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江妃的死因
王尚看了過去,自然是知曉,嬌娘說的是哪件事兒。
當年,出身江安侯府,又與帝王青梅竹馬的江妃娘娘,幾乎是得到了帝王的全部偏愛,寵冠後宮,又產下了一對龍鳳雙子,一時風光無兩,地位穩固。
沒想到,正值盛寵之時,江妃娘娘卻意外殞命,連帶着孃家江安侯府都受了聖上的遷怒。
這是外界那些人瞧得見的。
實際上,真相是……帝王明着愛重青梅竹馬的江妃,背地裡卻偷偷地找了人,在江妃快要臨盆時,下毒暗害了她。
最開始的時候,帝王是想要悄無聲息的用藥,讓江妃的這個孩子悄無聲息的流了。
卻沒想到,那藥用了月餘也還沒有見效。
帝王着急了。
他不想要再等下去,再繼續跟人虛與委蛇,裝深情、裝恩愛了!
於是就將原本日日摻在人飲食中的慢性毒,加重了劑量,摻到江妃日常飲食起居的方方面面,連薰香、染指甲這樣的事兒,都沒有放過!
在江妃臨盆這一日,更是暗中調換了催產藥,換成了滑胎藥。
本想着一屍兩命,萬事大吉。
再不濟,產後血崩,就算生下來活着的孩子,也無濟於事。
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
誰都不能保證,生了這個孩子,還能否有命留下來。
他們那位主上,自然也是如此想的。
只要江妃娘娘,生不下來孩子,並因爲難產而丟了性命,他既可以維持他的深情人設,讓世人感嘆帝王深情,又可以除去心腹重患,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可偏偏,他算計好了一切,唯獨沒有算到,爲了生下這個孩子,江妃的意志有多麼的堅定。
就連太醫都近乎給人定了死期,即便是華佗在世,也無起死回生之法。
救不成了的。
所有人都以爲,江妃娘娘性命要不保,全家老少都要跟着遭殃,只盼望着小皇子和小公主,能夠順順利利的生下來,哪怕最後只能保住其中一個,好歹也有機會,求得一線生機。
倒是都沒有想到,江妃娘娘自己爭氣。
不僅好生生的將兩位龍裔給生了下來,自己也留住了性命。
皇帝眼看着自己的算計落空,沒了辦法,便在賞賜了闔宮上下之餘,尋了桑靜婉進來。
他要江妃娘娘死的悄無聲息,最好是瘋瘋癲癲,保全他的深情。
後來,小皇子跟小公主剛要滿週歲,在闔宮上下,都在緊張忙碌又滿是喜悅的,爲兩位天家子嗣,準備盛大的週歲宴時,江妃娘娘自盡了。
誰都不知道,江妃娘娘爲何自盡。
明明前不久,皇帝還特意下旨,昭告天下,要晉位江妃娘娘爲皇貴妃,攝六宮事。
還特意交代了,要大肆操辦公主與皇子的週歲宴。
要與天同慶。
並賞境內百姓人人一百文錢、雞蛋九枚、糧九斤、臘肉一條,與天下萬民同樂共喜。
同時大赦天下,爲公主與皇子祈福。
如此盛寵,不知道引來了多少人的羨慕嫉妒。
現在是皇貴妃,以後便該是皇后了!
人人都道,江安侯府,怕是要晉爲國公了。
當時大街小巷上不知道有多少歌謠,唱着“只羨生女不生男”的詞兒。
都是盼着自家也能有個像江妃這般,帶着整個家族雞犬升天、飛黃騰達的閨女。
那段時間,各地往宮裡送秀女都頻繁許多。
無人不豔羨這份盛世榮寵。
覺得江妃好命,江安侯府好命。
羨慕的同時,也嫉妒。
嫉妒,卻也不得不跟着逢迎討好。
甚至在江妃自盡的那一日,江安侯府還在設宴辦賞花會,迎來送往的好不熱鬧。
江妃自盡的消息傳來,多少人都驚嚇住了。
這般前途一片光明之際,正值盛寵的江妃娘娘,爲何會忽然毫無徵兆的自盡?
