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菲儀也不急,老小孩老小孩,人到了老年,成了老年人,其實性格跟一些小孩子沒有兩樣,你得順着她來,得哄。
定定的看着秦老夫人,託着禮盒的手動都沒有動一下,維持着最先的姿勢,四目相對着,她朝她笑,看着秦老夫人慢慢開始泛紅的眼眶,項菲儀心裡頭也是一陣酸酸的,動了動嘴脣,‘外婆’這兩個字,無聲的脫口而出。
其他人沒聽到,秦老夫人卻聽到了,秦將軍聽到了,站在那一邊的,那些項菲儀兒時親暱的喊着舅舅,舅母,表哥,表姐的秦家衆人也聽到了。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紅了眼眶,從小便看着項菲儀長大,看着項菲儀從最初的這個家的一份子,再到慢慢的與這個家脫離聯繫的幾個打心眼裡疼項菲儀的舅母們,更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在一邊悄悄的抹去。
秦老夫人亦是在看到項菲儀張嘴做出的那個口形的時候,壓抑的情緒再也忍不住爆發出來,眼角劃過一滴眼淚,雙手連連去接項菲儀手裡的禮盒:“不嫌棄,不嫌棄,飛……皇后娘娘親自準備的禮物,老身又怎麼會嫌棄。”
差點脫口而出兒時對她的稱呼在到了嘴邊之後硬生生的拐了個彎,明明是有着血緣關係的親人,明明她該親暱的喚她一聲外婆,她該像是小時候那般,寵溺的喊着小飛兒,卻因爲身份,不得不改口,不得不維持着那份疏離。
項菲儀看着秦老夫人的舉動,聽着她的話,心裡在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發自內心的笑了。
“外祖母快快把禮物打開看看吧,這可是皇后妹妹親自準備的禮物呢,肯定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讓我們大家都跟着開開眼見嘛。”不合時益的聲音響起,穿着甚是華麗的項月婉掙開了趙蘭翎的緊緊的抓着她手腕的手,從人羣裡走了出來,表面上一副無辜樣,可是那語氣當中卻字字句句的透着挑釁和諷刺的說着。
看到項月婉,項國明的眉頭當下便皺了起來,當聽到她那完全沒有經地大腦說出來的話的時候,一張臉更是陰沉得,大有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眼神帶着幾分凌利的掃向人羣當中,一身喜慶,華貴,與那些官家的正妻相比絲毫不遜色半分的裝扮。
迎接上項國明的目光,一下子沒的抓住項月婉,讓她掙開了跑了出去的趙蘭翎有些害怕的低下頭,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本來這次項國明就沒有帶她們娘倆過來參加壽宴,不但是因爲位份的關係,更加因爲她們娘倆的出現會惹得秦家的人不高興,可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在作祟,鬼使神差的她就咽不下這口氣。
人家秦然素都已經跟別的男人跑了,他項國明又沒有對不起他們秦家,她現在雖然說只是個妾,但以後提升爲平妻,提升爲正妻也只是時日問題,上流圈,貴婦之間的交流不還是得她來?憑什麼就不能參加這個壽宴了?
但是,雖然說來是忤逆着大着膽子來了,可是她卻是沒有想過要在這壽宴上鬧出什麼事來啊,畢竟,這府上,可不是一般的官員府中,而是大名頂頂,連皇上都禮讓三分的將軍府啊。
也不知道是被項國明那掃過來的眼神給嚇的,還是怎麼的,趙蘭翎那心裡頭越想越心虛,站在那裡看着項月婉,直恨她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咦,這不是項丞相的大女兒嗎?”
“什麼大女兒啊,你可不要拿她和皇后娘娘相比,一個嫡生,一個妾生,那身份上可是存在着差別的。”
“就是啊,皇后娘娘的孃親可是秦老夫人最寵愛的小女兒所生,可是真真正正的名門千金,這個項月婉和她娘,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還不知道是什麼下賤的身份,皇后娘娘在與老夫人說話呢,便這麼不懂規矩的跑出來。”
“哎呀,你不都說了是妾生的嗎?一個妾生的庶女,那裡還懂那麼多禮儀,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她還以爲皇后娘娘如同以前一樣呢就這樣衝出來想要看皇后娘娘出糗,也不看看現如今皇上有多寵愛皇后娘娘……”
“……”
一些貴婦們看着項月婉這樣不合禮數的直接衝上去,甚至是再一次的提出要看皇后娘娘親自準備的禮物這等想法,雖然說他們心裡頭也想看看,這個傳言中‘曾經’一無是處的皇后娘娘會準備什麼禮物做爲壽禮送給秦老夫人。
但是剛開始皇上提出這等要求時都被她四兩撥千斤的敷衍過去了,想必準備的也並不是什麼特別珍貴的東西,他們若是再提出來,便未免有點想要看好戲,想要看皇后娘娘出糗,挑戰其威言之疑。
