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佳人默默地聽着，這個時候，她不方便開口安慰，也沒有那個立場去安慰。兩個財團之間的事情，本身就是她一個平民所難以理解和消化的事情，她的安慰，不過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罷了。
“還有，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沒有提前跟林俞菲說一聲你要來。”
車內的氣氛相當沉悶，空調開到了最低溫度，韓佳人還是覺得自己的後背冒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皮膚和化纖材料的衣服黏在一起，十分難受。
“沒什麼，”韓佳人目不斜視，盯着對面的路況微微一笑：”女孩子的心情，我理解的，這麼多次跟你們出去，我也覺得尷尬。以後你們倆一起出去的時候，我在停車場等着你們好了，反正光天化日的，也不會有人去偷襲或者是怎麼地。”
“行。”敖徵猶豫了幾秒鐘，點點頭同意了。
不跟着約會的好處就是，偶爾也有了假。
週末，難得敖徵的母親柳夢沒不忙，就帶着自己的兒子和準兒媳去挑選她作爲婆婆的第一份禮物，頗有誠意。還特地放了韓佳人一天的假，說這一天由她這個婆婆親自來開車，這理由說穿了，還是柳夢梅擔心她韓佳人糟了他們一家人的眼睛，雖然不爽，可是放假這麼好的事情，何樂而不爲呢。
九點鐘，韓佳人就帶着自己的小揹包，從公司走了出來。
陽光明媚，天氣真好。用力地吸了幾口氣，韓佳人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從兜裡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電話。
“難得你有空打給我，”意料之中，一個格外歡脫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頭涌了出來：”佳人，你知道我現在和誰在一起不？”
“你又放假了？”韓佳人小眉毛一凝，怎麼同樣是當保鏢，一個拎包提鞋，一個天天放假，差別怎麼這麼大呢。
“對呀，老闆去度假去了，有別的保鏢專門接送，我只負責本市的。”依舊格外歡樂的聲音，沒錯，就是韓佳人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曉曦，聽她的聲音，估摸着又有什麼好事兒自動找上門了。
“路上撿到個一塊錢你都能樂呵好幾天，”韓佳人故意吊着死黨的胃口，淡淡地說道：”我怎麼會知道你又發生了什麼好事兒，莫非你今天路上撿到了兩塊錢，還是偶遇了一個小學同學，正好長得還特帥的那種？”
韓佳人笑着打趣，一個熟悉的男聲音很是時候地插了進來。
“是我啦。”溫和中帶着一絲俏皮。
“額，”韓佳人一愣，似乎不敢相信，猶猶豫豫地開了嗓：”胡曉？”
“哈哈，總算還沒有忘了我的聲音，”爽朗的笑聲傳來，胡曉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開心地笑道：”是我，我回來了，正在跟着曉曦一起呢，聽說你也當保鏢了？有空出來吃飯不？”
“一句話，”韓佳人笑了：”我回家換身衣服，馬上就去。”
掛了電話，一股心底裡涌上來的開心瀰漫了整個心房，連平日裡看上去格外不順眼的氏大廈都覺得親切起來。
胡曉，小時候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嘴一張，下面要講出什麼話韓佳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前幾年韓佳人家裡情況劇變之後，胡曉來找過幾次，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她實在不覺得她對他的感情是喜歡，不喜歡，就別耽誤人家男孩子，更別浪費人家的感情。於是她很果斷地拒絕了胡曉。接着她就去當保鏢，之後陸陸續續地又聽說胡曉找過她幾次，後來出去工作了。除此之外，兩人再也沒有別的消息。
沒想到今天他又回來了。滿心的歡喜，將那一點點的疑惑掩埋了個乾淨。
胡曉安排的地點，是之前幾個人最喜歡的那家烤肉店，裡面有韓佳人最喜歡的泡菜拌飯。
“什麼時候買的棒球服？”曉曦站在烤肉店的門口等着韓佳人，遠遠地瞧見她就跑了過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韓佳人，在曉曦的印象裡，韓佳人好像沒有這麼靚的衣服來着。
她換了一套衣服，那件一直穿着的運動服該洗洗了。不過，除了之前一直穿着的工作日和運動服，韓佳人在家沒有找到第二件厚薄適度的春秋衫，只得將之前給韓澈買的那件新棒球服拿出來先套了上去，有些大，不過很暖和。
“別看啦，”韓佳人笑着拍拍死黨的頭：”是我給韓澈那小子買的棒球服，我運動服洗了，工作服還沒幹，新衣服還沒買，就套的他的衣服。”
