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顧南溪窩在盛世的臂彎裡,安安靜靜。
顧南溪擡手,月光裡,那隻水頭極好的翡翠玉鐲散出耀眼的光。
顧南溪擡手,在盛世面前晃了晃,笑着問道:“這真的是奶奶留下來的傳家寶嗎?”
盛世摟着她,點了點頭,輕輕地回道:“嗯,是從太奶奶那裡傳給的奶奶,再有奶奶傳給了我母親。”
顧南溪窩在他懷裡,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低着頭,寶貝似的看着那隻玉鐲。
這是爺爺親手給她帶上的,“傳家寶”的寓意她懂,爺爺的主動親近她也懂。
終於,是得到認可了。
顧南溪的心情,沒來由的變得好。
那種被家庭重新需要的感覺,讓她對未來有了更多的期待。
就在她發愣的時候,盛世突然開口低低地喚了聲,“南溪……”
顧南溪自顧自的玩着,一邊附和着迴應着他,“嗯?”
被不重視了,盛世卻並沒有惱怒,只是捉住她的手,笑了笑,說道:“保存好了,以後就給咱兒媳婦當見面禮。”
“好呀!”顧南溪一聽,眉眼裡都是光,立刻激動着坐了起來。
幾秒後,她又看着盛世,偏頭,煩惱的說道:“不過,萬一生的是女兒,就給她當嫁妝……”
盛世聞言,神色頓時凝住,他皺着眉,不發一語,“……”
沒有得到迴應,顧南溪立刻擡頭,用手戳了戳盛世的胸膛,打趣着說道:“嗯?你怎麼不說話?捨不得了?”
想着要是顧南溪的肚子裡萬一出來個白白嫩嫩的小公主,像極了她和他,那樣暖心貼心的小棉襖,某一天,被一個男人牽着步入婚姻,越想盛世便越是覺得可怕。
他立刻碼着臉,語氣不爽的說道:“誰說我要嫁女兒?”
顧南溪被他突然來的脾氣弄得有些發懵,眨了眨眼,雙眼無辜的看着他,滿臉驚詫, “啊!?”
盛世黑着臉,老大不爽的說道:“讓他入贅!嫁什麼嫁!”
“噗……”
顧南溪實在是忍不住,立刻沉聲,破口而笑。
被她的笑聲無情地刺激到了,盛世不滿的瞪了她一眼,說道:“笑什麼?”
顧南溪笑得小肩膀不住的抖,捂着肚子,撫了撫。
末了,突然開口,狡黠的衝他眨了眨眼,笑着說道:“武斷古板還偏執,二十年後我們家女兒肯定這樣評價你。”
盛世不滿的皺了皺眉,悶悶的說道:“爲什麼?”
顧南溪毫不留情面的戳破他,笑着點破,說道:“因爲你實在是太女兒奴了。盛先生,你要是害得女兒嫁不出去,她會恨你一輩子的。”
“……”
盛世聞言,更是氣悶了。
女兒奴就女兒奴……誰敢來娶他盛世的女兒,他非得揍得他滿地找牙!
憤惱的盛先生將外面的男人視作洪水猛獸,殊不知,自己親手養了頭豬。
二十年後,院裡的白菜剛長好,就被這隻豬給拱了。
他氣得捶胸頓足,將自己鎖在書房鬱悶難當,抽了整晚整晚的煙。
顧南溪如今粉面桃花,春風得意。
在盛世的照顧下,活得愈加的幸福惹人羨。
這邊的維乙安卻過得艱難痛苦,所有的卡被凍結,她幾次三番尋找維明瀚,卻被林放攔在門口無法近身。
她心裡有氣,發過無數的脾氣,最後卻只等來維明瀚對外公佈的法律申明。
彼時,維明瀚竟然與維乙安斷絕父女關係,並且宣稱維家繼承人另有其人。
瞬間,這個消息炸開了鍋,維乙安更是變得驚恐起來。
她不懂爲什麼維明瀚會這樣做,她變得更加的狂怒起來。
她氣沖沖的去維明瀚的落腳處大吵大鬧,林放帶着一羣人守着,攔住她的去路,“小姐,老爺需要休息,請您離開這裡。”
維乙安氣得跳炸,推搡着企圖看住自己的人,大吼道:“讓開!我要叫他!他不能這樣對我!”