人人都想不通這其中的緣由。
除了那位,在得知江妃娘娘自盡後,痛苦異常、罷朝三日的帝王。
而幫着皇帝完成這一切算計的人,正是桑靜婉。
可以說,如果不是桑靜婉選擇幫皇帝做下這事兒,晉封江安侯爲承恩公的旨意,就得用印,然後歡歡喜喜的送到江安侯府了。
“江妃自盡之後,江安侯府大受冷落,接連遭到貶斥,江安侯父子甚至是當街被扒去衣冠服飾,趕下了詔獄,而這一切連個正經罪名都沒有。”
“當時不知道有多少人,內心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個被牽連的就是自己。”
“更甚至,有人懷疑皇上是不是瘋魔了,突然間行事毫無章法,更無倫理道理可言!”
“叫人完全摸不着頭腦。”
“當初,聖旨昭告天下,要冊封皇貴妃時,江侯府有多麼的門庭若是人人豔羨,後來,便有多麼的門可羅雀,無人問津。”
“甚至多的是人躲在暗地裡看笑話,只等待着機會落井下石,取而代之。”
嬌娘眉眼冷凝:“可惜,縱使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終究還是沒能逃過江安侯府發了瘋的尋找蛛絲馬跡。”
“天衣無縫?”
王尚冷笑了一聲:“這世上哪有什麼天衣無縫?就算真的有,又如何會被你我知曉?”
“整件事情,看起來像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完美設局,實際上,誰知道會不會我們所有人都不過是算計中的一枚棋子。”
“江侯府發了瘋似的尋找江妃遇害的真相,所以纔會發現了蛛絲馬跡?”
王尚呵呵冷笑:“我看還真就未必見得。”
“當初這件事情或許真的是天衣無縫。”
“畢竟誰都沒有懷疑過,江妃娘娘的死因有異。”
“至少在當時,江侯府的人是沒有懷疑過的。”
“或者,江妃的自盡,帝王的厭棄,這些放在一起,來的太快太突然,江安侯府的人,根本就來不及有所反應。”
“且江妃的死,在外界看來也格外的合理。”
“生產時遇到了難產,險些母子俱損,一屍兩命。”
“後來雖然僥倖得以順利生產,卻是實打實的傷了身子,再也不復從前了。”
“江妃因此姿容有損,其內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整個人爲此癲狂,開始行爲有異……這一切都是宮人們有目共睹的。”
“就連皇帝有一日早朝前,都無緣無故的,被江妃給傷了額頭呢。”
“這些,江安侯府也是知道的,江安侯夫人,還爲此進宮,開導勸誡過江妃兩次,只是都被江妃發瘋打了出來。”
王尚冷笑:“且這一切,可都是有人看見,有人聽見,更有人記載了下來的。”
“民間甚至因此議論紛紛。”
“你當這一切都是因爲什麼?”
“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皇帝難道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家事,成爲旁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又究竟是什麼人敢如此大膽,議論起皇帝的家事來了?”
“這其中若是無人刻意引導、刻意放縱,你信?”
“如此有過瘋癲行爲的江妃,忽然不知是何緣故,突然自盡,也不算是多麼稀奇了。”
王尚呵呵幾聲:“就連最一開始,江侯府的人知道了這個消息,不也是絲毫沒有過懷疑嗎?”
“所有人都以爲是江妃瘋了,纔會做出難以讓人理解之事。”
“甚至江安侯這個做人親爹的,還曾怒罵過江妃是不爭氣,毀了江安侯府大好的前程與百年基業。”
“至此,江安侯府上下,都還沒有人懷疑過江妃的死因有異。”
“爲何,就在一切都可以隨着時間就此隱藏的時候,江安侯府卻像是忽然間接受不了事實,懷疑起江妃的死因有異?”
嬌娘若有所思:“這麼說來,是有人刻意的,給江安侯府的人遞了消息,引得他們生了懷疑?”
“顯而易見。”
王尚哼笑:“最開始的時候,江安侯府的人也不過是惋惜,失去了江妃在宮中的力量,對整個江安侯府的勢力無異於是削弱了大半。”
“但他們當時想最多的,是如何再送進宮去一位妃嬪,繼續從前江妃在時的榮光。”
“更何況,江妃還有一雙兒女,若是他們不送人進宮去,便只能要別人來養他們的外孫了。”
“孩子現如今還小,從小就無人教導親近孃舅,往後長大了,又如何會在親近江安侯府?”
