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採取激進的辦法, 還是其它辦法,使他改變過來,都是難上加難。就像全部彩票中只有一張中獎, 抽上它可能性不大。其實吳導得這種人沒有什麼歪心眼, 邪念頭, 主要缺點就是懶, 依賴性強, 還有就是反應遲鈍。所以上賭桌容易被人捉弄,所以這種人走入歧途更不可救藥。
“晚上都過去了,吳導得還沒有回來, 孩子們跟媽媽去食堂吃早餐。”
吳娟已洗刷好了,吳建也正用毛巾擦臉。
“爸爸老是這樣夜不歸宿, 我同學吳娜娜她爸爸真好。從不賭博, 還天天接她媽媽上下班。”吳娟發表了她的看法。
“嗯, 你爸別看他是平庸之輩,他還瞧不起媽媽這個臨時工呢。孩子們你們好好爭氣, 哪怕考上師範,將來也還有個正式工作。”
“嗯,媽媽我會努力的,其實全家人還只靠媽媽的臨時工養活,已經賺了不少錢了。”
吳建心裡明白, 但嘴上不說。很快孩子吃完早餐, 乖乖上學去了。吳娟的同學吳娜娜也和吳娟一起兩人還牽着手呢, 吳娜娜揹着一個漂亮的書包, 還穿了一身挺洋氣的外套。
食堂的早餐做完了, 我騎着自行車去買菜,有人見到我把自行車騎得那麼快, 像瘋了似的。有的人急忙躲過一邊,有的驚訝看着我,有的好心的老人則喊着提醒我“騎慢點,小心撞到人啊!”。可我毫無減速的意識,還一個勁地只管騎。我想什麼呢?轉眼之間,就到了廣場的轉盤處,我仍然雙腳使勁做快速蹬圈運動,就這樣像一顆出堂了的炮彈。猛然間,我被眼前的景象驚醒了,原來我前面有一個年輕人正騎着車,我的飛車的前輪正對着他的後輪的尾翼。糟了!快剎車!我緊緊捏住閘剎車。但來不及了,我的自行車帶着“吱吱”的怪聲,一下子撞在前車的尾燈上,“咔嚓”一聲,一切都後悔莫及……
思想開小差的結果,實在需要休息休息這顆疲憊的心,活躍活躍緊繃的精神。再怎麼樣我也只是一個人,不振作沒法投入到工作中去。我的生活壓力已經夠大了,我實在有點承受不住了。
晚上回到家裡,二樓三樓樓上樓下很熱鬧,樓下兩家中每一家都按自己喜歡的方式過生活。平日裡也總是一邊比較熱鬧,一邊比較平靜。他們像一家人似的常見面,有時候一天見上十次不嫌多。有時候一邊屋子整天空着,人全部跑到另一邊去了。這要酌情而定,有時來了一幫客人又要時情況而定,有時兩家的門都鎖着。
我的鄰居都穩重自持,所以她們把我也看成是老成持重的人,她們都很尊重我,對我很有禮貌,有時好吃的東西還要送上一些來。彼此都友好相處,大家平平安安地生活着,又安心又熱鬧,又快活又實際。
這年冬天過去了,積雪已經開始融化。可是初春又降了一場大雪,卻是令人心曠神怡的。微微的寒意,天空清澈無雲,晚上又定是個好天氣。郊遊!郊遊!吳娟和吳建和樓下的郭豪,還有二樓的劉丹,四個人和其他人舉行了一次小規模的郊遊。樓下兩家人都有雪橇板,吳娟和劉丹一起,吳建和郭豪一起,一塊塊雪橇板滑得飛快,有的說有的笑。
吳娟、劉丹、郭豪、吳建自不必說,他們是找到了一支好歌曲。他們一會慢慢地馳騁着,一會兒又突然疾馳起來。一會兒高喊着,一會兒尖叫着。他們把許多雪球往開心的人羣扔,沉穩平和的男孩吃了兩次虧後,決定自衛。他們決不放過樂天派的孩子,全部混亂地戰着。
他們玩得非常疲憊,也很高興。
“吳娟、吳建,你們回來吧。”我站在四樓陽臺上朝他們玩的地方大聲高喊,因爲他們所去的場地在我們單位外面,很廣。
“咚、咚、咚……”的腳步就在樓下上來了。
“趕快進屋,孩子你們的臉都凍紅了。”
“我累了。”吳娟隨即撲到一張牀上。
“是啊,你們把我們也弄得筋疲力盡了。”吳建微笑着說。
“在這樣坑坑窪窪不平的路上,跟着你們後頭猛跑,顛得我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吳娟躺在牀上說。
我看到兩個孩子愉快的心境,知道他們的經歷很有趣。我看見他們都很開心,我走到窗前,凝視着窗玻璃上輕輕勾勒出的冰凌花。在這段時間裡,我依然產生一種多愁善感的心緒。母愛之情大於天,我對女兒和兒子都一樣溫情,毫無差別對待。
三樓的郭豪就是郭衛東和他妻子生的,是雙職工子女,他們只生一胎。他爸上班又養豬,爲人狡詐。養豬花錢少,本廠的碎米精糠和飼料,只需掩人耳目,逢年過節送送禮給當官的便是。一年也賺幾萬元,80年代早就是萬元戶了。所以這男孩在這優越的家裡慣着,不免從小就亂花錢。郭衛東老婆黃燕,爲人和藹可親,雖然40多歲了,但風韻猶存。很多男人都拜倒在她的魅力下,她多麼有風度!關於她,流傳着種種動人的故事,也有令人笑破肚皮的滑稽故事……
她跟我無話不談,直言不諱,她說:“我在小城買了一套房,把某某男人,某某男人和某男人的錢財搜刮殆盡,不費吹灰之力。”
她常常來我家串門。
“今天你老公又要到明天早上纔回來?”
