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關鍵只在,他肯不肯放手(5000+)
雲裳已經急得快要瘋掉。鴀璨璩曉
整個偌大的京都她認識的中央軍區的人甚少,更別說再往上走,中央級別的領導她哪裡沾得上邊?!一路開車去退役的徐司令家,徐司令一聽是這事,臉色都變了,笑笑問:“雲丫頭,你覺得這種事,是你徐伯伯能插手得了的?”
雲裳當即吸了一口冷氣。
蒼白的小臉假笑着,從軍區大院出來,覺得整片天空都要塌了,她打電話給父親,以一邊說話一邊聲音微微哽咽。
“上回你給我看的那份文件你還是抖出來了?”雲青海眉蹙得很緊梔。
雲裳的哭腔很淡,卻很揪心:“我只是想達到我的目的,一時心急我沒想那麼多!”
雲青海嘆着氣沉默,也在想辦法。
“你等等,你二叔那邊認識一個公安部的部級領導,我立馬打電話幫你問問霍斯然現在的情況。癢”
“好。”她吸吸鼻子,趕緊道。
掛了電話雲青海臉色就難看得要命,他這幾個女兒,鬥得厲害,霍斯然曾經爲了他的私生女把他二女婿的腿都弄斷了,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得,因爲對林微蘭母女他有虧欠,虧欠一輩子直到林微蘭死,他連一句關懷愧疚的話都沒說過。此刻再幫自己的大女兒搶人,他只覺得自己的罪惡越來越深。
十分鐘後,雲青海給她發來了電話。
雲裳心急地撥出去,內線電話轉了幾次才轉到那位領導家裡,她諂媚笑着趕緊攔車,一邊好話說盡,一邊快速往人民會堂的方向去了。
…………
從上午下了班就一直蹲到太陽西斜,中間聽說他們正在跟國際方面交涉,雲裳站得腳跟鑽心得痛,索性把高跟鞋脫下來拎在手裡,反覆地踮腳看,旁邊連蹲着守新聞的各路記者都換了好幾撥。
一直等到星辰漫天,會堂的大門終於走出來一行人,兩排肅殺整齊的軍人擁護中,那帶頭的中央領導臉色並不太好,眉宇之間嚴肅得緊。雲裳到處張望,迫切地希望能看見霍斯然,卻沒想到他竟是最後纔出來,身後有人和他說着話,記者們被擋得連近都近不了他一步,更別提她了。
她急得摸出電話來趕緊打。
連打了幾個電話之後他終於接了。
“斯然?斯然我就在附近!”雲裳驚喜地說,“這兒人太多了我根本進不去,近不了你半點,你看到我了嗎?”
霍斯然淡漠擡眸,看到遠處包圍圈外一個身影,正手拎着高跟鞋興奮地朝他跳躍揮手,早沒了一丁點事業女強人的氣場,就跟當年十五六歲時候的樣子差不多。
冷冷抿脣,他盯着她看了幾秒,淡淡掛斷了電話。
“喂--喂?”雲裳慌了,生怕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喂斯然?!”
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可不多一會,就有一輛軍用車不起眼地繞過人羣到她面前,小警衛打開車門,看了一眼她赤着的腳說:“雲小姐,上來坐一會吧。”
雲裳一怔,接着驚喜便溢滿了喉嚨,趕忙坐了上去。
許久之後等人羣散去,軍用車繞着整個路段好幾個圈後纔回到附近的路上,雲裳換了車,一開門便看到霍斯然彷彿疲憊到極致般仰面躺在後座上,手腕搭在額上,臉色冷得嚇人,她當即心下一疼趕緊鑽進去坐好,車開了,她卻許久都不敢說話。
“剛剛的交涉結果……怎麼樣?”雲裳勉強笑起來,臉色蒼白地問。
前面開車的人是寒峰,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也笑,淡淡開口說:“這麼點事,難爲不了首長。”
一般霍斯然決定做什麼事之前,必定是早就考慮好了最壞的結果是什麼,也確定他能完全應付。剛剛在會堂大廳裡面,f國的外交代表陰陽怪氣地表達着憤怒和不滿,霍斯然冷冷地跟他對峙,一字一句都彷彿有刀光劍影,中央領導人在旁邊喝茶看着,覺得雙方只差拔槍相向了。
f國的外交大使最終被嗆得滿臉通紅,最開始的傲慢被打擊的七零八落。
人死了,貨被繳了,並且霍斯然拒絕將屍體即刻運回f國,一定要f國在國際上給出公開的協定,此次過後如再有邊境侵犯等類似事件,中國.軍方無需請示……直接殺無赦。
提拔霍斯然到這個上將位置的原因就在這裡,他從不聽話,從不循規蹈矩,也從來都無所畏懼。
滿腔孤勇,死而後已。
領導人最後起身表達日後繼續友好往來的願望,對方的臉色卻已難看到了極致,身後跟着的一羣書記政委中,一部分譴責霍斯然不該如此莽撞,日後不知f國會在經濟政治上使什麼絆子;另一部分則覺得大快人心,強國就該有點強國的樣子,哪能隨隨便便就拿人當軟柿子捏??