周圍的人看了看林放,見他面色冷峻,不肯讓步,也不敢放人。
維乙安撒着潑,吵吵鬧鬧,對峙着。
她心裡急,跑到林放面前,吼道:“林放!你什麼意思!快當我進去!”
林放看着她,不卑不吭,說道:“小姐,如果你還知道分寸,就不該在出現在這裡。”
維乙安瞪着他,怒道“你不過是隻維家的狗,憑什麼這樣說我?!”
“是嗎?”林放並未因爲她口出惡語而生氣,反倒是冷靜的看着她,末了,冷冷的說道:“那您認爲,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放肆呢?”
維乙安仰着頭,目光憤怒的看着他,末了,說道:“我是維家的繼承人,你站的所有地方,以後都會掛上我的頭銜!”
林放看着面前的維乙安,她的張狂與傲慢,令他禁不住想起了南暖。
那個溫暖的女子,是被維乙安和劉詩雨雙雙聯手推去的深淵。
對於她的恨,在林放的內心,盤根錯節,更加的難以抑制。
他的眸光有些殺意,看着維乙安,冷冷地說道:“是嗎?我怎麼記得老爺已經安排律師與你見過面,而他的意思,爲怕你看不到,
已經交由各大媒體廣而告之。”
維乙安的臉色大變,看着林放,激動的吼道:“他肯定是被你蠱惑的,林放,你說,你是不是囚禁了我父親,是不是你逼他的?”
林放冷冷的看着他,說道:“比起養虎爲患,我想,老爺現在想看到的,並不是你這樣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
維乙安一聽,整個人禁不住晃了晃!
那雙漆黑的雙眸禁不住大瞪,看着林放,表情驚恐,臉色慘白。
林放的聲音自帶回音效果,在她耳邊不斷的迴響―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
所以,維明瀚是知道了?
所以清理門戶,將她逐出維家。
可是,怎麼可能!不可能啊!
維乙安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瞪着維明瀚,憤怒的說道:“你這是挑撥離間!林放,你別想誣陷我!”
林放看她不死心對着旁邊的人說了些什麼,末了,那人立刻往別墅裡跑,不多時,便拿出一疊文件。
林放將手裡的文件遞給她,“眼見爲實,自己看看。”
維乙安皺了皺眉,將信將疑的接過。
不過幾秒,她突然動怒,一把將那份白色的文件扔向林放,大吼道:“污衊!你休想污衊我!”
末了,她突然邁開腿,直接往別墅裡衝。
她的企圖早已被衆人看穿,三兩下的迂迴,她便被立刻控制了下來。
她幾乎是瘋了,大吼道:“你們放我進去!我要見他!”
林放看着執迷不悟的維乙安,搖了搖頭,說道:“他沒有計較你對顧南溪的傷害,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你又何必再往槍口上撞。”
“顧南溪?”維乙安這才驚覺不對,表情詫異的看着林放,說道:“和她有什麼關係?”
林放的嘴角挑起一抹嘲諷,“還不清楚嗎?南溪小姐,纔是維家真正的小姐。”
維乙安上前,一把揪住林放的衣領,怒道:“你騙我!是不是,你在騙我?”
林放看着她,表情冷冷的說道:“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維乙安炸毛了似的,硬着頭皮就要往裡面衝,一邊惱怒的吼道:“我不相信你!讓我進去,我要見他!”
林放看着失控的維乙安,也不示弱,冷冷地說道:“你還有臉見他嗎?”
