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白皇學院,鐘樓,學生會大廳。
“請用茶,小心燙……”
給桂雛菊和綾崎颯的面前都擺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然後穆修輕輕的坐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只是在聽着幾人的對話。
他微眯起眼睛,似乎對這樣的事情不是太感興趣的樣子,卻又偏偏在集中注意力聽着別人的談論,讓人一時間拿捏不準他是怎麼想的。
春風千櫻正在語氣淡然的或者說冷淡的,給欠債管家解說着這一次的馬拉松大賽:“……這次的馬拉松大賽依據需要跑的距離不同,分成了好幾種項目,雖然說是「馬拉松」,但是要求跑最短距離的項目甚至只有五百米……”
也許真的是人如其名,她的聲音也是陡峭如春風般沒有任何起伏,平穩而又毫無抑揚。
“是這樣嗎?啊哈哈哈……”欠債管家伸手摸着後腦勺,不知道是爲什麼,他在和其他人對話的時候,都是用丁寧語或敬語。不過這一刻他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的語氣和話題轉折自然一點兒,但是卻還是讓人覺得異常的生硬。
“我在想,不知道雛菊小姐還有穆修同學,打算參加哪一種項目呢……”這麼說着,他殷切的眼神看向了對面的粉發少女和黑髮少年。
因爲不久之前的“一分之差”的事件,桂雛菊專門拖着自己的姐姐上門道歉,所以現在她和欠債管家也不算是陌生。
不過會長大人卻只是笑眯眯的伸手拿過茶杯,她首先對穆修禮貌的淺笑着並且道謝了一聲,然後才慢條斯理的、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參加哪一種項目?我全部都會參加啊!”
“……”
綾崎颯保持着伸手撓着後腦的姿勢,身體有那麼一瞬間的短暫僵直,“啊~~~這樣啊……全部都會參加啊……”
似乎努力地吞下了一口唾沫,他絞盡腦汁,遲疑着小聲說道:“全部都參加也太辛苦了吧?而且全部獲勝好像也不太好吧……那個,就是雛菊小姐你會不會有哪個項目是故意放水的啊?”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樣的地步了,基本上他的來意已經不言自明瞭,春風千櫻推了推眼鏡,鏡片上的閃光一閃而過,整個學生會大廳似乎溫度突然驟降了幾度的樣子。
穆修舉起茶杯小口的喝了一口,他低垂着眼簾,讓人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啊哈哈,綾崎同學你真是的——我看起來……像是會放水的人嗎?”
粉發少女依然是笑眯眯的隨意回答道,好像十分理所當然的樣子。
“哎呀!真是傷腦筋……一點兒也不像呢……”欠債管家保持着那個姿勢已經足足就要十秒鐘了,但是不但沒有放下來,反而是彷彿徹底凝固了的樣子。他嘴角抽搐着,額頭上也出現了一滴大大的冷汗。
看到學生會會長那裡實在是沒有突破的可能了,綾崎颯只得苦笑着,眼神之中帶着最後的一絲希冀,看向了另外一個“目標”。
“那個,穆修同學——”
“嗯,有什麼事情嗎?”穆修若無其事的點點頭,看了欠債管家一會兒之後,他的嘴角微微上翹勾勒出一個明顯的弧度,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笑眯眯的樣子。
“這個……”欠債管家努力維持着禮儀無可挑剔的微笑,但是額頭上卻再次冒出了一滴冷汗。難不成你剛剛根本就沒有聽到我們說話嗎,還是說在這裡我應該指出你這樣子笑眯眯的和雛菊小姐好有夫妻相麼?
“這樣啊,是在好奇我會參加哪個項目嗎?”
聽完欠債管家重新複述一次的問題,穆修慢悠悠的說道,然後在欠債管家希冀的目光之中,他倒沒有說出“全部都會參加”這麼殘忍的答案,但是某種意義上來說,卻讓對方更加的難受了。
“不要問這麼尖銳的問題,我很難直接給你明確的答覆呢。”
綾崎颯再也不維持不住得體的微笑表情了,立刻掛上滿臉的詫異:“——爲、爲什麼啊!”
