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素還真只隔一天就去找沙人畏一樣,沙人畏也只隔一天,便去找素還真了。
在一線生的引見下,沙人畏走進被清洗得很乾淨的無極殿,等候素還真。
素還真一見到沙人畏,便面帶笑容,道:“罕行啊!沙人畏,託你之福,舍妹已經痊癒了,我真不知要如何感謝你纔好。”
一線生冷然道:“素還真,你心腸可真好,要不是沙人畏卑鄙下流,素雲流也不會中毒!我真不知道你爲何願意見這個叛徒!”
沙人畏道:“一線生,你不必對我咬牙切齒,昨日素還真被談無慾、宇文天圍攻,是我苦冒大險,替素還真解圍。”
“沒錯,一線生,沙人畏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可爲難他。”
“哼!我見到他就恨,你們慢慢聊,我先退一步。”
一線生走了出去,沙人畏還是很不安:“一線生要去哪裡?”
“去安排紫霹靂。”
沙人畏腳心一涼,連忙道:“素還真,我孤身一人深入敵境,你如果趁機殺我,就太小人了!”
“你不必擔心,我想一線生自有分寸。請喝茶吧。”
素還真將茶盞奉向沙人畏,沙人畏連忙倒退了幾步:“不,不必了。我不是來喝茶的,請你離我五步之外,不要靠近。”
“好吧!你還沒有說你的來意……”
“來意……喔,對,素還真,你可以解開我身上的掌氣了吧?”
“掌氣?”
“你不必裝傻!你留下的字條,還要我重新說一遍嗎?”
素還真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抱歉,我真是健忘,來,我爲你解開碎骨掌!”
素還真才一靠近,沙人畏便又倒彈了好幾步:“不了不了,還是我先給你解藥吧!”
“這樣太不好意思了,我先爲你解開掌氣吧!”
“沒關係,我可以吃虧!素還真,接着!”
沙人畏拋出藥瓶,素還真接藥在手,道:“多謝。我可以服下了嗎?”
“快點服下!然後替我解開掌氣!”
素還真慢吞吞地服藥,運功將藥性佈滿全身,在最短的時間內充分地揮發了藥性。沙人畏鑑貌觀形,也知道素還真身上的敗血散毒已被中和,完全無害了,才大着膽子走上前去:
“現在依約爲我解開掌氣吧!”
素還真也不多話,雙掌快速地在沙人畏背後幾下輕拍,化解碎骨掌的封鎖。
沙人畏心中大石落地,抱拳道:“告辭!”纔要走出去,想想又不放心,回頭道:“素還真,你就送我到無極殿外吧?”
“哦?你不敢一個人走?”
沙人畏作色道:“你們萬一安排陷阱等我,我豈不是自投羅網?”
“現在是休戰期,我想一線生不會挑起事端的。”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你既然這麼害怕,那我就陪你走一遭吧!”
素還真手往外一伸,請沙人畏先行。沙人畏卻又想到:其實最可怕的還是素還真,他只要在背後一掌打來,就算沒遇到紫霹靂,還是會教自己吃大虧。
“嗯……算了,我敢單槍匹馬闖進險關,就敢出去!”
沙人畏頭一揚,往外大步跨了出去。
走出殿門,還要輕過兩三重的大院落,沙人畏自喜沒遇到任何機關陷阱,纔要走出外門,便見到紫霹靂的銀灰色巨大體型,立在門邊,一動也不動。
沙人畏硬着頭皮經過,紫霹靂離自己越來越近,不到十尺的距離,眼看着幾乎一伸手就可以觸及紫霹靂了……
“咳!”
突然一聲重重的咳聲,沙人畏更不猶豫,馬上雙腳一撒,掩面狂奔,頭也不回地一連奔出數裡之外。
一線生鼻間發出哼的一聲,這纔打開紫霹靂的開關。
素雲流毒患雖解,卻還十分虛弱,素還真爲她診了診脈,確定無患。
一線生走進來,道:“沙人畏離開了。”
素雲流吃了一驚:“沙人畏來做什麼?”
