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生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就像《華胥引》裡的華胥幻境。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寧願一輩子都不願意醒來。
她累了睡了過去,我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平,掖好被子,正想去看那兩個小傢伙,起身的時候才感覺到膝蓋上傳來的劇痛。
方纔在她旁邊坐了那麼長的時間都不覺得,現在忽然站起,疼得我渾身都打了個激烈。
怎麼,把膝蓋骨裂的事情就這樣忘記了呢?
從得知她將要臨盆跑過去,再到在她的產房外蹲坐一整天,直到她平安產子後守在她窗邊等她醒來,我都一直忘了這件事,不是不疼,而是注意力全被分散了,此刻整個人輕鬆下來,這才覺得,這條腿好像要廢掉了。
無法站立,只好打電話給光洙讓他來接應一下,電話才掛,來的人卻是許靜。她站在病房門口,我拖着那條腿過去給她開門,儘量不發出任何的響動。
許靜正要開口,我給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出了門,我就把門關上了。
“噓,她剛剛睡下。”
許靜眼睛一眨,神色中閃過一絲妒忌,酸溜溜道:“什麼時候,你也能對我這麼貼心?”
我沒有接話,靠着牆站着,她笑道:“聽說,她生了,恭喜。”
我淡淡一笑:“謝謝。”
“她,認出你了麼?”
“恩。”
“我也知道你是誰了。”許靜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是我們big-band之前的一張海報,她指着上面的一個人,“其實,你就是桑子陌對不對,並非只是同名而已。”
有些錯愕,我還是點了點頭。
她笑了笑:“說來也巧,那時,我也聽過你們的歌,知道你。不過網上盛傳你已重病離世的消息,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內情呢。”
“那個時候我的確生了很重的病,也的確快死了,沒料到又會被人秘送到倫敦救治……就連我的妻子也以爲我已經死了。”我淡笑道,“醒來之後,我就發現自己換了張臉,別問我爲什麼,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她說:“所以,你一直不敢和你的妻子相認,是因爲你換了張臉?”
“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吧。”我說。
她笑了笑,有些悵然,“沒想到,我愛上的,原來是這樣優秀的一個男人啊。”
手機屏幕暗了,她又摁亮,有些癡癡的望着那張海報,“沒想到,你原本的容貌是如此的俊秀。”
“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我微嘆一聲道,的確,換了這張臉,再做桑子陌,過着與從前迥然不同的生活,恍若重生,我能感知到自己的成長與蛻變。
開始感知世間的人情冷暖,而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整天無憂無愁,玩玩音樂就覺得自己有天大理想的富家紈絝子弟。
許靜卻有些激動,望着我的目光閃閃發光:“做搖滾歌手時的你狂傲不羈,風華絕代,能讓萬千女子被你傾倒,而卸去那些光環,迴歸平凡生活中的你,在工作上一絲不苟,精明睿智……無論怎樣的一個你,都是那樣的讓人驚豔啊。”
我勾脣笑笑:“多謝讚賞。”
靠着牆站久了,一隻腳也有些不支。許靜看出來了,上前要過來攙我,“方纔是準備回去休息麼?你的膝蓋不好走,我送你回去吧。”
我說:“不用了,我已經打了電話,一會有人會過來接我。”
“從這到你那就這一點路,還用打電話叫人來?我送你過去吧。”她扯過我的胳膊,掛在她脖子上,就要走,我卻沒動,收回看胳膊,淡淡一笑,“不用了。”
笑中淡漠疏離,她微微一怔。
“爺。”
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光洙從她身後推着輪椅走了過來,她終是退到了一邊,
光洙把我扶了上去,推着我走,我衝她揮了揮手,道別,推了兩步,她忽然喊道:“子陌,我們還是朋友的,對吧。”
我扭頭衝她一笑:“當然。”
她仍站在那裡,沒有離開。
光洙推着我在走廊裡走緩緩着,走廊裡光線昏惑,我打了個哈欠,夜已深了,夜風吹在身上很涼,膝蓋又開始刺痛了起來。
我有些隱隱的擔心,鬼知道這個膝蓋會不會落下什麼毛病。
“光洙啊,你說,我的腿不會就這樣廢了吧……”
“誰叫你自個不注意。”光洙微嗔了一句,“不過。我今天還看你跑的飛快啊,還以爲你已經好了呢。”
“疼死了。”我說,“明天幫我約個醫生吧,感覺有點不對。”
光洙說:“好。”
直到回到房間裡,撩起褲管我才發現左膝已經腫成了右膝的兩倍,跟個葫蘆一樣。怪不得疼成了這個德行。只是困得不行,在牀頭櫃裡翻了粒止疼片吃下去,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覺得腦袋裡昏昏沉沉的,渾身都在發燙,差點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動了動腿,膝蓋上就跟針扎似的。
一雙溫柔的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微微睜眼,一看是麗姐。
“怎麼額頭這麼燙?”
我想開口,嗓子啞的說不出話。
“快去叫醫生過來。”麗姐對光洙吩咐道,光洙立刻去了。
“來,喝點水。”麗姐微扶起我的腦袋,用吸管讓我吸了點溫開水,我這才覺得嗓子好些了。
“莎莎……”
我剛開口,麗姐都微嗔了我一眼,“你還是先顧顧你自己吧,看你現在什麼德行了,怎麼膝蓋傷得那麼厲害了?”
骨科醫生過來掀開我的被子,光洙把我扶了起來,我這纔看見膝蓋又比昨天晚上腫的大了一圈。可惡的醫生居然還拿那個敲骨的鐵棒子在我的膝蓋上敲了敲,立刻疼得我齜牙咧嘴的。
“有積液。裡面的關節已經發炎了。”醫生說着,然後擡頭嗔怪的看了我一眼,“已經用石膏把你的關節固定了,骨裂的地方還未自行癒合,你瞎跑什麼?跑就跑了,昨天膝蓋還一直彎曲,這條腿你究竟想不想要了?”
醫生一說,我才意識到這條腿的嚴重性,“要是得了鶴膝風就完蛋了,六十歲不到就要拄柺杖了,陰天下雨能把人疼死!”
“好吧。”我衝光洙撇了撇嘴,麗姐緊張問道,“那現在他的腿還能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