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街上游走了多久,宋浩言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顧憂的藥鋪前,此時天已經黑透,顧憂藥鋪的大門緊緊的閉着,
宋浩言看着緊閉的大門突然一陣心疼,一夜之間他彷彿就成了一個多餘的人,身邊所有的人都開始排斥他,
可他真的錯了嗎?他的錯就是不應該在父母面前軟弱,不應該娶尹如佳爲妻,他本以爲,不愛一個女人,就永遠不碰她,那是對她最後的尊重,
可是他還是錯了,或者說不管他碰與不碰尹如佳,他都是錯的,他的錯就是娶了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好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他坐在顧憂藥鋪前的石階上,看着稀稀拉拉的雨點掉落在地上積起的水窪裡。
全身都已經溼透的他感覺到寒冷不斷的鑽進他的身體,他抖着身子依舊在堅持着。
這似乎是對他的一種懲罰,一種最最殘忍卻又無聲的懲罰。
遠處的巷口賀朋鋼從錢老太太家裡回來,遠遠的就看到鋪子門口坐着一個全身溼透的人。
這樣的雨夜,會是什麼人坐在他家的門口?賀朋鋼放輕了腳步,緩緩走到近前。
“宋浩言?你怎麼在這?”
宋浩言緩緩擡起頭,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他卻是衝着賀朋鋼笑了笑,那笑中隱着濃濃的苦澀。
“怎麼會弄成這樣?”賀朋鋼給換了衣服的宋浩言倒了杯熱熱的水。
宋浩言已經凍壞了,兩隻手將茶缸攏在手裡,蒼白的雙手指節都泛着青白色,
“那你打算怎麼辦?”賀朋鋼小心的問到。
宋浩言搖了搖頭,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與賀朋鋼面對面的坐着,他細細的打量着賀朋鋼那張剛毅的臉龐,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辦?”
賀朋鋼眉頭緊蹙,沉默片刻說到,“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擔負起一個男人應該擔負的責任。”
宋浩言一愣,突然之間他就明白了爲什麼顧憂會選擇這個男人而不是他,他與賀朋鋼這間相差的,可能就是這一種揹負力量,他,還是太軟弱了。
清晨,雨停了,賀朋鋼對面的桌上放着一個空茶缸,宋浩言坐過的地方已經空了。賀朋鋼看着半敞的大門,長長的出了口氣,
做爲顧憂的丈夫,他能感覺得到宋浩言對顧憂那種細微的感情,同情宋浩言的同時,賀朋鋼又覺得自己是無比幸福的。
他低頭笑了笑,起身去了火房,像往常一樣給顧憂準備好早飯,做爲一個男人,他要擔負起顧憂的一切,像呵護這世上最最珍貴的東西一樣,呵護着他深愛的這個女人。
或許沒有什麼華麗的言語,或許沒有許多的禮物,但他有用不完的深情與厚愛,可以讓這個女人永遠不用成熟,就像嫁給他的時節一樣。
保留她最最純真的二十歲,讓自己像一座山一樣,給她穩穩的依靠,他知道這纔是顧憂最想要的。
當太陽再次照在良秀市的大地上,宋浩言一身簡裝,做上了最早一般南下的列車,他終究還是不能像賀朋鋼說的那樣,擔負起一個男人需要擔負的東西。
或許,他現在不能!看着車窗外快速劣過的熟悉的景色,宋浩言對過往的一切道了聲再見,也許等他再次回來的時候,他也能像賀朋鋼一樣,擔負起他應該擔負的,成爲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人。
宋家,宋母拿着宋浩言留下的書信抹着眼淚,宋簡書靠在牀頭,眉頭緊鎖,幾天的時間,他的頭髮白了一大半。
“老宋,你說咱們當初是不是不應該逼着浩言跟如佳結婚。”
宋簡書輕輕摟過老伴的肩膀,曾經歡聲笑語的家裡,如今只剩他們兩個相依取暖。
尹如佳也收到了宋浩言的書信,信中許諾一年爲期,懇求尹如佳再給他一年的時間,
看完信尹如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將信撕的粉碎,就算她給了宋浩言一年的時間又能怎樣,她心裡永遠都不會再真的原諒他。
這裡的一切紛紜,也只能她一個人慢慢的忍受,慢慢的消磨,他宋浩言只不過是這場鬧劇逃兵罷了。
初夏的風微微的吹過,信紙的碎片飛了滿天,每一張都像是尹如佳破碎的愛情,它們隨着風,飛向兩人遙遠的童年。
如果那個時候,她還是他鄰家的小妹妹,如果他永遠是她的浩言哥哥,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不錯,恢復的很好!”顧憂重新把錢老太太兒子腰間的繃帶綁好。
今天已經是第九天,剛剛換藥的時候顧憂小心的摸了摸骨頭的接縫,癒合的速度簡直驚人,都快要摸不出接合的地方了。
“明天換了藥,應該就能翻過身了!到時候你也不用這麼累了!”顧憂說到。
“唉,這幾天我就跟做夢一樣!這樣趴着整個人都快被趴扁了!”錢老太太的兒子說。
“那,你的腿現在什麼感覺?”一邊值守的劉大夫問到。
“嗯,現在還有點木,但倒是能感覺到腿是自己的了!”錢老太的兒子說。
“這是因爲我給他吃的藥裡還有麻醉的成份,這膏藥勁兒大,不上點麻醉不行,會癢的受不了。再過幾天,這藥的成份就要改了,到時候腿應該就可以動了!”顧憂說。
劉大夫一邊聽着一邊快速的在一個小本本上記着,“這些啊,我全都記下來了,這醫案真是太珍貴了!”
“等過兩天,我把所有的醫案都整理出來,到時候給大傢伙一人來一份,你們也辛苦了,要是沒有你們幫着照顧,我一個人也是撐不下來!”顧憂說。
“顧大夫客氣了,現在我總算是知道程神手爲啥那麼忌憚你了,因爲你是有真本事的人。”劉大夫說到。
“別這麼說,都是同行,沒什麼忌憚不忌憚的,當初我有段日子來不了,還是程大夫過來幫着給扎的針炙,他也是出了力的!”
“對了,上次你說的那個小孩子怎麼樣了?可想到治療的辦法了?”
劉大夫這麼一問顧憂纔想起來,算算秦大姐和蘭蘭這兩天也是該回來複診了。可蘭蘭的病,她還沒有想到一個最佳的治療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