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吃,今晚管夠……”看着眼前這個老外狼吞虎嚥啃着羊腿,恨不得連骨頭都塞到胃裡的樣子,嚴禮強笑了笑,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嗯……太……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克萊恩一邊啃着羊腿,一邊抓了一把果子,全部塞到了嘴裡,羊腿和果子的汁液混合在一起,從他的嘴角流到了下巴上,普通人像這麼吃就算撐不死恐怕也要吃壞肚子,但眼前的克萊恩,整個人的心神已經完全被桌上的美食吸引了,再也顧不得其他。
此刻已經是晚上,地方還是星星湖,只是這個時候的星星湖,卻已經不再是沙突七部的天下了,除了白天送走的那些婦孺之外,這個時候還在星星湖的沙突人,已經沒有一個活着的了,要麼躺在地上,要麼已經被埋到了土裡——埋到土裡的等着腐爛,而躺在地上的,則即將要被埋到土裡。
嚴禮強率領的大軍,這個時候,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整個大營,此刻一片歡騰,篝火處處,到處都是軍士們的歡聲笑語,還有人縱酒高歌,這是前所未有的大勝,也是大漢帝國最近這幾十年中少有的對異族的壓倒性的勝利,如果朝廷還在的話,憑藉着這個功勳,嚴禮強和他帶來的一干將士,都會受到巨大的嘉獎,名震天下。
哪怕是跟着嚴禮強一起來的趙大川和龔鐵山等人,在出關之前,都沒想到這次剿滅沙突七部的戰鬥,會如此的順利,簡直順利得不敢想象,認真說起來,衆人其實也就是打了不算艱苦的兩戰,整個沙突七部,就已經煙消雲散了,那巨大的功勞,就已經到了手上。
平日軍中是不許飲酒的,不過今日卻是例外,爲了慶祝這場大勝,除了讓今晚值班的軍士少喝一點之外,其他的,嚴禮強都放開了。
不止是大軍之中如此,那大軍軍營之外的,此刻,同樣一片歡騰,跟着大軍來到這裡的遊俠兒和民團,今夜,同樣跟着狂歡起來,大軍吃肉,他們喝湯,而這沙突七部最後的湯水,簡直肥得流油,讓人想不高興都不行。
夜風之中還有大戰留下的血腥氣,只是對衆人來說,卻已經不介意了,此刻整個大營裡,從上到下,衆人的眼中,只有那熱烈跳動的火堆,烤肉的香味和美酒的氣息……
從火焰神殿之中被救出來的那個老外的名字叫克萊恩,在讓他自己洗了個澡,颳了個鬍子,丟給了他一套乾淨的衣裳之外,到今晚慶祝的時候,嚴禮強也讓這個克萊恩加入了進來。
此刻的克萊恩,頭髮隨意的用根繩子紮成了一個馬尾的形狀,鬍子颳得七七八八,穿着一身普通的甘州軍軍士的衣服,看起來可比之前從牢房裡救出來的時候強太多了,估計是在牢房裡長時間不見天日的關係,克萊恩的皮膚有一種病態的蒼白感,整個人瘦得不成樣子,像是要餓斃的馬一樣,那凹陷的眼眶,遠遠的看去,簡直就像一個骷髏頭一樣,他抓着羊腿的手,簡直就像是在一根骨頭上蒙了一層皮,都看不見多少肉,不過你別說,這個傢伙長得和大山還真是越看越像。
他坐在嚴禮強所在的這個核心圈子裡,周圍的一干軍官都不時好奇的打量他一眼,就像看一個稀奇的東西一樣,對這些大漢帝國的軍官來說,異族他們見得多了,不過長得像克萊恩這樣的,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克萊恩說他來自遙遠的普利亞王國,這個名字,一干西北的軍官誰都沒聽說過,嚴禮強也沒有聽說過。