“對。”我聽她隨便談起吳導得心裡有點不自在。
“你瞧,在城裡一家珠寶店買的,這手鐲真好玩,綠綠的,像貓眼珠似的。”她心裡隱約反射,與舉止大方的男人相好,就不愁沒錢花。
她家客廳裡的傢俱那些紅緞子罩子全是我縫製的,家裡傢俱放得太滿,廳裡顯得不協調。有時她家小孩都沒地方玩了,她就把他趕出來玩。有時給孩子大把鈔票任他花銷,買吃的買喝的,後來就養成了不好的習慣了。這是後話。
“衣服我改好了,拿去吧。我要睡覺了。”
ωwш ▪ttkan ▪¢ ○ “真見鬼,你的日子過成這樣,到現在也不去找個有錢的男人傍着。”她站在我面前眨眨眼,用開玩笑的口氣。
我嫣然一笑:“你住嘴吧。”
她還是挺高興地笑着,儘管她行爲卑劣,但對我還是很柔情。
這時,我兩個孩子睡的那扇門在微微顫抖,似乎被一股風吹動着,最後,門慢慢地關上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我們兩個都不出聲相互笑了笑,她又輕輕說:“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生氣,你老公在鄉下那個寡婦家裡經常睡覺。”
“他說出去旅遊。”我說。
“他撒謊,一準是在她家約會。”她拍着自己的大腿說。
“真是這樣?……”
“這是什麼世道啊!真是太髒了!”我氣憤地叫了起來,但又突然冷靜下來,我不能亂說一通。身邊這個女人不也是一樣嗎,唉,就當自己沒有丈夫吧。
“有一次,我還和她一起搓麻將,一看她那副樣子與吳導得勾肩搭背,我就來氣,柏花多好的老婆。”黃燕越說越有勁。
我不懷好意地說:“這呆子,竟然也有女人愛他。”
黃燕認真地說:“寡婦是太寂寞了,隨便撈一個罷了。”
我悄聲說:“我們不談他了,明天還得早起。”我對着衣櫃上的鏡子脫衣服,然後站在鏡子前自我欣賞了一番:“黃燕,你看我的肌膚和線條,還有柔軟的腰身,能不能讓人陶醉?只是我實在討厭吳導得,和他幾乎沒一點感情,無法溝通。”
黃燕說:“寡婦哪能和你比,不過他們是臭味相投。”說完下樓了。
我自我陶醉,莊嚴肅穆,全神貫注沉浸在一種自愛中。鏡中花容月貌:“呸,去他媽的,該死的吳導得,身在福中不知福。”這完全不是我的過錯,不理他,我要好好睡一覺。
吳導得打麻將又成了空手而歸,他怒氣衝衝地走着。外面剛剛下了一場雪,他走在泥濘的路上,一走一滑。又不由自主地擡腳走起來。凝望着天空,只見團團烏雲在急速掠過月亮,此時此刻,小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他沿着水泥廠的馬路,專選暗的地方走。嘴裡嘟嘟囔囔地說了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這個臭□□,愚蠢又狠毒,竟一分不給我留點,老子煙都沒得抽了。”他想剛纔應該用腳踩住她的腦袋,把她踩得粉碎。呸!不再理她了,臭□□真是□□無情。他失望、驚慌,彷彿墜入無邊無際的空虛之中。
他又走過一條林蔭道,他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又覺得這是自然的,□□怎麼會不愛錢。他不禁打了個踉蹌,差點被行車道上的車給撞了,後來沿着路爬過圍牆抄近路翻牆回來了。剛好80歲的王婆婆起夜看到他:“哎喲喲,吳導得呀,你去打更了吧,都已經五更天了。”
吳導得用最低的聲音:“嘿嘿。”他笑了一下。然後用手捂了一下臉,似乎在用手洗臉。這時,他又聽到一陣腳步聲,慌忙躲閃一邊,他感到羞恥、恐懼,像夜遊的人一樣,邁着慌張的步伐,見人就溜。一會兒:“咚、咚、咚。”上到四樓,打開門。恰好我準備出門,他用低沉的聲音說:“早上不吃了,我想睡覺,困死我了。”
他竭力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但擔心老婆看出他的肩膀在抽動,猜出他乾的醜事,便佯裝親熱的樣子:“老婆,你真好,真勤快。”他木立在門邊,雙目注視着我,全神貫注等着我下樓。
月亮消失了,東方欲曉。火車站的鐘轉到六點了,車站兩邊的路燈淹沒在遠處的黃色的霧氣中,值班室的頂樓上,插着的紅旗迎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