雲裳的心,幾乎是“嗵”得一聲就落了下來,回聲都在耳畔嗡嗡地想,慶幸自己沒有害了他,沒有壞了他的事。
可是——
既然都已經順利解決,中央方面也頂多是讓他反思警告,那他如此難看的臉色,又是爲什麼?
“景笙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雲裳試探着說,目光柔軟如水,透着蒼白的愧疚與可惜,“我收到消息太晚沒來得及趕去葬禮,現在估計已經太晚了……他也算是個好人,犯過錯但是最終還是心向國家的,他死了,彤彤一定會很傷心吧??”
霍斯然冷峻如冰的眉眼,霎時蹙得更緊,臉色也愈發鐵青。
原來是這樣。
雲裳想,這樣頹喪低落的情緒,果然是爲了林亦彤纔會有……呵……她在心裡冷笑,手輕輕掐進了座位套。
“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顧景笙雖然最後棄暗投明,但是前面他的叛國罪名絕對是成立的……爲什麼報道出來之後,就變成這樣?”還因爲一個早些年就掛在軍隊裡的軍銜,而追封成烈士了?
寒峰從後視鏡看了霍斯然一眼,動動嘴,不大敢說,猜測着小心翼翼道:“人都已經死了,大概首長想讓他死得漂亮點,好歹兄弟一場。”
霍斯然在心裡冷笑。很多人都懂的道理,他卻無法跟她說,本想者暫且讓她以爲顧景笙就是因他才死也沒什麼,反正他的確是對顧景笙有夠深的成見,可是他沒想到,死都沒想到,她會那麼說……
“那彤彤……”雲裳蹙眉問道。
“她要離婚。”
低沉嘶啞道極致的嗓音,終於從橫躺了半天的男人嘴裡發出,讓人聽得心驚,當下就能聽出他隱忍多時的痛苦與絕望。心口壓着她說的那句話,在談判桌上跟人言語廝殺幾個小時之久,堅持着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冷笑着嫉惡如仇,霍斯然撐得極累,累得那麼強的承受力都開始動搖。
而人都是心向溫暖的動物,所以哪怕他厭惡着雲裳對他毫不遮掩的親近態度,可當心裡憋着那麼大的事的時候,他也希望找個能耐心聽他說話的人說說。
至少這個人是想着要對你好的。而不像跟某個人,句句都能在你心上刺出鮮血淋漓的傷。
“離婚?”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寒峰,他震驚,接着冷笑了起來,“她爲什麼要離婚?一切都是她先對不起首長的,顧景笙死了她就要離婚,她怎麼不直接殉情呢?顯得多貞烈!”
雲裳眉心微蹙:“寒峰……”
“而且別忘了,她跟首長可是軍婚,還不是一般的軍婚!就算要離婚也得首長同意!”她也不看看,自己嫁的是什麼樣的人,她說這句話會有什麼殺傷力?!說完寒峰冷笑,“當然,如果首長不想要這個女的了,大可自己先提,甩了她不要她,還由得了她先提?!”
雲裳聽得心裡一驚一乍的,已經在心裡開始盤算,很好,她這一次總算逼得林亦彤自己主動提出離婚了,事實上她能硬撐到現在才提,已經很不容易。可她怕,怕霍斯然不肯放,因爲寒峰說得對,這是軍婚,只要霍斯然不同意,這婚就離不了。
脣邊露出一抹蒼白的淺笑,她從後視鏡裡跟寒峰對視,柔聲道:“不要這麼說……從來都是勸和不勸離,你還在斯然身邊這麼多年,怎麼能一時腦熱衝動,就煽動他做這樣的決定?”
寒峰一噎,目光帶些怨念地看向雲裳,一觸到這女人的目光,他更加無語凝咽了,這女人怎麼能這麼好?誰不知道她對首長的那點心思?現在首長家裡兩個人都鬧成這樣了,她居然還跟他說“勸和不勸離”??
首長,我覺得雲姐就挺好的,你跟她在一塊算了。
這話,在寒峰舌尖上繞了一圈,怕被罵,又生生嚥了回去。
“首長,咱們還往家裡開嗎?”故意酸溜溜得不露痕跡地問他,寒峰在前面紅燈處踩了剎車。
霍斯然已經被他們兩個絮絮叨叨的對話弄得頭痛,尤其是寒峰抱怨到最後的那幾句,似乎是戳中了他全部的心思,也的確,只要他不想放,她是會永遠都擺脫不了他的束縛和他妻子的身份,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只在於,他想放手麼?
