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無比的信心,仁光帝動也不動,雖然被困在**陣中,卻開始搜索這個大千**陣的破綻,自信這應該不會花太多的時間。
不過,天妖並不打算讓他這麼悠閒地找破綻……
“龍體聖甲果然天下無雙,這三道**,分別代表過去、現在、未來,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在三輪法界中,一切歸於虛妄,什麼也不留,你卻能立身其中,憑己力逆轉天道,確實是天地間的一個扭曲異數。”
“區區一隻妖,居然開口天道,閉口天數,你真以爲自己能代表天嗎?若真自認了得,不妨動手試試,看看陷入你陣中的朕,是否真成了可以任你魚肉的東西?”
“葉狐蘭蔻的兒子啊,龍體聖甲雖然厲害,無懈可擊,但你卻是有破綻的,你有否想過,爲何你武道無敵,但做起事來卻無比艱難,彷彿天下間人人皆是你敵?”
喟嘆之聲入耳,這是敵人刻意打擊自己心志的戰術,仁光帝如何不知?但假若人家只是無理謾罵,污言穢語,他還可以不受影響,此刻天妖所言,卻是他心中的一塊大石,一被觸及,忍不住道:“不遭人妒是庸才,朕要改革帝國,觸動老舊階層的利益,敵人自然多了,但以朕之能,最後必是朕獲勝。”
“唔,真是信心十足,除了你的能力,年輕也是你的本錢吧?只要熬到那些老傢伙都死光,皇帝陛下最後始終可以大權在握……但你改革又是爲了什麼呢?爲了帝國氣數、祖宗江山?可是帝國貴族幾乎個個不關心,你做得越多,他們越是反你,或者你是爲了百姓?但黎民百姓看不懂你的改革,更從未支持過你,你多番辛苦,所爲何來?”
“那是因爲朕要做的事,屢受掣肘,從沒有一次能好好由頭幹至尾,所有設想好的東西,一實施到下頭就整個變樣,百姓無從理解朕的用心,根本不知道朕想要給他們什麼,當然只會站在一旁看戲,把這全當成是與他們無關的事。”
說到這一點,仁光帝的滿腔怒氣就幾乎要爆發,天曉得自己爲了振興帝國、革除舊弊,做了多少的努力,但後有後黨掣肘,令自己施展不開,前頭又有整個帝國的官僚體系爲敵,別的不說,單單只是一個針對農民提供的超低利貸款,希望減輕農民在荒年時的負擔,哪想到貪官污吏沿途抽水,撥下去的專款,還沒到老百姓手上,就被貪污得七七八八,而那些畜生爲了填補虧空,居然假借皇帝名號,橫徵暴斂,一面撈錢補帳,一面讓皇帝當冤大頭,此事讓自己爲之氣結,連續懲處了幾起相關案件,但類似的情況,遍佈帝國,捉不勝捉,殺不勝殺,至於血洗帝國,來一個大清洗……自己何嘗不想?只是以自己當前的權力,還真做不到這種事。
諸如此類的例子實在不少,弄到自己常常覺得,皇帝根本就是一個屁,無論下了什麼命令,怎麼想幹些有利國家民生的事,但一道道命令下去,總被
扭曲得不像話,那些貪官污吏總能藉着自己的命令來撈錢,種種匪夷所思的手法,說起來令自己只想嘔血。
更糟糕的是,地方上的民衆不明究理,聽了這些蠹蟲的謊言,真以爲是皇帝不仁,這才迫使官員不得不搜刮人民財產上交,每次罵起來,都是指着皇帝的脊樑骨猛戳,有一回自己在外微服私訪,聽見整村的人都在罵皇帝,連三歲小孩都不例外,一下怒意上涌,幾乎就想把全村人連同那些贓官一起給宰了……
(不得不承認,雖然帝國的綜合國力仍強,甚至還比之前要更強,但整個官僚體系,已經打從根部開始腐爛,爛到透了,想要改革,除非有無窮的智慧,再不然就只能把一切推倒重來……真要這麼幹的話,朕該做的不是皇帝,而是革命者……革自己的命……)
連串的挫折,讓仁光帝充滿有力難施的感覺,他不是沒有殺盡天下貪官污吏的決心,前帝國的一位帝皇就有過“找人來當狗或許不好找,找人來當官還怕找不到?”的名言,仁光帝素來將這段話奉爲圭臬,殺起貪官蠹蟲從不手軟,一次殺上數百、過千人都不皺眉頭,但最多也只能如此,若想要再進一步,除非能在帝國大權的博奕中徹底獲勝,收帝國軍政大權在手,否則是做不到的,要是蠻幹得太厲害,連帝位都可能保不住……
“你自負英明神武,從開始親政之前,就不住試圖做實事而非爭權,希望能興利除弊,減輕百姓的負擔,權位對你而言,從來就不是非爭不可的東西,你是我從未見過的帝皇類型,從人格上來說,你的情操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偉大。”
天妖笑道:“但長年努力的結果,卻是你的敵人越來越多,理解你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都快搞到令不出紫禁龍宮了,這麼可笑的蹩腳皇帝,實在也是千古罕見,你爲天下百姓而改革,卻只被他們當成一個笑話、怪物,你武功越高、越想做實事而輕權位,就越得不到認同,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應該是仁君、聖君,卻只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怪物?”
