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又有好一會沒有講話,晉護衛也不再講話,房間重新恢復了安靜,只有風雨敲擊門窗的聲音,似乎這個時候琉璃才發現,暮色已經染透了門窗。
“也許早點嫁人好。”琉璃輕聲說,“明天,你和少夫人說,請冼家大公子過來瞧瞧我吧,明日或者就已經可以下牀走路了。”
晉護衛點頭,二人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有些事,大家心中知道就好。
清晨,風雨終於停了,然後是一個天空藍的不真實,陽光燦爛的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好天氣,只是風微微有些輕輕的寒意,落葉在地上,雖然有着依然新鮮的綠色,卻同時昭示着秋天的味道。
冼紫芫睜開眼,看到染亮了窗戶的晨色,剛要起身,卻發現自己仍然被玄易環在胸前。
昨晚喝過酒,冼紫芫回到房間,玄易依然沒有叫了其他奴婢過來伺候他們二人歇息,她便自己去洗漱,雖然沒有奴婢在跟前,但洗漱的一應物件和浴桶中的熱水卻準備的齊全。
回到房間,不見玄易在,只看到牀鋪上只放了一牀大大的棉被,似乎是新的,冼紫芫想了想,大概是玄易有事要回玄王府,所以不在逍遙居歇息,在她剛剛洗漱的時候吩咐了奴婢趁她不在整理了牀鋪,換了新的大些的棉被。
棉被很舒服,冼紫芫拭淨頭髮,用着乾淨的軟軟的毛巾耐心的吸淨溼發上的水意,房間裡有一個略微靠門窗放的火盆,這幾日風雨頻繁,房間難免潮溼之意,特意燃了火盆放着靠近門窗的地方,就着火盆內木炭散發的熱氣烤乾了長髮,正準備上牀歇息,卻看到也已經洗漱完畢的玄易走了進來。
“還沒歇息?”玄易隨意的問,看着冼紫芫停下梳理頭髮的動作。
冼紫芫先是立刻看向牀鋪,真的是隻有一牀棉被,她嫁給他那天開始,夫妻二人並不同被而眠,雖然有親熱和夫妻之實,卻依然是各自睡在各自的棉被中,所以她有些以爲自己看錯了。
“看外面天色,明天應該是個不錯的好天氣。”玄易淡淡的說,從冼紫芫手中取走木梳,慢慢幫她梳理着長髮,口中讚歎不已,“紫芫的頭真是好的讓人不捨得從手中放開,只怕這頭長髮縱然是你姐姐也羨慕不已吧。”
“她從來不注意。”冼紫芫有些倉促的說。
“嗯。”玄易語調溫軟,彷彿就在冼紫芫的耳畔低語,“說起來還是紫芫先看到了爲夫,是不是?爲夫那日可入得了紫芫的眼?”
冼紫芫立刻想起那個雨天,她躲在一家茶館外的屋檐下躲雨,然後遇到和姐姐在一起的玄易,他當時是如何的模樣?想不起,只記得聲音很是溫柔,說的是甜言蜜語的誓言,當時心中慌張,根本沒有去仔細打量說話的玄易,此時想想,仍然是想不起當時的模樣,只記得自己是如何的慌張避開。
“好像是極醜的。”冼紫芫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紫芫一直奇怪,那般尋常的男子怎麼竟然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姐姐動了心。”
玄易並不生氣,還是微笑着,語氣溫柔的說:“可惜呀,若是當時就一眼看到了你,是不是當時就會動了心思,哪怕是選擇棋子,也要在那個時候直接換了你,但是,這是天意所爲,是不是?最終還是你,雖然你惱我恨我,最終還是成了我的妻,如今想想,那時你硬着頭皮倒追我的時候,竟然是我最最甜蜜的回憶,那個時候,你明明不喜歡我,卻不得不依着你父母的安排,婉卿的壞主意勾引我,一定是在心中常常詛咒我吧?”
冼紫芫雖然心中惱火,卻被玄易一下一下的輕緩梳理着她頭髮的動作引得心緒慢慢平緩,火氣慢慢消息,說話的時候語氣也變得緩緩的,甚至還有了一些淺淺的倦意。
“你曾經打過我,當時是真的恨不得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冼紫芫用相當肯定的語氣說,“當時是真的想過要用了藥,讓從此不再出現在我和姐姐的面前,我從小到大捱過不少的責罵和體罰,但你是第一個外人,第一個和我沒有關係的人對我動手,而且屢次的羞辱我。”
玄易的動作略微有些停頓,但很快又繼續慢慢的梳理着冼紫芫已經漸漸變乾的頭髮,緩緩的說:“所以說爲夫是個壞人,不知道原來遇到的是一個最最好的女子,你現在惱我怨我,想要離開我也是應該的。但是,爲夫不想讓你離開,只想天天守着你,這可如何是好?紫芫,你能陪我到我們都變成老邁之人嗎?這是爲夫長這麼大,第一次想要好好留住一個人。”
冼紫芫怔了怔,一時到沒想出如何接着玄易的話講下去,卻突然覺得身子一懸,人已經被玄易抱在懷中,長長的頭髮如同綢緞般垂下,還在訝然失措的時候,身子已經落在棉被內,微怔,玄易卻已經挨着她躺在牀上,攬着她,微微一笑,“爲夫想着,既然你一定要離開,那就天天守着你,哪怕是夜晚,爲夫也要這樣好好的抱着你,與你同牀共枕,不給你離開的理由。”
冼紫芫耳朵一熱,不肯與玄易對面相擁,硬是讓自己轉過身子,背對着玄易,知道以玄易的武藝,她根本掙脫不開,也是玄易沒有強迫她一定要與他對面而眠,所以也只能忍了玄易貼着她的背從後面擁着她,知道玄易不會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畢竟她有孕在身,玄易也不是個好色之人。
一晚,她就這樣一個姿勢的背對着玄易,玄易也一直沒有強迫她一定轉身與他對面相擁而眠,雖然保持一個姿勢有些辛苦,卻很快就睡着,並且一夜無夢的睡到天亮,一直到晨色染白了窗紙。
“在想什麼?”玄易的聲音突然輕輕響起在冼紫芫的耳畔。
冼紫芫嚇了一跳,剛要回頭,卻又想到玄易一直在身後抱着她,只得惱惱的說:“在想,這人怎麼可以這般的可惡,這般的厚臉皮,我的孩兒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極端可惡極端厚臉皮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