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驚訝的樣子,光緒輕聲對我說:“我一時也想不到什麼信得過的人,所以就想到了你伯父,他認識的洋人比較多,而且我相信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會站在我這邊。”
原來如此,難怪要我過來呢~咦!他剛剛真的都是用的“我”哎!怎麼聽上去,都有些怪怪的。
“其實,我剛剛那些話是隨便講講的,你不用當真拉。”我低聲回道。
“君無戲言。”光緒一臉嚴肅的說,接着不聽我分辨就走上去跟長善了解這個洋人的情況。從他們口中,我知道這個洋人叫喬治•莫里森,是英國一位駐華參贊的侄子,身份不引人注目卻又可以接觸到一些英軍的機密。
“Hello!Do_you_remember_me?(你好,還記得我嗎?)”那個洋人走到我面前,大大方方和我握手。
我正準備伸出手,卻看到回過頭來的光緒那刺人的眼光,而他旁邊的長善則在用眼神暗示我不可以。
哼,是的,在這三從四德的封建社會,握手是絕對不可以!
我聳聳肩,向喬治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理解。
“Of_course_I_remember__you_a_journalist_of_THE_TIMES?So_cool!(我自然是記得你的,你是《泰晤士報》的記者?好酷啊!)”我回答道,不去理眼睛瞪得老大的長善。估計他這會兒正納悶我這口流利的英語是打哪學來的。
“Actually,I_told_a_lie_that__am_just_a_traveler,not_a_journalist.(事實上,我撒了一個謊,我只是個遊客而不是什麼記者)”他邊說邊攤開手,擺出一副“你上當了”的表情。我不禁笑出聲來。
“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光緒走過來問到,言語中略有一絲不悅。
我又犯禁忌了,今時今日,女人要笑不露齒,絕不能像我這班肆無忌憚。哎,這種處處受限制的感覺還真不是滋味。
“我在向這位莫里森請教關於英吉利的情況。講到得意處,臣妾有些忘形了,望皇上責罰。”我算是掌握到這宮中生存的一個訣竅了,有事沒事,先乖乖請罪,禮數做足了,這樣多半是不會真的被責罰的。
“哦,這樣啊,無礙的。朕和長善商議過了,準備先找些人在京城散佈洋人想要頤和園做使館的消息,然後等到傳言傳到太后口中,再叫喬治到太后面前做場戲,讓她相信再對洋人一味忍讓,不僅大清撐不下去,她這太后的日子也過不安穩了。另外朕會再聯繫一些朝中大臣和在京城的文人來上書,逼她下這個決心。瑾嬪你看如何?”光緒有條不紊的一一道來,最後還不忘詢問我的意見。
行啊,我只是提了提,才兩天功夫他就有了詳細計劃,還連人都找來了,動作夠快的阿。孺子可教也,我讚許的看着皇帝。
“皇上英明決斷,實乃大清之福阿。”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那就這麼辦吧。長善,你給這個喬治解釋下吧”雖然被洋人打得屁滾尿流,但無論是皇帝太后還是大臣對於洋人都還是視之爲蠻夷,並沒有多少尊重。
“聖上莫要小瞧了喬治,他雖然年歲不大,但卻精通四國語言,連漢文也很熟悉。”長善回道,看來他和這個喬治倒是熟捻。
我轉過頭,果然看到喬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這廝大概此時才明白了爲什麼長善要神神秘秘的把他半夜帶進宮來見皇帝了。
“It_seems_that_I_should_tell_another_lie_for_you.(看來我又要爲了你撒謊了~)”看到我望向他,喬治故意做出一臉的無奈,我暈死,只好不動聲色裝作沒看到,轉過頭去看光緒,他聽了長善的話倒是對這個年輕白人產生了興趣。
“不知莫里森先生你來我大清所爲何事?”光緒問道,言語恭敬了不少,果然君王大都還是重人才的。
“遊山玩水。”喬治的回答非常簡單幹脆。
“不知先生打算待多久?”光緒繼續問道。
“我本打算看完中國皇帝大婚就離開的,不過不久之前我在京城見到一位奇女子,才發現自己對中國百姓的瞭解還太少,所以打算留久點時間,好好看看這裡。”喬治的中文果真令我驚訝,至少,他比我在現代看到的很多外國人的中文水平高多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學的。
