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麼?”慧廣和尚問。
楚離道:“看不出。”
他說着話,舉步往裡走,進入客廳,然後直趨臥室,來到了窗戶前的軒案前。
這臥室佈置得簡潔素靜,顯示其主人的不俗。
楚離在軒案上拿起一串佛珠,若有所思。
半晌後,他轉身看向進來的心寂與慧廣和尚,嘆一口氣。
“說話!”慧廣和尚忙道:“看出什麼來了?”
楚離輕輕晃動佛珠。
佛珠紫光幽幽,一看便知不是俗物,透出滄桑氣息,觀之心寧,一定是高僧大德帶在身邊天長地久的浸染纔有此效。
“這佛珠是慧誠師兄的,難道有何問題?”慧廣和尚問。
楚離道:“是一位女子贈與慧誠師伯的,……慧誠師伯已經圓寂。”
“不可能!”慧廣和尚道:“度牒沒碎!”
心寂輕輕點頭。
楚離皺眉道:“那便是剛去不久。”
慧廣和尚肅然道:“定如,不可亂說。”
正說着話,腳步聲響起,一個小沙彌來到外面,低聲道:“啓稟方丈,慧誠師伯的度牒已碎。”
“嗯。”心寂緩緩點頭。
他宣了一聲佛號,平靜無波:“沒想到慧誠如此便圓寂。”
慧廣和尚忙道:“會不會是被追上了,然後無顏回來見主持?”
楚離沉默不語。
他從這串佛珠上看到了過去,是一位曼妙優雅的女子交給的慧誠和尚,而這位女子與慧誠和尚卻是舊識,乃是年少時候的戀人,只不過命運捉弄,最終失散,一個進了大慈恩寺,一個進了風烈島。
而這串佛珠是女子花盡心思尋到的佛門重寶,能靜心寧氣,有助於佛法領悟,贈給慧誠以用來修煉,從而成爲最頂尖的高手。
而慧誠和尚偷伏虎印秘笈卻是爲了這女子,伏虎印秘笈是風烈島一直渴望得到的,只要能得到,便能得傳風烈島無上絕學春風化雨神功。
他偷伏虎印秘笈便是爲了讓這女子換得春風化雨神功。
他看到的過去只有這些,而斷定慧誠和尚死去,卻是通天徹地神通。
通天徹地神通感應不到慧誠和尚的存在,或者是被隔絕感應,或者是身亡,而隔絕感應他能知曉,所以能篤定是慧誠和尚已然身亡。
“阿彌陀佛……”心寂緩緩宣一聲佛號,銀眉聳動。
腳步聲匆匆響起,隨後八個黃袍老僧出現在心寂跟前,佔滿了慧誠和尚的臥室。
他們彷彿原本便站在那裡,只是忽然現身。
“住持。”他們同時合什行禮。
心寂緩緩說道:“慧誠已然圓寂,着寺內諸僧行一場法事,超度他登入西天極樂世界吧!”
“是!”八個黃袍老僧低頭,緩緩消失在虛空。
“多謝住持!”慧廣和尚合什行禮。
心寂嘆息道:“他畢竟是咱們大慈恩寺弟子,雖一時犯了糊塗,卻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前功盡棄,善哉善哉!”
若沒有衆僧的超度,慧誠魂魄無法登入西天極樂世界,這一世的佛法便是白修一聲,而登入西天極樂世界,便能繼續修持,有望成佛。
慧廣和尚看向楚離:“定如,能找回伏虎印嗎?”
楚離對心寂道:“住持方丈,伏虎印外傳的話,會有何惡果?”
“伏虎印最重視心境,否則徒具其形無法修煉。”心寂緩緩說道:“但風烈島一直對伏虎印虎視眈眈,覬覦良久,是因爲春風化雨訣也重視心境,而且與伏虎印的心境相似,所以修煉伏虎印最宜,甚至相輔相成,同時修煉!”
楚離道:“那須得追回伏虎印了?”
“絕不能讓它落到風烈島手上,後患無窮!”心寂沉聲道。
楚離道:“那便走吧!”
他拿起那串佛珠,驀然消失。
慧廣和尚與心寂同時消失,隨後四個黃袍僧人一閃即逝,跟了過去。
楚離三人出現在一座茅屋前。
茅屋位於一座山巔,前面空蕩蕩的幽谷,再遠便是莽莽羣峰。
茅屋後面是一座巨石,擋住了北面傳來的寒風,使這茅屋溫暖如春。
屋前田圃一半種着疏散,一半種着藥材,陣陣勁風拂來,皆被四周圍着的柵欄擋在外面。
此時屋前的空地上,一個綠衣曼妙女子緊緊摟着一個灰袍僧人一動不動。
“慧誠師兄!”慧廣和尚哼道。
他一眼認出躺在曼妙女子懷裡的僧人是自己師兄慧誠,雙腿跏趺而坐,雙掌合什,雙眼闔起,神色安詳,而緊摟着他的曼妙女子低着頭,秀髮遮住自己臉龐,身子輕輕顫抖着。
“阿彌陀佛——!”心寂宣了一聲佛號。
楚離嘆息不語。
情關難過,這位慧誠師伯還是栽在這上面,偏偏又過不了自己心頭那一關,所以最終落得這般下場,一看便知是自己殺了自己,以死謝罪。
“閉嘴!閉嘴!”尖叫聲中,曼妙女子猛的擡頭,秀髮甩到身後,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絕美臉龐,雙眼紅腫,紅脣被咬破咬爛,楚楚動人。
“阿彌陀佛!”慧廣和尚沉聲道:“這位女施主,敝師兄爲何死在你跟前?”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逼死了他!”曼妙女子咬着牙,怨毒的瞪着他們。
被她目光掃過,楚離覺得周身發涼,女子怨毒之意太深。
“陸姑娘,慧誠師伯是因爲無顏面對自己的心,所以解脫而去了吧?”楚離合什一禮道:“到這一步,陸姑娘應該有所預料纔是!”
“小和尚閉嘴!”陸竹尖聲叫道:“不是你們,周大哥怎會自殺?我們已經約定要歸隱在這裡,白頭偕老,平靜過完一生的!”
她說着話,嘴脣輕輕顫動,身體也跟着顫抖,激動之極。
楚離能感受到她的痛苦與絕望,悲慟欲絕,有毀天滅地之心。
他暗歎一口氣,不知該說什麼。
“伏虎印可是在姑娘手上?”慧廣和尚平靜的道。
陸竹冷笑,神態露出幾分癲狂之意:“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伏虎印!伏虎印!所有人只想着伏虎印!”
慧廣和尚道:“若在姑娘手上,請還給敝寺。”
“看到周大哥身亡,你們想的只是伏虎印!”陸竹忽然咯咯笑起來:“好一個大慈恩寺,薄情寡義,周大哥因爲你們而死,太不值,太冤了!”
慧廣和尚皺眉,隱隱覺得不妥,原本直接出手製住陸竹的心思按捺下來。
他看向楚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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