聽證會的規則,倒不至於承擔後果。”

“.!”

程頤是尷尬回過頭去。

在聽證會上,你沒有發問權。

張斐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問道:“韓相公之意,莫不是讓程副使放任不管。”

韓琦這纔回答道:“人各有志,老夫絕無此意,但如果程副使放任不管,老夫也能夠理解,並且不會與之計較,因爲事情必然會是如此發展的。”

張斐問道:“韓相公此話怎講?”

韓琦道:“因爲程都監也感到害怕,試想一下,他耗費這麼多人力,物力,財力,一旦失敗,他將面臨怎樣的後果?

他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堵住那些決口,也必然會急功近利,而任何阻攔他的人,都有可能成爲替罪羔羊,故而無人敢言,而這又會促使他進一步變本加厲,如此循環,直到出最終結果。”

張斐問道:“韓相公認爲這最終結果會是什麼?”

“將會以失敗告終。”

韓琦道:“河北百姓本就要肩負防遼重任,哪裡經受得起這般消耗,稅收年年減少,就已經說明問題,如此下去,水患未除,賊寇四起,而士兵疲之河防,無力剿賊,不說河防工事定會遭受破壞,倘若遼國乘虛而入,可能會遭受滅頂之災啊!

但此錯不在程都監,亦不在程副使,而在於治水一直以來,都是我華夏之大計,責任重大,本應全國上下同心協力,共同治理,又豈能寄託於一人身上。

而如今朝中大臣對此番工事是爭議不斷,如此情況下,在老夫看來,就不如不修。”