媽媽,人類果然是一種很難溝通的生物啊。
穆修別過頭去,看向陽臺的窗外景色,過了半晌才轉過頭來。他依然保持着和剛纔的桂雛菊非常相似的那種笑眯眯的表情,道:“反正等你看見真理之門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是、是嗎?等等,不對啊,我又不會人體煉成,而且只是想要問一下穆修同學你打算參加哪一項馬拉松比賽的項目而已,爲了這麼一個簡單的答案我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啊!”
“咳,放心吧,少年,我們都知道你是爲了什麼……”
穆修收斂神色,伸出手在桌子的抽屜裡抽出一頁薄薄的文件。“不過,我覺得你還是考慮一下第六個項目,自由型馬拉松比較好……”
五分鐘之後。
綾崎颯高高興興的拿着那頁通知單離開了,似乎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覆。
春風千櫻收回目光,然後在對面的兩人的臉上來回大量,半晌之後率先打破了沉默:“會長,你在第六項的自由型馬拉松之中,是要準備和穆修同學組隊嗎?”
“什、什麼?”
一隻白皙的手掌,撞翻了桌子上的茶杯,桂雛菊手忙腳亂的起身從旁邊抽出幾張紙巾。
“我已經幫美希報名了哦,是和美希一起哦……所以和穆修同學組隊什麼的,怎麼可能呢!穆修同學如果也參加這一項的話,還是去找其他人一起比較好呢……”
“我也是這樣認爲的。”穆修十分乾脆。
畢竟少年早就知道這一段劇情,自然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和想法,他只是很自然的點點頭,理所當然的同意了桂雛菊的說法。
然後他似有所覺的看向了會長大人,卻只看到粉發少女低着頭無比自然的拭擦桌子上的水痕,收拾着各種零碎物件的動作。
只不過穆修有着氣息感知的能力,所以他略微的歪了歪頭,對方爲什麼突然就不高興了?
……
……
時間一轉眼就已經過去了。
日曆上的日期來到了二月一日,宜出行、求財、結婚、安葬;忌詞訟、祈福、動土、打賭。
“唔……簡而言之,因爲所以,我就是穆修同學你這次的隊友了呢!”
禮炮早早響徹了初春的晴空,早上的寒意依稀沒有完全散去。在長長的紅色塑膠跑道邊緣,於圍觀的人羣之中站在最前列的位置,藤堂莉莉西亞一手拿着一個無線麥克風,一手輕輕的提了提裙襬,優雅的向着擡頭望天的某人一笑。
“因此,要好好的保護我喲!”
“因爲簡略的太厲害,所以什麼都不知道了啊……”穆修滿頭黑線,從那種仰頭到讓人擔心他會頸椎錯位的姿勢,低下頭來無比糾結的說道。
平心而論,眼前的少女的的確確是真正的美少女,但是內在的本質卻太過糟糕了,再加上那根本就是與某個戰國時代的黑長直一模一樣的聲線,他只想着能夠有多遠就離開對方多遠。
自由型馬拉松,是白皇學院五大盛事之一,只不過在這之前已經很多屆都沒有舉辦過了,現在才重新拾起。因爲它的規則制度就決定了這門賽事本身具備一定的危險性,也就是沒有太多的限制,從出發點出發,沿途經過必須簽到的幾個站點,基本上就是繞着白皇學院跑一圈,首先到達終點的人就算是贏了。
只不過,要知道白皇學院四周很大一部分地區都是未開發區域,原始森林、高山峽谷什麼的不可思議的地形都存在,再加上必須經過的那幾個點,無論再如何縮短距離抄近路都好,也有五十公里的距離要跑——這已經比國際普及的馬拉松長跑距離還要多出幾公里了。
規則是兩人一組,任意一人跑到終點就算完成比賽,可以自由組合,如果找不到隊友的話,就會從這一類的單獨報名者之中隨機兩兩抽取變成一隊。
只是,穆修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抽到了下下籤。
“喂!下下籤什麼的說法也太失禮了吧!”藤堂莉莉西亞不滿的說道,然後又露出瞭如同大小姐一樣的高貴笑容,“這種鬧着玩一樣的比賽,一點兒也不嚴謹的規則,如果不是我和你組隊的話,你現在就連參加比賽的資格都沒有呢!”