“沒什麼……”
素還真的話被一線生打斷:“誰說沒什麼?雲流,素還真爲了求解藥,自己中了沙人畏的敗血散,要不是素還真機警過人,反制住沙人畏,現在大家都死無餘所了。”
素雲流垂下了眼沉吟不語,長長的睫毛似乎微抖着。
一線生道:“無極殿空虛脆弱,都靠素還真的機智和武功,才保至今日。雲流,你還反對素還真成爲世家的一份子嗎?”
素雲流低嘆一聲,道:“事到如今,我一切聽素還真的就是。”
一線生笑道:“素還真,有我和雲流的認可,世家就交給你了。”
“臨危受命,素還真覺得肩頭沉重啊!”素還真嘆道。
“別發牢騷,現在依你之見,應該怎麼做?召回義子、重整大局如何?”
“義子會自動回來的。”素還真說道。
一線生不信,素還真也不解釋,道:“上次南霸天交給我們的條款,我看了,我想他們這幾天就會來要求我們的答覆,我的答覆是:不能遵行。”
“那份條款是很過分,但是我們不遵行,十三連鎖會的人馬攻來,我們怎麼應對?靠紫霹靂嗎?”
“紫霹靂的速度太慢,對付談無慾這樣的高手可以,對付人海戰術,是沒有用的。”
“什麼?那樣如何應對?”
“在與南霸天扯破臉之前,我們還有強敵。談無慾、沙人畏一定會趁着我們元氣未復,再作進攻,而且他們實力不只四人,如果我記得不錯,魔靈殺素、飛狼,都在他們手裡。”
一線生怔怔地道:“殺素、飛狼?”
“這兩名都是魔靈,至今誰也沒見過他們,實力如何,我無法評估。三魔靈之首鬼智靈童可以控制殺素與飛狼,但是鬼智靈童不知落在誰的手中,我們沒有時間去找他。”
一線生連連搓手,道:“那怎麼辦?那怎麼辦?”
素還真踱着方步,陷入沉思之中。
談無慾是目前最緊迫的挑戰,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的話,那也不必再談其它的了。
就如同素還真所料,談無慾與沙人畏積極地籌劃了第二次進攻。趁着第一次的餘威,再發動第二次的進攻,以求一舉奏功。
談無慾安排讓魔靈殺素與飛狼對付紫霹靂,事先他已充分了解了兩魔靈的威力,對於這樣的佈局很有信心;而自己和宇文天合力對付素還真,素還真只剩一臂,對付宇文天都有些吃力了,再加上他談無慾,必死無疑。至於沙人畏與蔭屍人,就對付一線生和素雲流。
衆人當然對這樣的分配沒有意見,計議已定,拂曉出擊。
而素還真事先已叫一線生遣散所有人等,談無慾等人光明正大地由大門進入,什麼阻礙都沒有遇上。
一進到正堂,燈火通明,素還真、素雲流、一線生、紫霹靂等都已在堂中等待。
談無慾一行人威風凜凜地走來,見到素還真不慌不忙,神情平和,談無慾笑道:
“素還真,你使的是空城計嗎?”
素還真起身:“非也,本是空城,黔驢技窮。”
“你也有承認黔驢技窮的一天!那就當場自盡,交出無極殿!”
“無極殿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一線生道,“紫霹靂,發出霹靂電閃!”
談無慾四人本能地倒退了一步,蔭屍人與沙人畏同時道:
“殺素、飛狼!”
由四人身後繞出來的,是一個尺許見方的木盒,隱約開了一道縫隙的盒蓋中,透着幾縷幽異的青煙。
另一名矮小的童子,雖穿着衣裳,頭部卻長得像一頭狼一樣,尖而突出的口鼻裂至耳際,就連頸子、雙手,也都毛絨絨地,雙眼在燭火的反射下,發出幽幽的綠光。
素雲流與一線生都被這道奇異的孩童嚇了一跳,到底他是人是獸,都無法判斷。
談無慾道:“素還真,施展你的能爲,和我一較高下吧!”
不等素還真回答,談無慾掌勁一吐,一股無形之力竟將素還真身子往前一託,而素還真非但不運功抵抗,反倒順勢一躍,已欺近談無慾,談無慾正要舉掌相迎,素還真卻躍過了他,繞至背後一掌往談無慾背心拍去。
談無慾來不及回身舉掌相抗,急忙往前大跨,腰身一扭,避開此掌。這一下轉攻爲守,只在一秒之間,兩人不但過了一招,還交換了所站之位。談無慾冷哼一聲,道:“好!素還真,你反應很快!”