維乙安聞言,立刻頓住,表情憤怒的看着林放。
南暖對林放的恩情,遠不止當年求維明翰救他一命那麼簡單。
當聽到南暖遇害,慘死時,他真的是有殺人的衝動的。
他的心很狠,所以,也不願看到犯事的人過得舒心。
於是,他看着維乙安,冷冷的一笑,末了,開口說道:“劉詩雨派人陷害南山,害得南溪小姐家破人亡,背井離鄉。又僱人殺了南暖,毀了南溪小姐的右手,這兩件事,就夠你們被凌遲處死!”
維乙安一聽,嚇得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沒想到,林放將以前的事調查得這樣清楚,這無疑,給了她當頭一棒。
“……”她看着林放,有些激動起來,狡辯着說道:“當年的事我沒參與!”
是的,她沒有參與,但是她知道,就是知道。
在劉詩雨僱傭Delcan前,她就已經調查過,那個南暖就是顧南溪的小姑。
她知道顧南溪和南暖生活在一起,所以,她買通私家偵探,在拍南暖的照片時,將與她同住的顧南溪一起納入調查範圍。
於是,原本劉詩雨僱傭人對付的南暖,最後演變成是滅她們兩人的口。
林放不知箇中緣由,只是看着她,眼神有些冷,森涼的說道:“虧你沒參與,所以他不計較!否則,你以爲自己還能安穩的站在這裡?”
“……”
維乙安只覺得心口一驚嚇,如果他們知道,當時陷害顧南溪的有自己的一份,那後果……
林放看着面前表情僵硬的維乙安,咬了咬牙,開口說道:“你錯就錯在,因爲嫉妒,再次對南溪小姐出手。”
“……”
維乙安的心,變得更加的冷硬,她盯着林放,始終不發一語。
想着那個渾身傷痕,在美國過得悽苦寥落,受盡折磨痛苦的顧南溪,林放的內心免不了騰起一絲疼惜。
他看着維乙安,表情更是冷,語氣薄涼的說道:“老爺疼惜她,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你拿陸西顧做誘餌一次次傷害南溪小姐。”
“……”
所以,這纔是重點。
是因爲她傷害了顧南溪,所以,維明翰不要她了?
果然,下一秒,林放道出了事實,說道:“只是將你逐出維家而已,對你已是仁至義盡。”
只是逐出維家,還仁至義盡?
去他的仁至義盡!
維乙安明白,自己是大勢已去。
失去維家繼承人的身份,她將一無所有。
沒有萬人擁戴,也沒有錦衣玉食。
從此,她會被人貶低,被人輕視,受不得半點的尊敬。
這些,她統統不會接受。
她當了維明翰二十幾年的女兒,這麼多年,再冷硬的石頭也會捂熱,她就不信,維明翰不顧念點舊情了。
她咬着牙,目光憤怒
的瞪着林放,開口,冷冷的吼道:“我要見他!你說的一個字,我都不相信!”
林放不可能就此輕易放她進去,雙方就在大鐵門外,劍拔弩張。
不多時,從裡面跑出來一位管家,輕輕地叫了一聲,“林特助……”
那位管家上前,在林放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林放皺了皺眉,看着對方,一再的確認,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後,看着維乙安,說道:“老爺要見你!”
維乙安一聽,頓時滿臉的笑意,衝着阻攔自己的人大吼道:“你們給我讓開!”
她用力推開面前的人,然後上前,站在林放面前,表情戲謔譏諷。
末了,她這才小跑着往裡面跑了。
維乙安也不是簡單的人物,打從進入別墅,發現維明翰在花園喝茶後,立刻變了樣子,堆着一臉討好的笑,輕快的跑步,嘴裡甜膩的喚道:“……爸……”
維明翰坐在輪椅上,輕輕地抿了抿茶,將茶杯擱置在桌面上,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說道:“安安,坐!”
