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爹,吉吉高興地從水裡面甩上來好幾條大魚。
月和失笑,利落地就開始刮魚鱗處理。
拂謠站得遠遠的,小聲對狐狸道:“現在就是有人綁我走,我也不走。”
綏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拂謠道:“陛下烤魚,說什麼我都要吃上有再走。”
綏綏嗤笑,道:“瞧你那出息!國卿烤魚吃不吃?”
拂謠嫌棄道:“不吃。”
綏綏整板着臉。
拂謠突然道:“剛纔白奴大人匆匆忙忙地就過去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綏綏笑而不語。
他的修爲遠高於拂謠,就算隔着距離,也知道妊期的血獅在附近徘徊,並且差點被殺。白奴會這麼衝動衝出去,想也知道感應到了良吟的氣息波動。
那小子本性裡就透着股孤,冷,不好教啊。
……
狩獵進入最後的衝刺階段,良吟卻被白奴直接拉下了馬,扯到了密林深處。
良吟着急地道:“師父!這樣下去我們要輸了!”
白奴把他狠狠地扔到地上,道:“誰跟你是‘我們’?柳喬?”
良吟一怔,然後索性也不爬起來了,趴在地上懶洋洋地道:“師父,您想說什麼?”
白奴蹲下來,道:“你以爲,我是在說,柳喬沒把你當自己人嗎?我倒是想先問問你,這世上,有你的‘自己人’嗎?”
良吟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只要顧着自己吃飽穿暖就行了,怎麼看都有點可憐。可實際上,大家都忘了,他背叛冥道毫不手軟,出賣父親也特別坦然。合該這世上就該他一個人自生自滅地活着,同時他也不關心任何人。
什麼“我們”,“自己人”?別逗了。
“因爲你覺得,在這兒沒人把你當‘自己人’?”
這句話刺到了良吟心坎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因爲你覺得,你是冥道的質子,又是混血兒,冥道都不管你,何況是天界?所以你乾脆就在這兒混着,依舊對什麼都不上心?”
白奴笑道:“你這個有娘生沒爹養的死孩子。”
良吟頓時紅了眼眶,竟然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道:“我就是有娘生沒爹養怎麼了?!這怪我嗎?我就想自己好好呆着不行嗎?你們不管我,我管好我自己不行嗎!我想吃飽,穿暖,多攢點錢,這有錯嗎?”
白奴道:“還有呢?”
良吟冷笑道:“認我當徒弟,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不過是我們都有魔性,你要養個跑腿的……”
白奴笑了,打斷他,道:“良吟啊。”
良吟愣了愣。
白奴道:“你爹是怎麼管教你的?”
良吟眸中一暗。自他記事就被鎖在不見天日的深淵,天生怕黑,所以冥君更要把他扔在那些地方讓他“適應”。結果把他活活逼瘋了要,出了醜,就是一頓打唄。
白奴活動了一下手腕,道:“我決定以後就用你爹的法子來管教你了。”
良吟吃了一驚。
於是那個比他還矮個頭的女人的拳頭,就這麼揮了過來。
良吟:“!!!”
他捱打十分嫺熟,立刻抱住頭想蹲下來,但是白奴的速度又豈是他能躲開的?這人還沒蹲下,就被一拳狠狠地揍飛了起來。
人還沒落地,又飛快被踹了一腳直接撞上了樹!
……
不遠處正在盯着烤魚的雲喜突然擡頭看了看那個方向:“誰在砍樹?”
“轟”的一聲,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攔腰折斷落了地。
陛下把魚翻了個面,道:“夠不夠焦?”
雲喜被轉移了注意力,流着口水道:“您再烤一會兒,魚皮才脆。”
……
良吟一下就被揍得有點懵,想躲躲不開,下意識地想還手,結果人還沒站後又被踹飛了出去。
“噗”的一聲,他吐出口黑血,有些陰鬱地盯着白奴。
白奴負手前行,甚至帶着淺淺的笑容,道:“你是不是以爲,這天上地下,獨你最聰明?對你有惡意的,你就避開。對你有善意的,你就利用。”
良吟道:“你打死我好了,說那些廢話幹什麼。你和他們,也是一樣的……”
話音未落白奴已經猛地衝到了他面前,五指按住了他的胸膛。
明明是那麼纖細又美麗的五根手指,卻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直不起身來。
“你的心還在跳嗎?”
良吟渾身緊繃,驚懼地看着她。
魔臣銀色的瞳孔十分冰冷,吐出的氣息似乎也帶着冰渣子般的寒意。
她道:“你最可悲的,不是自卑。而是我已經給了你機會,你卻依然目光短淺,看不到未來,只把自保當成本事。”
自保是良吟活到現在,最正經的一件事。
他動了動喉結,幾乎有些哽咽,道:“你知道什麼?什麼機會?你……”
那纖細的五指突然探入皮肉,劇痛讓他大叫起來。
良吟突然意識到她是真的會殺了他!
“你到底要幹什麼!停下來!”
白奴笑了,道:“你不是最擅長自保嗎?我不強迫你有出息,從今天開始,依然自保過活就好。你要記住,我要你打開你的心,去學着旁人怎樣生活,去做好每一件我交代給你的事情,不然的話,我就挖了你的心,切片下酒吃!”
不聽話就要死。不學着旁人生活的樣子,就要死!
良吟從小就在黑暗之中,自保是他本能。
白奴想了很久纔想出這麼個因材施教的法子。對他太好只會被他當成傻子利用,白奴決定做一個惡師。
良吟眼看那手指幾乎要沒入胸口,彷彿下一瞬就能抓出他的心臟,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連忙點頭如搗蒜!
白奴這才把血淋淋的手指抽出來,退開衝他一笑:“今天爲什麼捱揍,說說。”
良吟對她是已經服氣了,只好道:“因爲慫恿柳喬狩獵懷孕的血獅。”
“他們以爲你不懂,其實你是故意的吧。”白奴淡淡道。
良吟沉默地點點頭。
“理由。”
良吟道:“想贏。贏了有賞金。就算陛下生氣,他是衛長,責任他擔。”
白奴深吸了一口氣,道:“知道錯了嗎?”
良吟道:“現在知道了。以後也都不敢了。”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