咻地一聲,宇文天劍尖往素還真中宮刺去,素還真低頭避開,宇文天接連疾刺數劍,素還真左躲右閃,劍光閃閃之中,素還真邊閃邊已躍出大殿,背後傳出宇文天的喝聲:“別跑!”
當頭一掌,素還真及時舉起單臂相抗,兩掌一交,極強的力道轟地一聲,震爆了周遭草木,素還真被震得往後倒躍,穩住身子,看清了這掌是談無慾所發。談無慾也已站穩,喝道:“拿出你所有的本事吧!”
談無慾指氣剛猛,便往素還真眉心刺到,素還真不敢硬接,往後一仰,勉強避開,背後又感覺到一陣冷銳之風,料是宇文天的劍氣,不及回頭辨認,反手一掌,一道鞭子般的氣功直貫出去,震得宇文天踉蹌而退。
素還真衣袖揮揚,談無慾的穿石指咻咻有聲,所射之處,素還真的衣袖片片穿破,兩人一個擋一個攻,互有進退,快不可當,宇文天提劍欲助談無慾,兩人的身形卻動得極快,就連宇文天這樣的高手,都目不暇給,看得眼花繚亂。
宇文天專心凝神,認準了素還真的動向,劍刃往前擊刺,寒光吞吐,不知爲何卻突然間眼前一花,胸口一涼,但覺狂濤般的真氣往自己胸腹壓至,勢不可當,身子已然飛起,碰地一聲便摔倒在一塊巨石上,胸腹熱血翻涌,頭昏眼花,一口熱血差點噴了出來,強行忍住,知道傷了經脈,當下不敢亂動,連忙靜臥着調勻氣息。
原來素還真與談無慾兩人以真氣相鬥,周圍充滿了兩人攻守而出的真氣,已有如一張氣網,堅不可當,宇文天以多少的內力灌入劍上,就有多少的劍氣反彈,他是被自己的劍氣所彈飛,而受了巨創。
素還真和談無慾多年同修,師出同門,雖然對對方的招式來歷均略有所知,但是一來師父所教有限,二來兩人自小便有瑜亮情結,互相不服,私下想新武功、找新秘笈,都暗藏了不少的絕學。這麼多年以來,兩人一刻也不敢大意,隨時隨地地加強自己的實力,就是因爲背後有一個超級對手緊跟着,否則他們的進展也不會如此快速。
談無慾以打敗素還真爲畢生目標,此時可謂絕學盡展,招招狠厲。談無慾掌側如刀,砍往素還真頸側,素還真低頭避開,舉指點向談無慾腕穴,談無慾中途變勢,手刀往下重砍,素還真忙單手刺住談無慾肩部,逼得談無慾擡手格擋,勢子稍慢,素還真膝蓋一頂,重重的膝槌便打中了談無慾胸口。談無慾氣息一窒,更加不敢輕忽,接連八掌,勢若飄風,以輕靈的掌勁取巧,反而把素還真逼得連連後退,應接不暇。
素還真雖然連連倒退,卻目光如電,一面化去攻勢,一面仔細地觀察談無慾這八掌的路數,談無慾攻勢極快,轉眼之間便已擊出四五十招,有時會打中素還真,令談無慾士氣一振,他卻萬萬沒有料到:素還真有幾次是故意露出破綻,好誘使他再度出一樣的招式,讓自己看清楚一點的。
一面對招,一面學對方的武功,幾乎已經變成素還真的習慣了。這一點,談無慾永遠也學不會,所以有些他認爲可以快速收拾掉的對手,素還真卻會花上一段時間纏鬥,讓談無慾以爲素還真不過爾爾,怎料得到素還真連格鬥時都在學習?