“若萬一來日繼承大寶的是江妃之子,身爲新帝的孃舅家人,卻不得新帝的親近,更得不到恩寵,地位豈非尷尬?”
王尚:“可無論怎樣,至少在當時,江安侯府的人,從未懷疑過江飛的死因有異,對江妃之死雖然心痛,卻並無不可接受之意。”
“直到他們突然間懷疑起來,並擺出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推翻皇權,也勢必要查清楚真相的態度,纔在事情已經過去多日,該毀掉的證據早就已經被毀了個乾淨,就算是當時有什麼疏漏,那麼多時日過去,也早就應該掃平一切。”
“可偏偏,咱們的那位主上,不僅沒有讓人將證據毀去,還有意無意的,引導着江安侯府的人,發現了桑靜婉的存在。”
正因此,當江安侯將桑靜婉謀害寵妃與皇嗣的證據,遞交給皇帝時,纔會引得龍顏大怒,欲要降罪桑氏滿門。
接着,就是皇帝派人,親自調查江妃的死因。
最終將江妃的起因,定格在江寧織造所進獻的香雲紗有異。
進而牽扯出江寧織造有過失不察之罪,致使江妃殞命,皇嗣有損。
那場香雲殺案,足足牽連了九百九十九六條人命。
舉朝譁然。
接着便是江安侯府被龍顏震怒所惱,所厭棄,一再遭到貶斥。
桑氏一族倒是因爲早已與桑靜婉斷絕關係而得以保全。
真正獲牽連之罪,與江寧織造上下老少上百口人一同獲罪被斬殺的,實則是嶺南姜家。
也就是姜安寧真正的親爹,姜氏男的本家。
縱使嶺南姜家高聲申辯,爲己喊冤,言明姜氏男早就已經與桑靜婉恩斷義絕,連那個賠錢貨也是被她給帶走了不知所蹤姜氏男更是早就已經再娶,重新生了一對兒女。
根本就與桑靜婉沒有任何關係了!
就算要牽連,也根本不應該牽連到他們姜家啊!
可惜他們的申辯,註定也不可能傳進皇帝的耳朵。
莫說是傳進皇帝的耳朵了,就是江安侯府,也不可能聽到這一段真相。
畢竟當初代替天使前往嶺南姜家傳旨並監斬的,就是他們的人。
並且在執行完這一趟任務之後,他曾經的兄弟,在一起出過多次任務的好夥伴、好戰友,便於皇帝面前自盡了。
如果不是在臨死之前,他的這位好朋友,將這一樁事情告訴了他。
恐怕還有可能,這世間除了那位君心難測的帝王,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便是楊清這個,攛掇着桑靜婉夫妻失和的狗東西,也根本就不知道,那個隨着桑靜婉一同離開了嶺南姜家的男人,並非姜安寧真正的生父。
嶺南姜家被滅門以後,江巍爲調查真相,親自前往江安縣。
隱姓埋名,成了小小姜家村的村正。
一待就是八年。
可惜,引他過來江安縣,本來就是那位帝王佈局下的其中一環。
又如何真的能夠讓他發現什麼真相呢?
不過都是些徒勞無功罷了。
“可這一切成功的前提是,當初無聲無息害死江妃的方法,已經隨着桑靜婉的死,徹底消失了在這世間,不會再有人知曉。”
“就連桑氏一族的,都不會這法子。”
“否則又豈有他們留性命在這世上!”
可如今,卻忽然間發現,姜安寧竟然也會調製香料方子。
那她究竟會了哪些?
會否有可能,在桑靜婉進京之初,就已經有所預料,此行必不能有命而回,所以提前將這個法子交給了姜安寧?
當初他曾親自帶着人,以嶺南姜家的名義,闖進了姜安寧的家中,仔仔細細的蒐羅了一遍,將一切有可能記載這法子的東西全部都銷燬掉了。
應當是不可能會有錯漏纔對。
可偏偏,姜安寧就是會調製香料……
萬一,桑靜婉的那些本事,並沒有記載在什麼紙張竹簡之上,而是盡數口述教給了姜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