“……”
維乙安點了點頭,立刻乖順的坐了下去。
她看着維明翰一臉的病容,剛切換到孝順女兒的頻道,話纔剛到口中,就被維明翰硬生生的截住,只聽見他開口,語氣冰冷的說道:“律師的協議都收到了?”
維乙安的表情,瞬間就僵住了她。
她看着維明翰,開口,着急的問道:“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維明翰並沒有理睬她,只是迴避着她的問題,開口,自顧自的說道:“拿着那筆錢離開這裡,去另外一個地方安安穩穩的生活,放下執念,也放下仇恨!”
維乙安有些着急,仍然不肯放棄,還是固執的問道:“爲什麼?”
維明翰抿了抿手中的茶,仍就回避着,開口冷冷的說道:“那筆錢,夠你生活無憂。”
維乙安終究是耐不住,雙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瞪着維明翰,惱怒的說道:“我問爲什麼!”
她的手用力有些過度,桌面頓住顫動起來。
那杯裝滿茶水的杯子晃了晃,內裡紅色茶水掀着差點翻了出來。
維明翰擡眼,目光有些冷,問道:“你想得到什麼答案?”
維乙安已不知分寸,看着他,爭辯道:“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就因爲那張空穴來風的DNA檢驗報告?”
維明翰也不示弱,看着她,反問道:“只是空穴來風嗎?”
他說話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冷。
維乙安瞬間,就明白,她看着維明翰,內心涼了一片,“……”
她咬了咬牙,問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維明翰不可置否,“……”
他拿起蓋子,輕輕地捋了捋面上的茶葉,開口,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不能怪你,所以我也不計較。”
維乙安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反問道:“不計較?”
維明翰點了點頭,突然,擡頭看着她,問道:“二十幾年,我沒有虧待過你。但我想不通,你們爲什麼就是這麼貪得無厭?”
“貪得無厭?”維乙安一聽,立刻激動起來,“是,這二十幾年,你沒有虧待我,但除了錢,你給過我什麼?我從未感受到過真正的父愛,只有金錢帶來的紫醉金迷和無望的空虛!”
“……”
維明翰皺了皺眉,心裡也是感觸頗深。
或許,維乙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有他的責任在。
因爲對南暖的想念,他幾乎全身心的投入事業和尋找舊人裡,根本沒有時間關心家人,關心維乙安。
對於這個“女兒”,因爲對劉詩雨的怨恨,他始終喜歡不起來。
或許,這般總總的原因,照舊了那樣連鎖反應的悲劇。
維乙安已經死心,她看着維明翰,開口質問道:“是不是因爲你一早就知道自己和顧南溪的關係,所以我母親入獄時,你連施以援手都不肯?”
維明翰皺了皺眉,反問道:“怎麼幫?殺人放火,你要我怎麼幫?”
殺人放火,監守自盜,濫用職權。
在以前,他只是到劉詩雨是安慕虛榮,卻從沒想到,她會涉案如此之多。
這女人,簡直是可怕的。
維乙安卻並不能理解,只是看着他,訓斥道:“她與你夫妻也快三十年,你這樣,未免太過絕情。”
維明翰不想解釋,開口說道:“她到底做了些什麼事,你多少也是知道的。還需要我再一一說出來嗎?”
“不用了!”
維乙安直接拒絕,冷冷地說道:“維明瀚,你今天這樣對我,明天我一定變本加厲的還給你!我說到做到!”
說完,維乙安連頭也不回,擡頭,怒氣衝衝的往門外走!
她沒想到,如今,自己的倍受羞辱,算是拜顧南溪所賜。
這個她今生的宿敵,真的成了她人生路上的絆腳石。
維乙安盯着娛樂頭版上兩人相擁的照片,顧南溪懷孕了,如今,又被盛家老爺子承認,她的地位,已經讓她可望而不可及。
而這一切,原本統統該是她的。是她的!
對她的仇恨,瞬間燃爆到極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