素還真認準了這套拳只有八招,便擡掌往談無慾守處攻去,這一掌打在談無慾封守最嚴之處,實在古怪非常,談無慾疑心大起,不敢置之不理,拳勢一變,護住此掌。這一個頓挫,素還真變掌爲劍,咻地刺向談無慾,談無慾應變不及,驚呼一聲,倒退數步,穩住身形,悶哼了一聲,暗罵素還真真狡猾,一面又攻了上去。
素還真的拂塵在手,威力一下子又加強許多,而談無慾被逼退之後,也更加拿出全副精神來,一手拂塵,一手忽掌忽指,變化多端,與素還真兩人鬥成了百頭千臂一般,間不容髮。
兩人激鬥之時,大地間數度劇震,轟然雷電閃個不停,雖然兩人都心知有異,無奈對手太強,容不得他們分心注意出了什麼事。
這一陣又一陣的巨響,地面彈跳,便是紫霹靂與殺素、飛狼的激鬥。
飛狼與殺素將紫霹靂引開後,以松林爲界,便展開了纏鬥,紫霹靂的霹靂電閃不能輕易亂髮,只以霹靂眼[商注:此處作者有誤,哪有霹靂眼?只有天真石]鎖定對象,再加以進攻。飛狼覷準紫霹靂的弱點,身如巨狼往紫霹靂飛撲,將紫霹靂撞開數丈,待紫霹靂來不及重新站起,殺素藏身的木盒吐出許多奇異的肉色長絲,纏住了紫霹靂,將他飛甩在半空中。
紫霹靂周身發出高熱,欲融化纏身的絲線,只見火花亂迸,一下子從殺素的木盒中吐出的絲線發出刺眼的火光,爆裂開來,紫霹靂束縛乍解,由半空中摔落在地。
飛狼力大如神,立時舉起巨石,拋往紫霹靂倒地之處,紫霹靂被壓在巨石下,周身電光一閃,轟隆爆閃,硬生生以霹靂電閃震碎了巨石,遲緩地站起。
飛狼見巨石壓不住紫霹靂,有點驚慌,真氣灌入丹田,以腹中內力,發出狼吟虎嘯。這陣魔音擾亂了周圍的電流,紫霹靂的霹靂眼[商注:此處作者有誤,哪有霹靂眼?只有天真石]雖能視破任何的奇門遁甲與隱身,卻被幹擾而無法分辨飛狼與殺素的所在地,一時之間團團而轉,不辨方向。
殺素認出紫霹靂已經混亂,木盒內更是飛射而出許多怪手,紫霹靂處處感應有威脅,只得凌亂地發出電閃,擊向殺素的怪手。怪手被霹靂電閃的光芒打得四處爆炸,周遭一片煙硝,火力濃得教常人無法喘息。這種高強的對手,果然不是凡人之身所能抵擋,就連躲在暗處的人,都暗暗心驚,矯舌不下。
躲在暗處之人,便是陰月夫人寒雪飄。她奉令前來觀看紫霹靂與二魔靈的戰況,已經看得功體幾乎承受不住,拼命以真氣護心,才能撐下去。
在她身邊,還站着一名高大約到她胸際的少年。少年頭戴寬大的斗笠,面目並不清楚,他袖手站在一旁看紫霹靂的戰況,卻渾若無事。
紫霹靂的霹靂電閃越來越弱,卻由於體質堅固,殺素一打中紫霹靂,便發出鋼鐵鎗鐺聲及火花,觸點般地縮回去。紫霹靂已不辨東西,霹靂電閃的能量來不及儲備,隨手拔斷千年古鬆,砸向殺素。
殺素木盒的骷髏怪手硬生生在半空中接住古鬆,紫霹靂雙掌擊去,與殺素的氣功同時貫穿松木,轟地一聲,整株巨木碎爲一大片的木屑煙塵。殺素木盒內不知有何古怪,居然又伸出了許多怪手,分別抓住紫霹靂的手足,大力一扭,硬將紫霹靂的手臂扯斷了一根。
紫霹靂左臂斷處電光亂閃,欲擺脫殺素的抓扯,飛狼卻已舉起更大的岩石,砸向紫霹靂!
