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綠晶

寒江北去,百里之遙即到了上下境交匯處,在此位置,恰好形成了一個巨型天塹。寒江水流至此便如天河之水,傾瀉而下,形成一處著名的天虹瀑布。天虹瀑布自上境而下,一泄千里,其勢如長天之柱,其貌若閉天巨簾。

白鷺凌穿越交疊雲,轉眼馭劍立於天虹瀑布之前。面對着這天地奇觀,白鷺凌心中豪邁之氣不減,只見他大喝一聲,手訣突變,體內太清之氣泛起,一道密密匝匝的真氣元象虛紋瞬間充溢於飛軒劍上,周圍濁氣立馬被逼退了一丈有餘。下一刻,飛軒劍錚鳴不已,如離弦之箭,朝天虹瀑布俯衝而入。

寒江水冷,遮天水幕於雄沉之中晃動了一下。下一刻,白鷺凌已然穿過水幕,到了天虹瀑布的內側。白鷺凌雖然早已是修業境的高階水平,自由馭液、雨不溼身不在話下,但是面對這從天而降、氣勢如山的擎天水柱,他縱然能夠從容穿過,身上衣物還是不免溼了一片,只是他似乎不以爲意,繼續朝內走去。

天虹瀑布內側極爲空曠,入口處高五六丈,向前百來米後,便又分叉成大大小小、無以計數的漆黑洞穴,蜿蜒盤繞,直入山腹之中。此時,擺在白鷺凌身前的是一塊古老石碑,上頭極其凌厲地鐫刻着“水簾洞天”四個大字。

白鷺凌越過石碑,便清晰地聽到無數雜亂的吱吱怪聲。洞穴深處,隱約可見到無數雙詭異眼睛閃動着,尤爲嚇人。

天虹瀑布對於白鷺凌而言並不陌生。瀑布內側即是水簾洞。水簾洞內聚居着無數寒江下游特有的水猴子。水猴子又名蜘蛛猴,位列二階妖獸,體大於人,四肢細長,狀若蜘蛛,兇悍暴戾,長年生活在陰溼洞穴,平時喜好潛水覓食,在寒江之中,也只有寒江巨鱷能使之畏懼三分。

白鷺凌此刻來到水簾洞當然並非是爲了散散心、耍耍猴而已。早在多年之前,在一次叢林大學的集體歷練中,白鷺凌就與數位世家美人前來水簾洞探秘過。結果受累於嬌貴美人,纔沒能深入穴底。但在離去途中,白鷺凌偶然發現了水簾洞內一個隱蔽之所藏有一顆四品綠晶。當時身邊人需要照顧而無暇去取,今日剛好取爲急用。

思定之後,飛軒劍豪光再度升騰而起。白鷺凌躍身其上,即刻飛入黑暗之中。飛軒劍速度快過於聲,所過之處,各種尖嘯嘶吼之聲便已被拋在身後。白鷺凌人劍合一,所過之處,洞穴中潺潺滴水瞬間化作尖銳冰器,如箭如針,在白鷺凌太清氣力的催持之下,主動向前開路,保駕護航。白鷺凌轉眼繞過了數十道彎穴,直到眼前突然一闊,有一綠色晶體映着飛軒劍的光芒,出現在了眼前。

這時候,白鷺凌沒有順勢取下綠晶,反而猛然頓住了身形。

因爲此刻,綠晶之旁,出人意料地出現了一物,在飛軒劍燦爛光輝下,可見其通體腐肉之色,惡臭彌天,片片慘白之花,含苞欲放,喚作“冥骨花”。冥骨花以各種死靈骸骨爲原料,以死靈殘魄爲精華,其花詭異嗜血,其藤葉同樣奇毒無比。白鷺凌本意想以速取得綠晶,即刻離去,不想竟遇上了有死神之稱的四階妖花——“冥骨花”。倘若在外頭寬敞處,白鷺凌分分鐘便可結果了這冥骨花,只是此刻在密閉的洞穴之中,空間太小,白鷺凌一身道行反而難以發揮。但是在白鷺凌看來,既然到了此處,又豈有退縮而去、空手而歸之理。

只是冥骨花畢竟是兇邪之物、不祥之徵,白鷺凌一到,冥骨花蕊便聞聲開放。隨着冥骨花慘然開放,其底下盤根錯節、無窮無盡的冥骨軀藤便開始悄悄向兩旁急速蔓延開來,對白鷺凌形成了合圍之勢,看樣子是要對白鷺凌展開圍剿了。

白鷺凌不敢託大,當機立斷,法訣虛引,飛軒劍上豪光瞬間內斂收縮,聲勢消無,然後像是參透主人心意一般,無聲向前,悄然來到綠晶之旁,然後聽憑白鷺凌意念驅使,對準角度,而後,看是輕輕一甩,已將半壁之上的綠晶往白鷺凌處彈射而去。白鷺凌大喜過望,如意袋一開一合,已然將這四品綠晶收入囊中。不料,異變徒生,冥骨花已然被飛軒劍方纔動作驚怒,妖力瞬間扶地而起,冥骨花藤更是幻化出萬千觸手一舉纏上了飛軒劍。飛軒劍隨着白鷺凌法訣引動,奮然回擊,將所有靠近自己的觸手橫掃開去,利用這一擊騰出的空間,向白鷺凌處飛回。