“看起來很不錯，”曉曦摸摸衣服的材料，讚歎道：”料子很軟，難怪最近這麼流行。”
“胡曉呢？”韓佳人顧不得理會曉曦，左右打量着，想尋找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在這兒呢。”和電話理一樣熟悉的聲音，在韓佳人耳畔溫溫地響起。
韓佳人一驚，扭頭一看，一身休閒服，頭髮短短的十分清爽的一個帥氣小夥子正憨憨地朝着自己笑。
胡、胡曉？
韓佳人湊近了仔細打量着，雖然和記憶中的那個調皮的臭小子有相當大對的出入，可是眉眼之間，還是那個桀驁的胡曉，氣質也變了很多，不過還殘留着一絲絲的稚氣，也對，這小子，本來就是個單純的傢伙。
“你長變樣兒啦！”韓佳人猛地一伸手，用力拍了一把胡曉的後背，讚許道。
胡曉猝不及防，被拍得連咳了幾聲，笑道：”我當然知道我變樣兒了，回家的時候，親戚和朋友都說我變帥氣了，周圍的小女生也變多了，你說，我是不是變的和你眼裡的完美男人又近了一步？”
“想的美！”韓佳人又拍了胡曉一巴掌，這小子，死性不改，不管多大都不忘記自戀。
“哈哈哈，”胡曉一樂：”剛纔跟你通電話的時候，曉曦還說你肯定不記得我的聲音，我說你肯定記得，然後我們就打了個賭。我贏的話，就聽我的來這個烤肉店，曉曦贏的話，就聽她的，我請你們去那個旋轉餐廳，聽說那兒的法國菜還不錯。不過我覺得，如果是韓佳人你，肯定更加喜歡烤肉店。”
“開什麼玩笑，”曉曦笑哈哈都打斷胡曉的話：”那丫頭跟着我，咱們兩個窮鬼一天到晚吃路邊攤都吃膩歪了，怎麼可能不喜歡旋轉餐廳，那兒的菜咱們倆可是都沒有吃過的。”
看着二人打打鬧鬧，爲了爭出一個所以然，個個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韓佳人忍不住”撲哧”一笑：”你倆別鬧了，我呀，還是喜歡路邊烤肉店多一些，不過曉曦她可沒吃過旋轉餐廳，要不胡曉你就帶着她去嚐鮮好了，省得以後還跟我嘀咕呢。”
沒記錯的話，胡曉這傢伙的家庭條件也是十分不錯，偶爾敲他一頓，也無關痛癢，來日方長，日後兩個人再請回來就是了。
胡曉答應得很爽快，曉曦立刻樂呵呵地去打了一輛出租，直奔旋轉餐廳。
“我這衣服能進吧，”想起上一次被保全拒在門口的事情，韓佳人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問道：”聽說穿的太差，還會被保全逮着問東問西的。”這次她用的是”聽說”這個詞，沒好意思說是自己。
“這衣服很好啊，”胡曉看了看韓佳人的衣服：”別理會那些保全，在有錢人的地方看門看久了，賺錢的本事沒有，有錢人的臭脾氣倒是沾了不少。”
“我這衣服也行吧。”曉曦也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她套了一件前一段時間的主打款，雖然不昂貴，但是蠻幹淨的。
“你倆甭擔心，”胡曉笑了：”咱們是消費者，顧客就是上帝，他們要是哪個敢對咱們不客氣，咱們可以投訴，不就是個服務員嘛。”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眼見出租車司機的眼神越來越不對，韓佳人趕緊換了個話題：”聽別人說，你不是去國外深造了嗎？這麼快就改造完畢了？”
“沒，”胡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是我父親的廠在那邊需要人手，我去幫了幾年。不過，在國外呆了幾年，覺得還不如這邊呆着舒服，就沒繼續做下去，反正廠子也已經步入正軌了，我就回國吧。”
“你的博士呢？也不念了？”
胡曉搖搖頭：”沒意思，導師是挺不錯的，可是他家的小女兒實在是粘人，我忍了半年就決定不讀了。文憑拿在手裡，就是一張紙，沒什麼大不了。”
……
果然，去了國外這麼久，骨子裡面還是那個想幹啥就幹啥的胡曉，一點兒都沒有變。
幾個人在大廈的樓下停了下來，胡曉搶着付錢，卻掏出一大把外國鈔票，韓佳人笑笑，從兜裡摸了幾張零錢給了司機。
餐廳門口的保全似乎換了一個人，異常客氣地給三人開了門。
“三位這邊請。”
服務員微笑着引導三人坐在了一個靠窗的位子，一眼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黃色的江水，將整個城市一分爲二的江水。
“這是菜單。”服務員繼續微笑，給韓佳人三人一一上了一份檸檬水之後遞上一份菜單。
“一瓶八六年的拉菲，”胡曉翻都沒有翻菜單，直接先點了一瓶酒：”在我的酒櫃裡，會員號是0618，如果有八二年的，就請開一瓶新的八二年的拉菲。”
胡曉說的輕描淡寫，一旁的曉曦又一次驚訝了，韓佳人也怔了怔。
這話似乎在哪兒聽過，好像、好像上次來吃飯的時候，敖徵那個傢伙也這麼跟服務員點過單子，他當時好像也要的是一瓶新的八二年的拉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