“哦?是什麼樣的奇女子可以讓先生改變主意?”光緒好奇了。
“這件事老臣倒是聽喬治提起過,當日他在前門大街邊逛邊照相,不曾想看見前面有一幫美利堅的士兵在欺負一位老人家,正欲上前阻攔,卻沒料到有位女子先他一步…”長善繪聲繪色的講着那天發生的事,沒想到這古人也那麼八卦,我當時腦子一熱衝上去見義勇爲的時候恐怕怎麼也沒想到日後這件事會傳到皇帝而中。
“我大清竟有此等才華橫溢有深明大義的女子,可以朕居於深宮,無緣的見啊。”光緒嘆息道,轉過頭又問喬治
“先生可有興趣留在我大清爲官?”難怪他在這問東問西的,果然有目的。
“沒興趣。”喬治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拒絕了光緒的邀請,絲毫不給皇帝面子。
“先生既然肯助朕說服太后對付你的祖國,想來也是不忍見我大清百姓處於水生火熱之中,既然如此,何不幫人幫到底呢。朕定不會虧待於你。”對於喬治的拒絕,光緒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好言相勸,難得見他這麼好脾氣,還真是求賢若渴阿。
“我今日來幫這個忙只是因爲我欠長善兄一個人情。至於你們口中的英吉利並非我的祖國,我是澳大利亞人,我不打算向任何人效忠,包括英女王。所以我也不會去做什麼官,我只想自由自在的去看全世界。”喬治滿不在乎的說。
看到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光緒的耐性,我心裡不禁替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洋人兄弟捏了一把汗。
“也罷,人各有志。只是他日若有機會,朕還想請教先生現今的局勢,萬望到時先生莫要推辭纔是。”奇怪了,光緒怎麼變得這麼好說話,對我怎麼不這樣,太過分了。
這個問題直到談話結束我們離開這間屋子後光緒纔給了我答案。
“對於那個洋人的態度,我當然是聽來不爽,但畢竟現如今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再加上我敬他是個人才,所以纔對他這般客氣。”
其實我知道,還有一個理由,只是身爲九五之尊的皇帝實在說不出口——他是個洋人。在現在的局勢下,死一個外國傳教士都要讓清政府好一陣子頭疼,如果光緒對喬治怎麼樣的話,指不定要鬧出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接着光緒和他們倆接着商議了一些細節問題(其實更多的是長善一個人在那說,光緒提提意見,而喬治基本不開口,偶爾開口也一定是反對),我也插不上話,又不能先走,着實有些無聊。
看到我一個人在旁邊百無聊賴的撥弄着衣角,喬治走過來,遞給我一個小布包。
“What’s_this?(這是什麼?)”我疑惑的擡起頭,問道。
“Just_a_small_present.(只是一份小禮物)”他說完就跑回去繼續三方會談了,連看都不再向我這看一眼。
是什麼東西呢?我正想打開,卻看見光緒的眼神不經意的撇過,我忙用袖子擋住,要是被他看到,恐怕又是什麼私相授受的罪名砸過來,算了,我怕了,還是先收起來回到自個兒宮裡再看吧。
就這麼又坐了一會,我禁不住陣陣睡意,眼皮漸漸沉起來……
當我被光緒叫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擡頭看看外面,已經快四更天了,他們纔剛剛談完,長善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而喬治依然是那副“天塌下來與我無關”的欠扁表情,至於光緒,又恢復了他平常那種淡淡的冷漠,只是從眼睛可以看出他的疲倦。
長善和喬治退下後,光緒看看睡眼惺忪的我,說:
“嗯,瑾嬪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準備準備上早朝了。”
什麼態度嘛,拉着人家來這幹坐了一晚上,連聲謝謝或者抱歉都不說,還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啊!
不過呢,看在你一夜沒睡現在又要上早朝可憐兮兮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哼,我回我的永和宮補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