白鷺凌處,此刻所有的冥骨花藤已如狂魔甦醒,密密麻麻的藤蔓、觸手氣勢洶洶地撲將過來。白鷺凌成竹在胸,太清之氣遊離掌間,真氣元象入地三尺,已然將三尺沙石果斷馭起,浮於半空,擺好了架勢。隨着白鷺凌手訣一引,一聲令下,三尺沙石便向撲來的冥骨花藤那萬千觸手激射而去。然後,白鷺凌緊急向前一躍,踏上了正好飛回的飛軒劍。白鷺凌本欲借勢直接逃離此地,不想冥骨花瞬息暴漲,剎那之間,已然封住了洞口,並遍佈了整個洞穴。此刻,白鷺凌只能藉着飛軒劍,浮於半空之中,手中劍訣緊握,準備隨時因應。

冥骨花毫不遲疑,開始從白鷺凌身下平地暴漲騰爬而上,無數觸手對準白鷺凌向上撲起。白鷺凌憑藉飛軒劍,以前所未有之速,騰移開來,挪將過去,皆是險險避開了冥骨花的無間攻擊。白鷺凌驚而不亂,手中豪光一閃,一把寶扇徒然出現,握於手中,然後用力一擲,往洞穴入口處反方向飛去,一路豪光驟起,氣勢如虹,像是要與冥骨花一決雌雄。與此同時,飛軒劍身,劍芒如長鯨吸水,盡數散去,黑暗隨即籠罩了下來。冥骨花此刻開放到了極點,花“香”惡臭之氣瀰漫開來,所有的冥骨妖力盡數發作,向着光芒深處,全力撲去。白鷺凌剛好使了個障眼法,在刻不容發之間,飛軒劍帶着主人,強行突圍,朝來路驟射而去。

一路之上,又是尖嘯連片。但這回,白鷺凌雖僥倖逃脫冥骨花魔掌,卻因力竭而不能完全掌握好飛軒劍,加上速度過快,去勢過猛,一路之上,難免磕磕碰碰,渾身是傷。直待繞過六七個彎洞,白鷺凌才重新掌握好了飛軒劍,並從容飛出了天虹瀑布,直上青天,迴歸上境。

待白鷺凌回到百靈島時,天色已晚。

島上晚風習習,白鷺凌深吸了一口氣,方得以全身放鬆下來。他看了看自己衣服上多處破損,部分衣物甚至直接被腐蝕而呈現焦黃顏色,此刻飛軒劍已被他收了起來。白鷺凌從如意袋中取出了一顆藥丸子,苦笑一聲,吞了下去,口中默然:“沒想到傳說中的冥骨花,竟然如此厲害,差點要了老子性命。”說完之後,他見鍛氣閣仍有燈光亮着,便走了過去。

鍛氣閣燈光祥和,萬物俱靜,一派和諧。當白鷺凌走到徒兒平日修習室時,沒忍住向內看了一眼。出乎意料地,他居然看到了白鷺遙,此刻趴在桌子上,竟是睡着了。白鷺凌安靜地走了進來,發現修習室被搞得凌亂無比,各種大大小小的物品都被搬了進來,此刻完全可以用髒亂差來形容了。白鷺凌也不生氣,用雙手抱起了白鷺遙,走到鍛氣閣外,飛軒劍一召,便抱着白鷺遙往白鷺主島飛了過去。

白鷺遙被抱在懷中,在晚風的吹拂下,兩眼緊閉着,他感受着白鷺凌身上傳出的暖意,似夢非夢,囈道:“叔導,別離開。”白鷺凌笑了一聲:“傻瓜,你乖乖地,叔導不就回來了嗎。好好睡吧,我送你回家。從明天開始,我們勤加修煉,開始修習馭物飛行。”白鷺遙估計是真的太困了,只答應着“好……好……”,便又沉睡過去了。

是夜,月華當空,月明星稀,白鷺凌從未像今兒一般,見着如此深邃的銀河。將白鷺遙送回家睡覺之後,白鷺凌自個兒反而無心向眠,於是習慣性地想從如意袋裡掏出寶扇,隨手扇扇,卻突然想起今日在水簾洞裡,已然用寶扇換了自己一命。於是,他再次把手伸入如意袋中,這回拿出了的卻是一壺青酒,然後,便把整壺酒舉起,對月暢飲而下。

天光很快來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當白鷺遙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了自家的牀上,這才朦朧想起昨夜叔導送自己回家之事。經過一夜睡眠,白鷺遙精神煥發,他起身下牀,收拾了一下東西,心裡想着昨夜和叔導的約定,要早點往百靈島去,勤加修煉,爭取早日實現馭劍飛行。突然,白鷺遙摸到一樣冰涼之物,定睛一看,發現此物爲晶體狀,呈深綠顏色,按照《中元寶典》中元晶篇的說法,這便是世間罕見的四品元晶了。

“這可真是寶物一枚呀。”白鷺遙雙手輕輕捧起這四品綠晶,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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