嚴禮強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歡騰的大營,用刀切着自己面前的羊肉,細嚼慢嚥的吃着,在這滿座歡騰的時刻,嚴禮強或許是唯一一個還能冷靜着的人。
這次的大勝,嚴禮強固然高興,但卻並不感到驚喜,因爲這一切,在嚴禮強看來都是必然的,他和沙突七部的較量,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而不是這次出關纔開始,沙突七部的覆滅,是最這些年一連串事件的必然結果,造成這次沙突七部毀滅的直接導火索——烏木部與烏利部的分裂叛亂,就是嚴禮強一手導演的,烏木部的叛亂,不僅極大的削弱了沙突七部的力量,而且還把黑羯人引了進來,而被烏木部引來的黑羯人,又再次重創了沙突七部,打斷了沙突七部的脊樑,讓沙突七部徹底元氣大傷,嚴禮強這次帶兵出關,只是跑完了這段長跑的最後一段路,把沙突七部的棺材板給釘死了,在釘死這塊棺材板之前,勾結沙突七部的西北葉家的覆滅,在大漢帝國朝中成爲沙突七部最強外援的宰相林擎天的倒臺,黑風盜的覆滅,沙突七部在西北的聲名狼藉,殺胡令,這些一步步壓縮和顛覆了沙突七部生存空間與生存環境的大事件,幾乎都和嚴禮強有關,甚至是嚴禮強一手主導,消滅沙突七部主力的弓騎兵是嚴禮強一手打造,所以到了這個時候,對沙突七部的覆滅,嚴禮強一點都不意外。
此刻嚴禮強腦袋裡想的,其實是黑羯人。自己這次乾脆利落的大勝之後,黑羯人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這纔是最應該關注的。
那個黑羯人親王的腦袋裡,或許想要讓自己和沙突七部兩敗俱傷,然後他好來撿便宜,只是這次自己乾脆利落的大勝之後,黑羯人的如意算盤恐怕打不響了,那個黑羯人親王恐怕絕對想不到,整個沙突七部,在自己的大軍面前,還沒有堅持三天就已經湮滅,接下來的目標,就是那些黑羯人了……
“來,我提議,咱們敬督護大人一杯,這次若沒有督護大人運籌帷幄,關鍵時攻堅克敵,咱們現在,恐怕還在與沙突七部在草原上兜圈子呢,這次滅沙突七部,督護大人帶着咱們立下如此功勳,足以名傳後世,咱們都跟着沾光了!”王乃武站了起來,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大聲的說道。
聽王乃武這麼一說,坐在這一圈篝火堆兩邊的將校全部端着酒杯站了起來,“敬督護大人……”
嚴禮強也端起了酒杯站了起來,高聲說道,“滅沙突七部不是我一人之功,關鍵還是靠大家同心協力,等星星湖事了,下一步,咱們就去收拾黑羯人,這一次,我們務必要讓那些黑羯人五十年內不敢犯我大漢邊疆一步,來,幹了……”
衆將校轟然一聲,齊齊把杯中酒乾了,隨後才坐了下來。
“聽說黑羯人的那個親王最是狡詐,這次咱們大勝,一定把那個黑羯人的親王嚇壞了,督護大人率領的弓騎兵威力無雙,我怕那些黑羯人聽到消息之後,不敢與我們硬碰硬……”史長風微微皺着眉頭說道。
“你是怕他們逃了麼?”嚴禮強問史長風。
“大人難道覺得沒有這個可能?”
嚴禮強拿着沙突七部留下的銀製酒杯,微笑着,“那你覺得他們能逃到哪裡去?他們的大軍既然能能穿過祁雲山來打我們,那誰規定了我們不能穿過祁雲山去打他們,我們穿過祁雲山,就是黑羯人的地盤,那些黑羯人難道還能丟下自己的地盤跑了不成?”
史長風心中一震,被嚴禮強的想法嚇住了,因爲大漢帝國這幾百年來,似乎都沒有主動打到過黑羯人地盤上的歷史,嚴禮強這麼說,很顯然是已經有了這樣的準備,要不然的話,嚴禮強剛纔恐怕也不會說出要讓黑羯人五十年內不敢犯我大漢邊疆一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