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草地上,幾匹駿馬正在低頭吃草,它們抖了抖馬蹄子,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還從馬鼻子哼唧了兩聲,威武霸氣!
夏心悠好奇的看着馬兒,有些膽怯的想用手去摸一摸——這些馬都是純種的英國馬,專門爲賽馬比賽準備的,性格高傲,從來都只肯聽從自己主人的命令,對待外人,那是十分暴躁且狂野的。
她的手纔剛剛觸碰到馬背,馬兒突然暴躁——
“老實點!”莫奕臣快步走過來,牽住繮繩,身子矯健的一躍而上,穩穩的騎在馬背上,動作一氣呵成,瀟灑俊逸。
他騎在馬背上,俊俏的臉頰被陽光籠罩,好似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高挺的鼻樑上光影交錯,一雙狹長的溢滿了天子驕子的魅惑,那雙緊緊抿住的薄脣,形狀優美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湊上去輕薄一口……
“你想上來嗎?”他朝她伸出了手,嘴角微微翹起,清貴淡漠的宛若天神,偏偏那嘴角還隱隱的掛着幾分邪魅。
他寬厚的手掌看似真誠而善良,夏心悠咬着脣瓣,望了望着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如果不騎馬,豈不是會很失望?她抓住他的手,藉着他的力氣,一躍而上——預想中的瀟灑姿態完全破滅!
她竟然一條腿騎在了馬上,另一條腿,怎麼都騎不上去了!
該死的,這場面,丟臉到了極點!
“呵呵。”莫奕臣輕輕的笑了兩聲,揶揄的挑起眉梢,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出言諷刺她,而是微微俯下身子,勾住她的腰,將她抱了前面。
他把繮繩放到她手裡,摟住她的腰,在她白皙的毫無瑕疵的脖子上低沉的道:“就這樣,騎着馬走一走。”
“駕!”
一夾馬肚子,駿馬便慢慢的撒開馬蹄子慵懶的走着。
騎在馬背上的男人同樣也很慵懶,他悠閒曖昧的抱着她,把頭埋在她的肩窩,深深的嗅了一口,毛茸茸的短髮像是某種優雅動物的皮毛,撓的她脖子處又癢又酥。
“喜歡嗎?”他再次輕聲問道,拿過繮繩,將駿馬驅使的更快。
周圍清爽的風襲來,自由自在的感覺是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夏心悠莞爾一笑,道:“喜歡。這兒很美,又自在,要是能一輩子住在這裡就好了!”
“可以啊。”莫奕臣懶洋洋的看着她道:“你就留在這裡陪爺爺好了,反正爺爺年紀大了,你這個孫媳婦留在這裡照顧他老人家一輩子,我也覺得挺合適的。”
“……不要!”夏心悠迅速的搖了搖頭,老爺子不喜歡她的!
“爲什麼?“莫奕臣明知故問,誘哄般的道:“如果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留下來照顧老爺子,二是陪在我身邊,你選哪一個?”
“當然是後者!”
“哦~原來你這麼捨不得離開我啊。”莫奕臣眼角含笑。
夏心悠無語的撇撇嘴,這人是什麼邏輯啊?明明只有兩個選擇,她不選擇他,選擇誰呢?她在心裡想,人一輩子不就是這樣麼,很多時候,生活由不得你去選擇,你只能將就的二選一,幸運是否,只在於這兩個選擇裡,有沒有一個能讓你接受且滿意的。
莫老爺子在西雅圖的農場和古堡都是從一個大棉花種植園的農場主手中買過來的,如中古世界的城堡一般,古典巍峨。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曾經參加過朝—鮮戰爭,是當時赫赫有名的某位鐵血大將軍,他一輩子只有一個女人,也只有一個兒子,也就是莫奕臣的親生父親。莫父並沒有選擇從政,而是從商。
十年前,原本一家幸福美滿,豈料突生變故,老爺子一人承受下來,將孫子孫女培養長大。
西雅圖的農場不遠處,還有一邊原始森林。風景優美,鳥語走獸不絕,是莫家的私有財產,不許任何人來攀登開發,同時,每年春末,秋初,莫老爺子都會親自組織人來打獵。
“打獵?”夏心悠詫異的看着莫奕臣,剛剛莫奕臣跟她說,明天早上老爺子會帶上他們去打獵,她驚訝不已,她還以爲打獵是古裝電視劇的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呢!
“擅自打獵動物,政府不會有人來管嗎?”
“呵呵,整片森林都是私人所有,政府怎麼管?而且獵物中並不會有珍惜動物。”莫奕臣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彈了彈菸灰,繼續吞雲吐霧,菸圈之下的俊俏臉頰,更加的邪魅,他繼續道:“我也不想去,就當是哄哄老爺子開心好了!”
“那我也一起去吧!”打獵動物這種事,夏心悠是不贊成的,但是老爺子本來就不喜歡她,如果她還拒絕的話,只會在老爺子心目中留下更不好的印象。
第二天,老爺子穿上深靴皮衣,拿上獵槍,便帶着一羣人上山。
小傢伙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很開心的牽住夏心悠的手,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道:“小媽咪,我們等一下會打到野兔嗎?”