“反正只要有一個人到達終點就可以了。”穆修嘆了口氣,“這學校的未開發區域不小,一路上沒有裝攝像頭的地方也有許多,埋掉一個人沒有那麼容易被人發現的。”
“等等,你說的事情更加失禮了吧!!”
金髮雙馬尾少女臉上還掛着優雅的微笑,但是捏着無線麥克風的那隻纖細手掌上卻迸出了青筋。不過她最終深呼吸了幾次,然後舉起了麥克風放到嘴邊。
——“請報名參加自由型馬拉松,並且已經得到通過的同學到比賽場內起點線前集合,五分鐘後比賽即將開始。”
就在這個時候,喇叭裡面同步傳出了一個清晰的熟悉聲音,並且將這個通告重複了好幾遍。
“……”穆修。
“可以了,來吧來吧,搭檔,我們快點兒上場——”放下了無線麥克風,藤堂莉莉西亞率先轉身走了出去。
穆修懷着相當複雜的心情,嘴角抽動了兩下,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然後拖動着沉重的腳步跟了上去。“話說回來,你到底是來幹嘛的……藤堂同學,能不能夠專心一點兒,首先做好作爲一個運動員的本分?”
“不行呢,這可是我從存在的開始積累至今的起源方向性啊,這種混沌衝動無法對抗……”
“口胡!你的起源是「殘念」嗎?!”
穆修努力維持的虛假微笑已經佈滿了裂紋,有着即將崩潰的跡象,不過他隱隱的覺得腦海裡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的樣子,但是卻又沒有抓住。
因爲自由型馬拉松具備一定的危險程度的原因,並不是說只要報名了就能夠通過的,事實上現在出現在跑道上的選手們,如果不是本身的運動能力出衆,就是身手了得意識過人,或者是兩者皆有,再或者就是他們的隊友兩者皆有。
五分鐘後。
“都是某種方面上來說的強敵啊……”站在跑道最邊緣的位置,穆修感嘆着然後舉起手中的發令槍。
“等等,你手裡的是什麼東西?!”旁邊的藤堂莉莉西亞卻無法對這樣的情況視而不見。
“發令槍啊!”
“發令員呢?”
“我就是啊!”
“……你剛剛居然還好意思說我?!”金髮雙馬尾少女臉上冒出幾道青筋,一揚手中的無線麥克風指着毫無覺悟的穆修。
“要靈活運用各種優勢,這比賽本身就是鬧着玩的。藤堂同學,準備一下,我數到三就會發令……”穆修回答得不鹹不淡,然後看了看一條線上過去的其他豎起了耳朵的選手,“預備!一……跑!”
隨着砰的一聲槍響,還在準備之中剛剛纔擺出姿勢的藤堂莉莉西亞,馬上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一下子拖着,直接瞬間就飈了出去!
“……”
“……”
起跑線前的其他人們還在驚愕之中,眼睜睜的看着兩人一騎絕塵化作一道黑影迅速遠去,還在身後拖起了一道囂張的煙塵。
“我不是讓你準備了嗎,爲什麼不馬上就跑,帶着你很拖累的!”
聽到這樣的指責,藤堂莉莉西亞雖然在被拖着飛奔的過程之中,卻還是憤怒的在迎面而來的強烈風壓之中睜開了眼睛:“我還想說你啊!不是說「數到三就會發令」的嗎,二和三被你吃了嗎?!”
“囉、囉嗦!人只要認識一就能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