紫霹靂沒有被砸扁,只是被壓在石下,動彈不得,殺素伸出的巨手抓住紫霹靂的頭,紫霹靂臉上電流奔竄得更急,簡直像是燒了起來一樣。
陰月夫人大氣也不敢透一口,紫霹靂、殺素、飛狼幾乎都沒有一點武功招式,完全以本能和蠻力相鬥,不料殘暴如斯。
眼見紫霹靂的首級就要被殺素硬扯下來,轟地一聲,一道紅光有如太陽驟降,將飛狼與殺素射得吱吱怪叫,陰月夫人也驚呼一聲,閉眼逃退了好幾步,以致沒看見紅光中,紫霹靂身子發出爆炸。
接着轟然暴裂,陰月夫人只來得及看見一樣東西飛過天邊,便只聞到爆炸氣味,和下雨一般颼颼降個不停的沙塵石礫,連忙屏息掩口,免得吸進塵土,成爲日後功體之患。
陰月夫人以繡帕掩住口鼻,道:“鬼智靈童,快發出魔靈之音!”
那名頭戴寬笠的少年大步上前,在一片塵土飛揚中,朗聲長嘯。
飛狼全身一震,接着也以狼嘯迴應這一陣奇異的呼喚。殺素盒中噴出一股股的青煙,發出像是許多人耳語的碎言雜音,一時之間,長嘯、狼吟、咒語,交雜在塵土瀰漫而顯得陰暗的松樹林中。
無極殿內的戰況,並未停止。
素雲流對上沙人畏,已有上次的教訓,處處嚴守,沙人畏無機可乘,兩人的招式忽來忽往,都沒有觸碰到便已退了開,快猛異常。而一線生雖只有跑給蔭屍人追的份,短時間內卻也不相上下。
一線生引着蔭屍人奔出無極殿,蔭屍人在背後叫道:“一線生你這個老奸,別又想躲在素還真屁股後面!”
一線生不理他,發足狂奔,蔭屍人越追越氣,雙掌一振,一道凍體之氣,便往一線生背後打去。
一線生正好絆到一塊石頭,咚地栽倒,蔭屍人還以爲他中招死了,嘿嘿一笑,才上前一步,見到一線生又爬了起來,不禁大怒,繼續追擊。
一線生僥倖避開一招,見背後蔭屍人窮追不捨,嚇得冷汗直冒,不辨方向地亂跑,卻見樹林前方有一道人影往這裡走來,只當是素還真已經收拾了談無慾和宇文天,正要回無極殿,不禁喜極,便往那人的方向奔去,叫道:“素還真!救我!”
那人還是慢慢地往前走,一線生髮覺不對勁,定神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那人臉色蒼白,頭髮有點凌亂地遮住了半邊臉,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身形高壯,卻透出病夫似的了無生氣,只能由走路時腳步的沉穩,透露出高手的氣息。
他的人冷,劍更冷。
宇文天的劍快,他的劍更快。
他是冷劍白狐,名列家譜,卻獨來獨往。
一線生深知冷劍白狐的出身來歷,他的母親是談笑眉,也是談無慾的胞妹。許久不涉江湖的冷劍白狐居然在此時出現,難道竟是幫談無慾嗎?
一線生怕冷劍白狐,蔭屍人更怕。一看清楚是冷劍白狐迎面走來,蔭屍人馬上二話不說,一百八十度往後轉,開始沒命地回頭狂奔。
“注意來,”不管蔭屍人怎麼跑,冷劍白狐森冷的聲音都緊隨在自己耳邊,“天下間沒有人能看清我冷劍白狐的冷劍,是如何出鞘入鞘的,連你也不例外!
一閃,蔭屍人只感頸際一涼,頭已飛得老遠。
一線生看傻了,怔怔站在原地,看着冷劍白狐慢慢地走向無極殿的方向。
素雲流與沙人畏力戰方酣,被一股在一瞬間逼殺來的殺氣同時震懾住,沙人畏瞥見冷劍白狐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往前走來,幾乎嚇破了膽,他直覺到冷劍白狐衝着自己來的,不敢戀戰,往空中一跳,從無極殿上方的破洞跳了出去,立即灑下大股濃煙。
素雲流急忙以氣罩護身,不讓濃煙沾到自己身上。等濃煙散盡,纔有餘暇睜眼張望,不但沙人畏不見,連冷劍白狐也早就不知去向。
素雲流全身都被汗溼透了,微風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尋思道:“冷劍白狐怎會突然出現?”
