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坐那裡吧”“好的……”
一個白髮的男生走到後排近乎中間的位置上放下書包,緩緩坐下。他向四周問好的同學迴應着,一分鐘左右過後課堂又回覆了平靜。
這還是劉瀟第一次看見白髮的男生,所以,帶着好奇心,他便把他的基本信息記在一本本子上,以便記憶。
“謝宇炫……看起來一米七左右吧……十六歲……”
他一筆一畫地寫着順便又瞟了一眼那蓬鬆的白髮,心裡還是止不住的好奇,甚至想伸手摸一摸。
“好,下課找他聊聊天吧。”
“那個……你好……”
“額啊!”
謝宇炫明顯被嚇了一跳,捧着藍色的水壺轉過身來。
“喜歡藍色嗎……”
正打量,對方先開口說話了。
“那個……我要去打水……可以讓先我去嗎?等會要上課了……”“哦……好……”
看謝宇炫匆忙消失在似乎由人構成的走廊上,他回想了一會,有點怔住了。
“好……好好聽的聲音……軟軟的……像棉花糖……”
“不對,又快上課了。”
可是這時候身體裡卻冒出一股濃郁的黑巧克力的味道——他——一個阿爾法居然在走廊上放出了信息素!!
“不妙……不過還好,師生幾乎都是貝塔,不會有什麼反應……但以防萬一還是把抑制劑打上吧……”
針管紮下去的瞬間,劉瀟模模糊糊看見飲水處樓梯口上的一個人影注視了自己幾秒,又急匆匆的跑下樓。
“不是貝塔嗎……學校那麼大……剛好有歐米伽跑過來附近也真是倒黴。”
可是,跑下樓的“倒黴"的男孩帶着一頭白髮。
“總算是沒遲到……語文課啊……”
謝宇炫在心中慶幸,也責怪自己沒有好好做足功課,事先大致瞭解學校中阿爾法的姓名,這樣至少能知道班上有沒有,不會盡出洋相。
他輕輕嘆了口氣,看着半溼的白色校服襯衫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應該不會有關係……吧?”他忽然想起班上目前已知的阿爾法,順勢看去,那個烏黑頭髮,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帥氣男生果然偷偷瞥了自己幾眼,臉頰略略泛紅。
“嘖……爲什麼偏偏這樣……還是夏天,沒有外套可還行……”
兩人視線撞在一起,慌忙迴避着尷尬。
“只是些汗而已……沒事的……這要是也能讓阿爾法有感覺可真是荒唐……”
劉瀟又瞥了一眼,看見他在認真聽課,繼續偷偷打量起來,越看越覺得可愛,腦子裡也開始胡思亂想。
“在懷裡哭起來會是什麼樣呢……還有……”
他嚥下一口唾液,試圖掩蓋內心的慾望,可還是沒什麼用,只能呆呆地盯着希沃和老師。
“怎麼會這麼可愛……本來我不相信一見鍾情的……可是竟然發生在我身上……”
“什麼嘛……居然上學的第一天就經歷這種事情……”謝宇炫不爽地脫下襯衫和校褲,拿着浴袍走進洗浴間。“果然阿爾法什麼的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哼。看到好看的歐米伽就會那樣子,真是的……估計成績也中規中矩吧。”
他輕蔑地笑笑,打開淋浴的花灑。
幼時爺爺奶奶就說:“阿爾法對歐米伽來說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也別交什麼朋友,因爲指不定哪個就是阿爾法。”
“阿嚏!誰擱那罵我!呀嘞呀嘞……”桌面上是一大疊卷子,而劉瀟抹抹鼻子,又開始寫起來。
“真是的,還是離全校第一名差幾分,氣死了……不過這分數也夠用了吧?那就不寫了。”
他剛剛放下筆走出房門,母親就開始呵斥。
“怎麼了?!還有半個小時吧?!”
“雙減了不是嗎……都十點鐘了……”“你離第一名就差幾分?你咽得下這口氣嗎?!”“可是這分數我已經能上一本了不是嗎?!”“快高考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呢?你應該保持成績穩定!”
他嘴上回應着,閃回房間,用門的大聲控訴宣誓自己的不滿。
“雙減雙減,減壽命減快樂……”
劉瀟拿着筆,盯着滿是數字和字母的卷子陷入了沉思。
“罷了,反正她也不進來,畫畫什麼的度過這半個小時吧。”
可是拿出白紙,他又陷入沉思。
“畫什麼呢……”
不一會,他鬼使神差的畫了一個人,畫了一個滿頭白髮的男生。
“真好看……”他撫摸着畫上白色的部分和男生的臉頰,嚥了一口唾液,眼神變得癡迷。
“啊……好像變態一樣……或許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吧……總是喜歡想這種東西來放鬆。”
“回來了?”謝宇炫打開家門,幫媽媽拎裝毛巾的袋子。
“作業做完了嗎?”“做完了。”“嗯。”
兩人沒什麼言語,只是在窄小的客廳坐着。
“你可以去做些別的事。不用有太大壓力。”“嗯,知道了老媽。”
他回房間,坐在地板上拿出手機打開一個軟件。略略翻找,那都是BL小說的章節。
“我……我纔不是……我纔不喜歡男生……纔不喜歡阿爾法……阿爾法都是壞東西……和那個人一樣壞……那個變態……而且我也已經沒有朋友了……”
他一章一章翻着,就像強迫自己回憶曾經的罪惡。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沾溼了屏幕和袖口。
“有人能理解我嗎……”
回首過去,他曾經是年級前十,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偏文科的連年級前一百都算不上的學生。
家境貧困讓他更加難過也更想擺脫現狀,他不斷多平臺寫小說、做視頻,不斷的聽取建議,希望能打一份好工,分擔家庭的壓力。可是他卻好像什麼都做不好。小說沒有人看,視頻也沒有人看。那怕連剛剛做了第一個視頻的同學播放量都比他高。
他知道有人是慕名他的聲音,也知道扮醜惹人關注。可是,被人看到,惹人捧腹大笑之後呢?那些小丑都去哪了?
他維持着自己的人格,堅守着自己的原則,永遠不和那些蹭熱度的、掩蓋真相的、帶有歧視的人同流合污——即使那樣可以獲得鉅額的利益。
媽媽總是說“不用太有壓力”,可他怎麼又不明白媽媽的壓力,只想用盡渾身解數去幫助,去一起努力。
他想到那個黑頭髮的阿爾法男生,可是嘴上還是重複着:“阿爾法都是壞東西……”
“如果有人理解我就好了……”
兩人腦海同時浮現這麼一句話,又覺得可笑。
“媽媽不也很理解我嗎?”
“朋友不也很理解我嗎?”
兩人都嘲笑着,嘲笑着自己幼稚的心。
“那種覺得自己可悲可憐的心態可真是好笑又白癡。”
兩個人,一個拿出一袋棉花糖,一個拿出一塊黑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