卻是沒想到,區區一個妾生之女竟然敢如此膽大,這麼擺明了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的舉動,着實讓一些原先與項菲儀的母親秦然素有過交往,本身身爲正室,不待見妾室,或者是身爲妻室卻遠遠沒有妾室過得好的官家夫人們暗地裡一陣冷嘲熱諷的竊竊私語,看向趙蘭翎那眼神完全都是毫不遮掩的鄙夷和不屑。
當然,這其實也不免有一些自家有着自認爲貌美如花的女兒,卻不得赫連炫的垂憐,看着項菲儀如此無鹽還如此得他寵愛,因而心生嫉妒,抱着一些看好戲,等待着能夠看到項菲儀出糗的一些人。
“皇后妹妹?”聞得項月婉的話,項菲儀像是聽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似的,眉頭一挑,噗哧一聲便掩嘴笑出了聲:“呵呵,本宮孃親獨生本宮一人不說,本宮身爲六宮之首,一國之母,除了太后以及一些皇貴妃娘娘等先皇的妃嬪之外,可實在是不記得,還有誰能稱本宮爲皇后妹妹。”
“你……”項菲儀的話讓項月婉臉色一變,臉上的假笑瞬間便僵硬得一塌糊塗。
然而項菲儀卻是眉眼輕挑,素手輕輕搭在一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輕哦一聲,微微側身,目光含笑,卻隱帶凌利:“哦,對了,太后娘娘和皇貴妃娘娘等,見着本宮,都是稱呼本宮爲‘皇后’。”她語氣輕柔,最後的兩個字卻是被她刻意的咬重,無疑不是將那兩個字化成了刀子,狠狠的在項月婉的心頭劃了兩道口子。
項月婉一臉憤恨的看着項菲儀,眼裡對項菲儀的憎惡和不甘是那樣的明顯,然,就在項菲儀以爲項月婉會控制不住,就像上次那樣將自已的波辣本事展現無疑的時候,她卻眼睜睜的看着項月婉一張臉像是在變戲法似的,由一臉的陰鬱狠戾慢慢轉換成一臉眷戀懷念之色。
項菲儀一邊聽着,一邊看着,一邊讚賞着,一邊點頭。
是啊是啊,我們那個時候確實是可以任意嬉笑打鬧啊,每天每天你都是領着你的一羣小夥伴們在我身上找樂子,打我啊,不過要是說到我們兩個一起嬉笑打鬧,若是你有這個意願的話,本姑娘也是非常樂意滿足你的。
“唉……”又是一聲嘆息,然而這次嘆息的人卻不是項月婉,而是項菲儀。
只見她學着項月婉,一臉憂愁之色的望着她,像是被她那番話勾起了心底無數回憶似的,‘情到深處’的走向項月婉,雙手輕輕握着項月婉的手,用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道:“本宮知道,這一國之母的位子人人垂涎。”
“你一心想要服侍聖駕左右,常常錯以爲自已成了皇上的人,取代了本宮,這些本宮都能夠理解,若不是皇上與本宮‘伉儷情深’,相敬如‘冰’,又加上那深宮之中實在是不適合姐姐這種心性純良之人本宮倒是願意向皇上舉薦舉薦姐姐你,來一個,兩女共侍一夫。”
項菲儀的話很大膽,聽着的人很汗顏,坐在上位的赫連炫一張臉,變了又變,成爲了再形象不過的調色盤,項月婉一雙眼睛死死的瞪着眼前項菲儀這張笑意盈盈的臉,整個人被項菲儀氣得渾身發抖。
眼看着握着項月婉的一雙手被項月婉死死的抓住,項菲儀面不改色的甩開,轉身看向大廳裡的所有人,臉上的笑容依舊,可是那雙眼裡的笑容已經不在,全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唯我獨尊的傲氣,一瞬間,所有忍笑不止,所有敢怒不敢言,所有對項菲儀鄙夷之人臉色都是一僵,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本宮說了,壽禮是本宮親自準備送給老夫人的,現在本宮也送了,東西便歸老夫人了,你們若是想看,只要徵得老夫人的同意,本宮毫無意見。”
“既然皇后娘娘都已經這麼說了……”深吸一口氣,項月婉臉色黑沉,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覆蓋的大拇指暗暗的掐在手心,手心裡傳來的疼痛讓她勉強維持着一絲理智,她看向秦老夫人,不死心的做着最後的掙扎:“外祖母,不如您就打開讓大家瞧瞧吧?看看皇后娘娘花費心思準備的是什麼稀奇寶貝,滿足一下皇上的好奇心的同時,也讓我們大家都跟着開開眼見。”
項月婉此話一出,不止是秦老夫人,就連秦遠,項國明兩人的臉色都是一變,煞是難看,秦遠瞪着一雙眼睛看着項月婉,更甚是快要發火了。
其他衆位剛剛接受過項菲儀那一番氣勢施壓‘洗禮’的大臣們,聽着項月婉這番話,雖然不知道這項月婉是着了什麼魔了竟然三番四次的跟皇后娘娘對着幹,但是明眼的看到秦家的人和項國明臉色都變了,唯獨主位上的帝王和他們的皇后娘娘卻是始終保持着面帶微笑。
這一詭異的場景,詭異的氣氛讓所有的大臣們都低下了頭,大冷天的背上的汗不停的流着。
原本歡歡喜喜該是大肆熱鬧的壽宴皇上和皇后娘娘來了這氣氛本就變得不同了,現在這樣一僵再僵,可真是把他們給害苦了。
可是項月婉卻像是今天非得把那個盒子打開,看看裡頭裝的是什麼東西似的,說話的聲音雖然是柔柔的,可是那態度卻是前所未有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