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以往一樣,巫師們對此事的關注沒有保持太久。布蘭是爲數不多的例外,只因需要根據信仰爲生命之火分類。在這一過程中,他注意到各個世界正變得紛亂。
霜葉並沒有大包大攬,它只是提供一個機會。至於如何抓住,則需要衆人各顯其能。於是形形色色的事物不斷涌現,着實讓布蘭大開眼界。
這讓布蘭意識到,若論創造力或是異想天開,被魔力羈絆住的巫師有着太多的侷限。對於習慣依靠魔力找到出路的巫師,已經喪失了想象力。因爲有些念頭纔剛剛冒出,就會遭到魔力的否決。
幸好,我即是魔力……
布蘭在暗自慶幸的同時,繼續饒有興趣的注視着事態發展。
戰巫受祭祀的影響太大,依然習慣於依靠祭祀,不分對象只管洗腦似的宣傳;故鄉這邊則巧妙得多,就像母親爲曠野中的農民提供庇護,就像重斧將目標放到了戰士身上。
更有趣的是,一些新鮮職業的出爐。就像自己的舅舅,弄出了遊蕩者這個職業。讓祭祀帶着一羣人沿途搜刮倒斃的飛禽走獸。聽說,其中極具天賦的還被冠以遊俠的稱號。
不過是羣失去一切的流民,竟然也能弄得這麼清閒脫俗。可惜,無論怎樣都掩蓋不住衣衫襤褸的事實。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而更有趣的則是種種傳說,神祇間的關係被不斷演繹。演繹並非無中生有,而是有着一定的事實基礎。只是,祭祀即使清楚神祇間的關係,也不能爲普通信衆詳細解釋。層層關係真要細說,不定哪裡就犯了忌諱。
只是這些一鱗半爪的解釋,反而激發了天性中的好奇。站在凡物的視角,人們試着解釋所遭受到的災難,善與惡、罪與罰等等、等等。這些,最終演變爲極其精彩的神話傳說……
每個世界的神話都有所不同,又都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例如神話傳說中,人們按照世俗道德將神祇簡單劃分爲三個陣營——善良、中立,還有邪惡。壞事做盡的冰雪三女神,則當之無愧成爲了邪惡的化身。
呵——
一想到可愛的妹妹竟然被視作邪惡的化身,布蘭就忍不住想笑。在他看來,善良或是邪惡都不過是虛僞的藉口,關鍵還是神祇的用途。用途廣泛並且不可或缺,即使殘暴一點也不會被人劃歸爲邪惡。
就像那——光與火……
雜亂的人羣聚集到一處,擁擠、嘈雜的無序狀態已經引發過許多場火災。可是,也沒見到有人將熊熊烈火視作邪惡,哪怕它同樣奪去了許多生命。
反觀黑夜與死亡,則多少有些不招人待見。即使在各個世界的神話傳說中,也不見有人把它描繪得偉岸一些。
當然,那些忠心的祭祀和騎士不在此列。那些由他們掌握的“最真實”的法典,則把它吹捧得無以復加。
可惜,那終究不是流傳甚廣的民間神話傳說。
……
伴隨着日漸豐富的神話故事,幽冥的後花園中不斷有新的氣泡升起。布蘭看着這些氣泡,一絲成就感也油然而生。
無論怎樣,它們都是屬於北地人的財富和榮耀,預示着北地的繁榮昌盛。這不正是他想要達成的目標之一嗎?
所以,他開始認可了霜葉的做法。
他發覺,長久以來自己錯得厲害。他抱怨長輩的遲緩,卻沒想過正是自己將長輩們拒之門外。他習慣把機會留給巫師,卻不曾真的考慮過大多數人的想法。他一直都是這樣,執拗於自己的世界,從來沒有改變過。
現在,霜葉敞開世界的大門,爲更多的人提供了齊頭並進的機會。這個過程中每個人都在受益,只需看看暴漲的生命之火就知道了。
得益於生命之火的暴漲,小巫師離去的速度也在不斷加快。但是與之前不同,北地沒有向着沉寂的深淵滑落,反而有着更加蓬勃的生機迸發而出。某種力量正順着魔力網悄然流入,讓稍顯空曠的世界再次變得充實。那些因巫師離去所形成的某種空白,正得到彌補。
受到這股充實感的影響,滯留在北地的人們也多出幾分爽朗,至少跟隨父母一同到來的人是這種樣子。
多少年了,布蘭終於從他們的笑意中感受到源於內心的自信。伴隨着自信,是極其真誠的態度。
布蘭明白,即使是真誠也需要以實力爲依託。他很早以前就明白的,因爲這一直是他的底氣所在。只是他不曾爲別人考慮過……
布蘭知道他們爲何而來,所以沒有客套,帶着他們直接來到幽冥的後花園。
“看,天上,就是屬於我們的臨時神國。”
順着布蘭的手指,看着密佈於花園上空的氣泡,有人忍不住發出驚歎:“這麼多!”
布蘭無聲的笑了笑,“中心這片屬於各個巫師,我就不帶你們參觀了。屬於你們的在右側這邊,只是爲了更快凝結出神格,我建議你們不要因爲好奇,就跑過去擺弄。”
“戰巫的在哪邊?”
“左側就是。”
“——哦,那邊好像還多出一小部分。”
“那些是無主的。”
“無主?”
“是的。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們。戰巫那邊因爲早有準備,不需要我再去關注。只是你們的忽然出現,着實讓我手忙腳亂了一陣。
呵,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僅是陳述具體的原委。
之前一直沒有主動找你們,是因爲這些工作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在漫天的信仰之火中,找出那些新生的‘異類’,然後將其放入到獨立的空間中。之後某種聯繫就會漸漸形成,生命之火也會順着魔力網流向這裡。
只是忙碌的過程我發現,有許多是無主之物。
別這麼看我,真的是無主之物,因爲這些生命之火中沒有信仰的烙印。而且,其所代表的意義也於我們所有人無關。”
“爲什麼會這樣?”
“大概是因爲,每個人對紛亂繁華的世界都有着自己的解讀。習慣去尋找事物的對立面,或是中立的界線,哪怕是面對讓他們敬畏的神祇。
就像有人見識到了死亡,開始自發的向‘生命’祈禱。可是,我們都知道還沒人觸碰這一領域。
或許是人們不甘屈服,想要反抗早已註定的命運。誰知道呢,反正這些東西就這樣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