這個問題,她一時之間是不可能想通的。危機既解,她馬上想到身陷重圍的素還真不知怎樣了,連忙奔了出去,找尋素還真的身影。
素還真與談無慾的比鬥,根本激烈得不容許一點點大意,身手、拳腳都已過了幾百招,兩人的拂塵都已雙雙震斷,不知棄在何處,比鬥到了緊要關頭,素還真的右掌對上談無慾的左掌心,作內力對峙,談無慾幾度想舉起另一掌擊向素還真,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擡不起來,光是單掌與素還真比拼內力,就已經用盡他所有的力量,若是硬要分手去打素還真,素還真掌心傳來的那股長江大河般的內力,勢必先全部迎在自己身上,不死也成了廢人。
想不到素還真的真氣澎湃若淵,談無慾將內力導向足太陰、足少陰等經脈,流至手少陰、手少陽諸經,形成一個循環,將有限的真氣化爲無限,源源不絕,流轉不息。
突然間他感覺腳底一虛,一股微弱的真氣竟泄了出去,不禁心中大驚,這股真氣的泄口雖微,但就像河堤之漏,始於點滴,終如泄洪,這樣下去,自己的內功只怕要被散盡。
談無慾不由得臉色惶恐,見素還真氣色越來越有把握,更是萬分火起。
談無慾一咬牙,卻想不出應對之法,突然間素還真全身一震,將談無慾震開,談無慾被素還真這一掌擊得吐出一大口鮮血,飛出數十丈。
雖然受了內傷,但是比起真氣漸漸泄光,這樣的局面是太有利了,談無慾認爲素還真不會如此好心,必是出了什麼事,纔會放棄繼續破壞自己的內力,馬上展輕功躍回戰場。正好素還真也躍回現場,口邊同樣帶着一絲血跡,可見素還真也受了內傷。
素還真怒目望向談無慾,正要說話,咻地又是一劍刺來,一道玄衣身影已飛竄而至,叮叮噹噹地幾響,盡是劍招揮舞,被揮格而去之聲。
原來宇文天已調養完畢,見到談無慾與素還真比鬥內力,談無慾臉色慌張,素還真氣定神閒,馬上知道局面不利。談無慾若亡,他又將焉附?因此不顧一切地揮劍便刺中了素還真。
素還真正全心對付談無慾,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周遭環境,宇文天的一劍偷襲,素還真略一分神,差點被談無慾的內力反震成傷,好在他反應太快,馬上化泄爲出,將掌氣推向談無慾,自己的真氣一時之間收不回來,被談無慾發出的餘勢擊中,也中了內傷而震飛開去。
這一切的變化太過倉促,以致於談無慾只感受到素還真推來的一掌,至於素還真如何變招、引氣、收招,他都一無所知。
素還真身受內傷與劍傷,局面登時有變。談無慾與宇文天雙雙進攻,素還真連連倒退,怒道:
“談無慾,宇文天,你們手段卑鄙!”
“哼!你也會有不甘心的時候嗎?”談無慾道,手中攻勢變猛,素還真招架得更是吃力,嗤地一聲,又中了宇文天一劍。
“談無慾,你不要逼我!”
“逼你什麼?”
“逼我拔出背後寶劍!”
談無慾哈哈大笑,攻勢不停,道:“你敢拔劍嗎?你敢的話就試試看!”
素還真臉上紫氣一現,右手食指往宇文天腕上一點,宇文天像是觸電般倒退數步,談無慾雙掌往素還真身體則夾劈,素還真卻拔空一閃,衝上天際,談無慾暗叫不妙,但見素還真半空中逆光的身影雄偉異常,發出紫虹奇光!
當素還真落地之時,手中已握着一柄紫光溜閃的寶劍。
此劍在手,素還真更無他意,劈削點劃,逼得宇文天與談無慾連連倒退,應接不暇,談無慾站身不定,雙袖衣袂都被削被刺,好幾次就要以身喂劍。宇文天更是左支右絀,同樣是一劍在手,素還真就是靈動變化,奇詭莫測,自己卻不知怎麼,變得東也揮不開,西也砍不着,笨拙無比,甚至被素還真劍式揮格,幾度反將劍刃朝向了自己。
談無慾狼狽退閃,不再戀戰,揚聲道:“宇文天快退!”
宇文天已戰得心膽俱裂,巴不得談無慾這樣說,當場不再戀戰,劍式虛晃幾招,便拔足而逃。
談無慾御氣如電,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