仁光帝的無比高傲,讓他幾乎沒有什麼知心友人,除了顏龍濤瀾,其餘也沒人試圖瞭解他,沒人理解他的感受與想法,天妖所說的這些事,仁光帝就只有每逢夜闌人靜、午夜夢迴,纔會偶一思之,卻從來不敢深想,因爲這就是一個不能去想的要命問題,如果想了,在茫然中迷失的心,就可能走上自暴自棄的路……
天妖所說的話,字字句句,不只是敲擊在仁光帝心頭,更好像正把傷口剝開,除了痛楚,更有一股狂怒涌上心頭。
“給朕住口!像你這種只會嘴炮與躲起來修練的傢伙,就算再多幾個,世界也不會變得更好,從來就不肯親自跳下去幹的人,有什麼資格批評朕?”
怒氣狂飆,幾乎氣到昏頭的仁光帝,連運功護體都不顧,甚至無視三輪法界開始分解他的肉身,第一時間回嗆過去。
這自
然是一種不要命的愚行,然而,當致命的危險感覺再一次出現,受這刺激影響,一個念頭閃過腦中,仁光帝忽然發現,一直遍尋不得的敵人破綻,找到了!
(這傢伙開戰以來,全都是採守勢,什麼見鬼的聖輪、三輪法界,都是重守不重攻,以壓制來代替攻擊,天階武者可沒理由這麼窩囊,他只守不攻,必有道理,最大的可能……是他只能守,無力反攻,至於爲何如此……那麼多人消失不見,是被他分開處理了吧?同時處理那麼多人,又要維持整座華爾森林的虛境運作,有可能不吃力嗎?幹着那麼吃力的事,他哪還攻得出來?能夠守得住、拖時間,就已經是極限了吧。)
一想通這個關節,仁光帝立刻發現,對方很有可能已是強弩之末,紙老虎一隻,如果這想法沒錯,自己全力一擊,天妖九成九接不下來,但……假使這個估計有誤,面對三輪法界這等虛渺神奇的殺着,沒有找到真正破綻就出手,無疑就自陷死地,自己要冒這種風險嗎?
“去你媽的!就和你賭這一局,若不能破你見鬼的三輪法界,朕這條爛命就送給你了!”
仁光帝虎吼一聲,龍體聖甲的護身力量,驟然提升五成,像是將所有能量凝聚起來,放棄固守,要作一次最猛烈的爆發,天妖見狀,暗暗吃驚,本來仁光帝的情緒已爲自己所掌握,盛怒之下,防守出現破綻,勝負的天平已朝這邊傾斜,哪想到他在狂怒之中,竟然查覺了自己拖戰的意義與破綻所在,這種跳躍性思維,真不知是怎樣做到的,天眷之人果然不同凡響。
天妖一下感到好奇,但眼前並不是思索的時候,仁光帝即將衝擊三輪法界,他必須搶在那之前出手攻擊,這時又一道元靈與力量回體,是陸雲耕通過考驗,負責對他進行測試的那道元靈,解除幻境後,連同力量一起歸回本體,而從各處情況看來,其他人估計也很快就會通關,這邊再沒時間讓自己耗下去了……
心念一動,天妖翻手出掌,比之前陡強五成力量的一掌,狂轟了出去,周遭氣流受到牽動,霎時間狂卷如龍,飆動似刀,一道龍捲刀風,穿入三輪法界之內,直逼仁光帝而去。
“帝國之主,且來試試太乙真宗的六爻三絕!”
“哼,是風捲山走大地動?什麼百年沒人練成的絕學,在朕眼中,全是老掉牙的過時玩意兒,雕蟲小技,看朕如何把這過時東西連同你一起斬下!”
吼喝聲中,仁光帝一身真氣爆衝,龍體聖甲所燦發的金芒,一下耀眼至極點,逼得人不敢正視,就在這強光之中,仁光帝整個人消失不見,化爲一條吼嘯震動山河的威武金龍,長吟震百里,一下襬動龍軀掃過,天上風雲同變,龍捲刀風剎時潰散,再不成形。
天子皇龍,其威如劍,劍以龍的形象出現,每一下龍軀掃動,都等若是千劍萬劍齊發,在龍威肆虐之下,三輪法界很快就顯得千瘡百孔,搖搖欲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