王安石聞言不禁暗自皺眉,不愧是韓贛叟,這姜到底還是老的辣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價索賠第四百五十章 稅戰(二十四)第六十三章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第四百九十七章 就是開不了口讓他知道第五百八十七章 三法之爭(一)第370章 立法權第738章 稅纔是王道第五百四十八章 三冗第一戰(一)第四百九十章 課外輔導第六百三十一章 流氓官署第二百三十七章 洗刷刷洗刷刷第四百五十四章 脆弱的貨幣體系第四百七十五章 他真是高手第二百二十四章 合法避稅第737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第六百零五章 不裝了,攤牌了。第708章 禍從口出(中)第五百一十四章 誰慫誰孫子第一百三十二章 上哪也得給坐第二百一十八章 以無情勝有情第724章 錯不在我第753章 違法!統統違法!第309章 大哥,俗還是王道啊!第一百三十一章 獨佔熱榜第四百零二章 都是你的錯第691章 聽證會(一)第一百四十一章 起風了第732章 有鬥爭纔有進步第四十二章 獅子搏兔第737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第279章 天下武功, 唯快不破第四百五十七章 貨幣戰(中)第九十六章 此法違法第729章 到底是誰的錯?第313章 正經人誰踢球啊!第五百零一章 要讓司法變得廉價第一百七十四章 變故第六百零七章 注意!這不是玩笑!第五百九十八章 不破不立第四百八十章 留給他們的時辰不多了第270章 送羊入虎口第667章 破例不是破壞第一十五章 問供第735章 徹底釋放公檢法第四百五十章 稅戰(二十四)第801章 飛龍在天第五百六十一章 三冗第一戰(十四)第一百六十六章 權力的籠子第八十七章 站着把錢掙了第729章 到底是誰的錯?第三十七章 平平無奇張三郎第二百二十六章 是騾子是馬也得遛一遛第四百一十五章 變法競賽第714章 空城計第五百七十三章 少數人的鬥爭第五百四十九章 三冗第一戰(二)第769章 八議制度第344章 請叫我張老師第六百二十一章 沒有永遠的敵人第809章 無約一身輕第四十一章 火上澆油第四十九章 主動出擊第一百四十四章 以牙還牙第五百七十六章 別無選擇第五百九十三章 三法之爭(七)第五百二十九章 第三者第296章 繳械也殺第一百六十二章 權與法第269章 報復第六百一十一章 無規矩不成方圓第314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第647章 形勢比人強第三十一章 投案自首第760章 天下誰人不知法第四百二十八章 稅戰(二)第四百九十章 課外輔導第一百三十章 小露一手第五百七十八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第五百九十八章 不破不立第704章 他真有王法第十六章 無懈可擊第五百九十九章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第692章 聽證會(二)第四百六十九章 挖牆腳第二百零一章 魚與熊掌第268章 贏了!第380章 哥之前就坐過第一百四十八章 下三路第九十九章 將錯就錯第四百九十七章 就是開不了口讓他知道第三百八十二章 本質還是二法之爭第五百五十三章 三冗第一戰(六)第643章 脣亡齒寒第四百九十九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第348章 真正的儒法之爭第七十二章 殺人誅心第五百三十八章 故技重施第一百三十章 小露一手第五章 珥筆之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價索賠第四百五十章 稅戰(二十四)第六十三章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第四百九十七章 就是開不了口讓他知道第五百八十七章 三法之爭(一)第370章 立法權第738章 稅纔是王道第五百四十八章 三冗第一戰(一)第四百九十章 課外輔導第六百三十一章 流氓官署第二百三十七章 洗刷刷洗刷刷第四百五十四章 脆弱的貨幣體系第四百七十五章 他真是高手第二百二十四章 合法避稅第737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第六百零五章 不裝了,攤牌了。第708章 禍從口出(中)第五百一十四章 誰慫誰孫子第一百三十二章 上哪也得給坐第二百一十八章 以無情勝有情第724章 錯不在我第753章 違法!統統違法!第309章 大哥,俗還是王道啊!第一百三十一章 獨佔熱榜第四百零二章 都是你的錯第691章 聽證會(一)第一百四十一章 起風了第732章 有鬥爭纔有進步第四十二章 獅子搏兔第737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第279章 天下武功, 唯快不破第四百五十七章 貨幣戰(中)第九十六章 此法違法第729章 到底是誰的錯?第313章 正經人誰踢球啊!第五百零一章 要讓司法變得廉價第一百七十四章 變故第六百零七章 注意!這不是玩笑!第五百九十八章 不破不立第四百八十章 留給他們的時辰不多了第270章 送羊入虎口第667章 破例不是破壞第一十五章 問供第735章 徹底釋放公檢法第四百五十章 稅戰(二十四)第801章 飛龍在天第五百六十一章 三冗第一戰(十四)第一百六十六章 權力的籠子第八十七章 站着把錢掙了第729章 到底是誰的錯?第三十七章 平平無奇張三郎第二百二十六章 是騾子是馬也得遛一遛第四百一十五章 變法競賽第714章 空城計第五百七十三章 少數人的鬥爭第五百四十九章 三冗第一戰(二)第769章 八議制度第344章 請叫我張老師第六百二十一章 沒有永遠的敵人第809章 無約一身輕第四十一章 火上澆油第四十九章 主動出擊第一百四十四章 以牙還牙第五百七十六章 別無選擇第五百九十三章 三法之爭(七)第五百二十九章 第三者第296章 繳械也殺第一百六十二章 權與法第269章 報復第六百一十一章 無規矩不成方圓第314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第647章 形勢比人強第三十一章 投案自首第760章 天下誰人不知法第四百二十八章 稅戰(二)第四百九十章 課外輔導第一百三十章 小露一手第五百七十八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第五百九十八章 不破不立第704章 他真有王法第十六章 無懈可擊第五百九十九章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第692章 聽證會(二)第四百六十九章 挖牆腳第二百零一章 魚與熊掌第268章 贏了!第380章 哥之前就坐過第一百四十八章 下三路第九十九章 將錯就錯第四百九十七章 就是開不了口讓他知道第三百八十二章 本質還是二法之爭第五百五十三章 三冗第一戰(六)第643章 脣亡齒寒第四百九十九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第348章 真正的儒法之爭第七十二章 殺人誅心第五百三十八章 故技重施第一百三十章 小露一手第五章 珥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