“可能吧。”夏心悠好奇的望了望,廣闊的森林裡,數樹木葳蕤茂盛,遮天蔽日,無數美麗的鳥兒飛上枝頭,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莫奕臣跟着老爺子走在前面,老爺子身邊還有三個人,其中兩個是農場的傭人,另外一個,據說是這間農場和古堡原主人的兒子,是歐非混血,名叫菲力。
菲力走在最前面,他長的十分高大,足有兩米左右,皮膚是美洲混血人常見的那種偏黑色,濃眉大眼,既有非洲人狂野的氣質,也有歐洲人浪漫紳士的韻味。可是,夏心悠總覺得,這個菲力看她的眼神很不對勁……
菲力每次看她時,都會極快的挪開眼睛,如果非要看她不可的話,他的眼神中有一種隱隱的恨意,給人一種非常野蠻凌厲的感覺。
夏心悠覺得奇怪,菲力好像很討厭她,可是她卻不知道爲什麼,因爲她是第一次來西雅圖,也是第一次和菲力見面,照理說,這個歐非混血的高大男人,是沒有理由會厭惡她,恨她的。
“啊,小媽咪,那裡有一隻野兔子!”莫薇薇突然大聲尖叫起來,指着草叢的某一處。
“呵呵,安靜點,噓。”老爺子憐愛的笑了笑,他原本是不準備狩獵野兔這種弱小的動物的,但是既然可愛的孫女發號施令了,那他也就討小傢伙的開心好了!
老爺子舉起獵槍,熟練的一拉一縮,“砰!”的一聲槍響,鳥獸飛竄而逃,樹木間都發出呼呼的震懾餘威聲。
菲力迅速的走過去,在草叢裡扒拉了一下,擡起頭,用粗噶的英語道:“是一隻公兔!它正在守護一隻受傷的母兔,應該是故意讓我們發現它,以此來保護自己的伴侶。”
莫老爺子走過去,看了一眼,放下獵槍,讓那隻母兔離開,沒想到母兔竟然一直在公兔身邊盤旋,不肯離開。
動物尚有情。
“不如我們把這隻兔子帶回家吧!”夏心悠提議道。
聽到此話,菲力看了夏心悠一眼,他的眼神犀利,就像是潛伏在草叢中的一隻獵豹,突然選定了獵物,虎視眈眈,讓夏心悠有一種毛骨悚然的錯覺。
“好耶,小媽咪,我要把兔子養起來。”莫薇薇飛快的跑了過來,胖乎乎的小手抓住兔子的耳朵,一手一個,粉嫩的臉頰上洋溢着滿滿的笑意。
“那你們就留在這裡。”莫奕臣看着老爺子還在冒煙的獵槍,擔心這一大一小會被嚇到。
“不要嘛,我要跟着爺爺!”小公主不依不饒的撅着嘴,老爺子呵呵笑了兩聲,領着衆人繼續往前走去。
森林的深處,樹木更加的高大葳蕤,濃厚的黃色樹葉密密麻麻的籠罩在頭頂,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黃色天幕,金燦祥和,美輪美奐。
“那邊好像有一隻美洲豹……”菲力粗噶的聲音傳了過來。
“啊?是什麼?薇薇也要去看啦!”小傢伙一聽到有新的獵物,立刻揚起小臉,撒開腳丫子就往前跑去。
“薇薇,你慢點兒啊!”夏心悠見這小傢伙不知分寸的往前跑,要是等一會被獵槍誤傷了怎麼辦?她也小跑着跟了上去,剛剛掠過一片草叢,忽然只聽“砰!”的一聲,她呆愣的站在原地,身子卻慢慢的軟倒了下去……
在她倒地之前,莫奕臣迅速的衝了過來,將她半倒的身體抱在懷裡,她看見他俊俏的臉頰突然一白,那雙常常噙着高傲和不屑的深邃黑眸,竟然溢滿了紅血絲,憤怒、驚愕、害怕……還有很多種她看不懂的情緒夾雜在裡面。他抱着她的力氣是如此之大,她甚至覺得,他給她身體造成的痛楚要比她胸前的痛楚更甚。
“莫奕臣……”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低下頭看着自己胸前汩汩冒出血液,身體裡的血液爭先恐後的往外冒出來,她失去了所有力氣,手剛剛被他抓住,就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模糊之中,她聽見莫奕臣陰鷙恐怖的用英語極快的說,“Damnit!Iwillnotforgiveyou!”
粗噶的英語迴應,“這是她的報應!她害大小姐失去了一雙腿,她死了都不足以償還!”
“我說過了,這件事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也只是一個受害者!醫生!快點去叫醫生!”
她的身體被人抱起,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她的頭緊緊的貼在他胸膛上,她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好快,他的呼吸聲也很重,似乎像是一隻陷入絕境的困獸。
她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麼狼狽的莫奕臣。
身後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哭聲,漸行漸遠,模模糊糊的,可以隱隱約約的聽見是莫薇薇的哭叫聲,小傢伙抹着眼淚,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媽咪,小媽咪怎麼了?嗚嗚,爺爺,菲力叔叔把小媽咪怎麼了?”
小傢伙看着手裡提着的兔子耳朵,又聯想起剛纔那隻被獵槍打死的公兔子,哭的更加傷心了,“小媽咪要去找兔子了,小媽咪不要我和粑粑了,她要去找死掉的兔子了,嗚嗚,我不要,我不要,小媽咪,你不要去找死掉的兔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