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當日秦候聞此人存在,曾派人數次追殺母子二人,乃在下心慈手軟不忍下狠手,留了那母子一條性命,如今既然秦候大薨,改立兄長長子也合情理!”褒洪德說道,這位私生子的身份倒是頗令姬宮湦滿意,與秦候贏德有仇、又年幼無立國的能力、在秦國羣臣之中則毫無威信可言,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一來,此事就交給褒大夫全權處理了!”
“是,大王,在下絕不辱命!”褒洪德回話道。
“不知此子是和名姓?”姬宮湦問道。
“隱於市井,沒有名姓,還望大王賜名!”褒洪德說道。
“既然如此,不妨就沿用秦伯的名字,叫做贏開吧!”姬宮湦隨手一揮的說道,此舉倒是令在場的所有人大驚失色,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立名的法子,只怕是姬宮湦怕這孩子坐不穩諸侯之位,便以秦伯的名號來壓,他不理會喧鬧與議論之聲繼續說道,“褒大夫如今治國有功,秦世子如此年幼,只怕不宜離開秦國,當爲秦候出謀劃策、輔佐治國!”
“臣遵命!”褒洪德領命說道。
“趙上卿,”姬宮湦又將目光轉向了趙叔帶,“既然如此,幫寡人再草擬一道旨意,立秦候、委任褒大夫。”
“是!”趙叔帶答道。
“此事已定,也算是又了了寡人心頭一件大事兒!”姬宮湦再次靠在了椅塌之上,今日上朝收穫頗豐心中甚爲得意,“不過這世子既然年幼,唯恐秦候舊部傷害,留在秦國只怕頗有不妥!”他話鋒一轉,叫在場的所有人又吃了一驚,盯着姬宮湦十分不解,姬宮湦慢慢悠悠繼續說道,“鄭將軍,難爲你與褒大夫走一趟秦國,接這位世子入京,寡人要親自將這孩子帶到弱冠之年,在送返秦國!”
朝臣都長大了嘴,不知道對此舉作何迴應。質子一事,在諸侯之中並不罕見,通常爲了取信於別國,將自己的世子質於別國,直到即位之年。可是這隻怕是頭一遭的,用諸侯來做質子,那麼秦國之中便出現了無主之態,褒洪德的面色頗爲爲難,“只怕是此舉不妥,如若將秦候接來鎬京城中,秦國便無人做主了!”
“誒?”姬宮湦擺了擺手,“此話怎講?褒大夫有經世治國之才,如今又爲寡人立下了大功,寡人將你拜爲右上卿在秦國朝中輔佐朝政,不就有人爲秦國做主了嗎?”
“大王?”褒洪德十分驚恐,看着姬宮湦心中惴惴不安,他並不瞭解姬宮湦,以以往對姬宮湦的傳言評鑑,此人乃是個昏君、庸才,此刻這麼做來,褒洪德無暇去細細思量其中的利害關係,“自古以來沒有這個先例!”
“沒有這個先例,寡人就創造一個先例!”姬宮湦的嘴角浮現出的淡淡微笑,對於虢石父與趙叔帶來說卻並不陌生,用褒洪德有兩點好處,其一是能夠直接控制秦國而避開秦國諸侯,其二則是將根基不深的褒洪德捧到天上再由秦國大小官員將他拉下來踩入泥中!褒洪德還欲請辭,姬宮湦便揮了揮手,“褒大夫不必再推辭了,你有這個才能,便放手去做吧!任何事情,有寡人與娘娘爲你做主,你還怕什麼?”
褒洪德尷尬的看着姬宮湦,只得長舒一口氣,心中賭褒姒絕不會對姬宮湦說起那日他趁着酒意輕薄自己一事,畢竟褒姒若是要將自己拉下水,就免不了要牽扯到鄭伯友,想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正在朝上的鄭伯友,面色慘白,神情恍惚,面色一喜,立刻跪在了前殿之上,“謝大王!”
“是寡人該謝你纔是,祭天大典、立後加封之後,你就可以帶領着秦軍兵馬折返了!”姬宮湦說道,褒洪德立刻領命,心中大喜。此番入京,雖然秦候已死、壯志未酬,不過收穫頗豐,如今自己在秦國官拜右上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這個一人也將被姬宮湦圈在鎬京城中,可說他幾乎就是一位諸侯了。
“如今我大周力克東夷,論功行賞,鄭啓之將軍當身居首功!”姬宮湦看着臺下說道,“當日戰報傳來,寡人還以爲鄭將軍已死,心中頗爲悲慼啊,到了齊國才知鄭將軍只是失蹤數日,折返當日變爲寡人帶回了東夷大將的頭顱,不如叫鄭將軍爲我大周大司馬如何?”