呵……
放手……
“先送她回去……”霍斯然強壓着心裡沉悶的劇痛,坐直身體,沉聲黯啞地命令着,深邃的目光凝着前方,“你現在在京都,住哪裡?”
雲裳一怔,這才知道是問她,小臉上的血色恢復了幾分,柔聲報上了一個地址。
“不過最好在前面路口停一下,”雲裳對前面的寒峰說,“公司租的公寓門前有個大藥店,我要進去買點東西。”
藥店。
“買什麼?”旁邊的男人隨口問道。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雲裳回眸,淺笑了一下,“好像是後腰不好,總疼,許是坐久的緣故我買點止痛藥。”
“坐久了不該是脊椎疼嗎?”寒峰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往前開着,距離她說的地址已經很近了,隱約已經能看到遠處路口那個大藥房的綠色牌子。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上次從黑河回來以後就這樣了,有時候夜裡會疼得睡不着,吃點止痛藥會好些,”雲裳看了看地點,“我到了,停車吧。”
霍斯然的冷眸,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見她下車的時候當真蹙着眉,像是疼得有點厲害。
黑河……
當時他們走的最後一日是海底火山爆發之初,整個黑河附近的放射性強度甚至遠遠超過了當年某個島國地震後核電站爆炸後的程度,令專家就心驚膽寒,她那幾天的確是凍得有點厲害,不過到底是天氣和放射性強中的哪個原因?
而事實上,林亦彤剛提出離婚,霍斯然放鬆警惕情緒有些崩潰,這麼好的時機雲裳傻了纔會放過,可不知怎麼今天真的痛得有點厲害,否則她當真會以各種藉口賴在他身邊不走,她是有點走火入魔了,如今連寒峰在她都可以不在意,簡直是沒臉沒皮地豁出去了。
…………
是夜。
雲裳做着方案時不時地蹙眉,起身時眼前暈了一下,更覺得隱隱作痛到有些受不了,她用手撐了一下後腰,拿着止痛片看了看,據說已經是最強效的止痛藥了,居然連兩個小時都堅持不到。
她冷笑一下,索性丟開。
可到底還是擔心的,她坐下來,關掉方案打開網頁,查看了一下人體的生理結構圖,各個器官的分佈一目瞭然,在看到她痛的那個位置時,臉色倏然一白,有些不敢相信。
沒有人知道,當年在境外跟霍斯然一起遭遇那一場地震之後,她整片後背留下了怎樣慘烈的傷痕。當時醫生提醒過她,傷口深處的礦物殘渣已經融進血肉裡面無法像剜玻璃一樣剔除出來,只能自己留意小心,別引起什麼病變,可這麼多年過去都沒一點事發生,她哪裡還會擔心,會徒生什麼病變??
可現在,雲裳卻再也不敢那麼疏忽了。
孤零零的一個人在京都,深夜孤燈無枝可依的感覺很淒涼,好半晌她臉上的蒼白才褪去,在網上搜了軍區總院該科室主任醫師的電話,拿手機打過去,報上徐司令的名字,搭着關係詢問了一下病情,約好了明天會診的時間。接着坐下來,開始敲打明天給公司的請假郵件。
希望,一切擔心都是多餘的。——等等。軍區總醫院??
雲裳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開始變得幽深起來。
…………
霍斯然回去的時候,已是深夜。
走的時候他在門外上了鎖,知道她出不去,也知道這一天她或許都沒吃東西,買了些熟食和藥上來,開門的瞬間,聽到裡面有電視機響。
客廳裡,55寸的大屏液晶電視開着,遙控器丟在客廳的茶几上,裡面正播放着的是已經滾動了一天的時事新聞——畫面一直在人民會堂的角度晃着,接着是新聞當事人打着官腔說話,內容,自然是今天他在那裡做出的驚世駭俗的一切。他不知道,已經引得全國大振。
——剛剛,他回來前,她一直在開着電視看這個??
霍斯然臉色微白,心下,目光深邃複雜地看向了裡面的臥室,那遙控器的位置看得出丟得很慌亂,她是聽到了他走上來的腳步聲,所以手一抖便丟下了遙控,走進臥室裡去了,是麼??
已經寒冷無比的心暖了一些,放下實物,剛想走進去,電視裡的新聞就變了,改成了公安廳邊防部長顧景笙“因公殉職”的追悼會現場,連屍體都沒有,一羣人只對着顧景笙穿警服的年輕笑容在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