“只怕不妥,”虢石父再次站了出來,趙叔帶又皺了皺眉,今日的早朝怎麼看怎麼像姬宮湦與虢石父的雙簧,心中頗爲不爽,虢石父的存在就像是一枚死結打在了趙叔帶的心中,此人不除,他便不能安心。
“怎麼說?”姬宮湦立刻拉下臉去等着虢石父問道。
“大王可曾忘記當日彈劾鄭將軍的文書有一尺之厚,百官盡數圍住華辰殿控訴鄭將軍在東夷暴行。如今雖有大功,亦有大過,功過相抵,當將鄭將軍遣返鄭國以求公平!”虢石父上諫說道,姬宮湦大怒問道,“這算是哪門子的公平?若是沒有他鄭將軍,何有寡人今日的德勝還朝!”
“鄭將軍嗜殺成性,還望大王不要忘記!”虢石父繼續說道,面無懼色,全然有着諫官直言耿諫的模樣,一點都沒個讒臣的德行,此事除了趙叔帶也無人看得出其中門道,因此趙叔帶緘默不言,既不願意幫虢石父說話,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幫鄭啓之說話、再將大王給得罪了。
“依下官看,虢上卿考慮頗爲周到,如若封鄭將軍爲大司馬軍中衆人只怕是不服!齊國衆將領只怕也是心中忿忿!還望大王三思!”祭公喝着虢石父的言論,也出面進言道,他們二人從來都是同進同退,此刻朝中安靜的無人敢出口大氣兒,只有任憑兩人不斷的勸說姬宮湦,全當鄭啓之已經死了。
“微臣有事起奏!”鄭伯友忽然上前一步看着姬宮湦說道,“當日東夷與齊國戰事,乃微臣隨行兵馬與趙上卿前往齊國治水所致,微臣看管下官不利,罪責難以推卸。如今居於諸侯職位,誠惶誠恐,只怕並非有此賢德,實乃鄭國無人。吾弟雖有暴行,但戰事當前,兩軍對壘,斬殺東夷百姓實乃震懾東夷之策,若是追究責任,軍心不服!微臣願辭官歸隱,讓出鄭伯之位請鄭將軍居之。”
此事鄭伯友曾與姬宮湦商議過一次,姬宮湦沒有同意,如今他神情恍惚大殿之上,覺得時機已到再次提出,完全打亂了虢石父與姬宮湦的這唱雙簧,姬宮湦強勢喝止住了鄭伯,“如今九州諸侯職位,豈是你想坐就坐,想辭就辭的?如此說來,你目中可還有寡人?”
鄭伯低頭不言。
“鄭將軍既擅長兵馬,便帶領鄭國軍隊折返,在鄭國當中任職司馬!與你文物相治,他日攻戎克蠻,還要你二人鼎力相助。此事不予再議,寡人已下定了決心。”姬宮湦怒斥道,面色黝黑,鄭啓之眉頭微皺看了看虢石父心中頗爲不爽,鄭伯友要讓出這個位置、姬宮湦不肯接納這個提案,鄭啓之自以爲是姬宮湦好面子,既然如今他掌了整個鄭國的軍權,那麼做什麼,就不能全由着自己的哥哥了,假以時日,鄭國的諸侯之位只怕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三件大事商議完畢,其他人的論功行賞都是些小事兒了,姬宮湦一一聽取羣臣意見、再一一作出定奪,這一日的上朝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時分,黃昏橙色的夕陽射進了大殿之內,羣臣才告退前殿,魚貫而出。姬宮湦從前殿下來,急匆匆的趕回顯德殿,生怕自己不在的這一二日內,褒姒有個三長兩短。
走進大殿之內,姬宮湦便問道,“今日可有人來過?”
“楚夫人來過一次,”悉人回話到,熊寧的封號其實還未定下來,但是顯德殿的悉人已經知道了大王此次出征帶回了一位新夫人,自然而然的這麼稱呼道,“說是要看看娘娘,爲娘娘把把脈象。”
“你可叫她進去了?”姬宮湦心中一緊,立刻問道。
“沒有,”悉人搖了搖頭,這叫姬宮湦緊繃的心鬆懈了下來,長長的舒了口氣,熊寧如果願意,殺人能於無形之中,他才廢申後、秦夫人又自縊而亡,若是熊寧要殺褒姒,他絕拿不到任何證據。當年除姜華辰也是因爲有秦兵強勢的後援支撐,讓齊國不敢妄動,加之他下手方式也叫別人找尋不到證據,此事纔算是落下帷幕,姜華辰一死宮中太平了些年,如今她竟然能從王陵之中逃出,又救了自己於沙場之上,功勞不小,他拿熊寧已經是無可奈何了。他與姜華辰之間的恩怨,誰都不想再提起,如今唯有寄希望與熊寧在經歷了生死大劫之後,能與往日不同。
“娘娘醒了嗎?”姬宮湦又問道。
“半日前奴才去過,娘娘還在昏睡當中,”悉人回話道,叫人餵了娘娘些水米,好似沒有要轉醒的意思。
“宣膳,一會兒拿入寢宮之中。”姬宮湦疲憊的說道,捏了捏自己的鼻樑。
“是!”悉人答道,姬宮湦便大步邁入了寢宮之中,褒姒正靠着牀頭坐着,神情呆滯的看着遠方的某處,聽見姬宮湦的腳步聲,她仰起頭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