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欠債
寧母蘇豔聽到了她的聲音，擡起頭來，驚恐的喊了一句：“小西你快走！”
寧小西這才注意到，母親臉上佈滿了血污，雙眼紅腫不堪，嘴角淤青。
“媽？！媽，你怎麼了啊？！”她飛撲過去，顧不得地上的椅子絆住了腳險些摔在地上，寧小西惶恐的喊道：“媽媽你怎麼了啊，家裡、家裡這是怎麼了？你說話啊……”
寧母聞聲，哭的更大聲了，她抱着女兒瘦弱的肩膀，哭的撕心裂肺。
寧小西心裡更加着急，一手輕拍着母親的後背，一邊轉頭看向另一處角落裡默默抽菸的父親，忽的生出疑惑來，爸爸什麼時候開始抽菸了？
“爸爸？”她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寧剛沒有回話，只是寧小心分明看見他夾着捲菸的手指頭抖了一下，而後用力握緊。
猩紅的菸頭被他攥進了手心，卻彷彿渾然不覺似的。
寧小西心驚不已，大聲喝道：“爸爸！你怎麼了？！”
寧剛擡起頭來看她，無神的雙眼好容易有了焦距，落在女兒滿是疑惑的臉上，頓時哀慼不已。他臉上的烏青並不比蘇豔來的少，嘴角的血漬都已經結痂，他看着女兒懷裡抱着哭泣不已的妻子，“噌”的一下站起身來，不由分說衝出了家門。
寧小西徹底呆了……
她隱約猜到了家裡發生什麼事情，原本幸福美滿的小家裡除了滿地的殘渣空無一物，父母親又是這般模樣……她安撫好了母親，將她扶到房間裡唯一剩下的那張牀上睡了下來，然後才仔細打量他們的家。
兩室一廳的屋子，七十多個平方，不算大也不算小。廚房裡的廚具都還在，還是完好的，只是碗櫃裡的碗碟沒能剩下一個完整的，就如同整個房子一樣，再也找不到完好能用的東西。
他們家得罪誰了嗎？
先前進門的時候母親那句“小西你快走！”應該不是隨便喊出來的，父親眼神裡的愧疚也不是裝出來，那就說明，他們家變成這樣應該不只是得罪了誰這麼簡單？
難道是欠債？
可是家裡的小賣部也屬於小本經營，應該花不了多少錢的……而且，他們家如今，應該也沒有需要用到大筆錢的地方吧？
一邊想着一邊收拾東西，當寧小西把滿屋子的碎片殘渣收拾完好撞進垃圾袋的時候，寧剛正好回來了。
此刻的家裡真的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連張完好的椅子都沒有了！
縱使是鐵骨錚錚的七尺男兒，也不禁紅了眼眶。
“爸。”寧小西放下手裡巨大的垃圾袋，走過去站在寧剛面前，正色道，“我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嗎？”
寧剛打量着眼前故作堅強的女兒，心中愧疚不已，憋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滑落下來。他順着身後的門板跌坐在地上，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嗚咽道：“小西啊，爸爸對不起你們！”
從父親的敘述中寧小西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父親聽信旁人的話，將家中的積蓄全部拿出來放貸，聽說利潤很高，小賺了一筆之後更加雀躍，便聽從旁人的建議從高利貸那裡借了一筆大筆錢放出去，想着賺取中間的差價也能掙不少，比他們起早貪黑的經營小賣部來的輕鬆多了……
寧小西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震驚了，默了半晌衝父親吼道：“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啊？不勞而獲的事情怎麼可能有！你偏不聽，以前被騙些小錢也就算了，如今把家裡全部的積蓄都打進去了，你想幹嘛啊？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她本來脾氣就暴躁，如今正在盛怒當中，說起話來來也是不管不顧了。
寧剛被她罵的氣勢蔫蔫的，蹲在地上耷拉着腦袋不說話，那模樣在寧小西眼裡看來更加怒火中燒，當即愣了臉色，怒聲吼道：“寧剛！是男人你就給我站起來！”
寧剛錯愕的看着盛怒中的女兒，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連累的妻子女兒也要跟着受苦，本來就已經很後悔了。只是他是個男人，自己認錯和被別人指出錯誤來完全是兩回事，尤其是如今疾言厲色的怒罵他的人還是他的女兒，這讓他的面子和自尊往哪裡擱？！
“啪！”他愣了一會兒，女兒薄薄的紅脣在他眼前不停翻動，傳到他耳朵裡的全是指責他教訓他的話。寧剛腦子一熱，當即就甩了眼前的人一個耳光。
“天吶……”寧母的驚叫聲從房間門前傳來，寧小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時，臉上已經是熱辣辣了的疼着了。
寧母蘇豔小跑過來，抱着寧小西躲開了些，她向來是個以夫爲天的柔弱女人，如今爲了女兒竟是難得的爆發出來，衝着寧剛吼了一句，“你這是要做什麼？！女兒說的哪裡錯了麼，你要打她！你乾脆把我們母女一併打死算了……”說完，自己抱着寧小西哭了起來。
寧小西滿心滿眼的憤怒都被這一耳光打散了，她恍惚憶起自己對父親說的話，有些後悔。然而她的性格確實寧剛帶出來的，兩人都是剛硬也好面子的人，自然也拉不下臉來道歉。
好在有蘇豔從中緩和，她拉着寧小西去了房間裡，把空餘四壁的客廳留給了寧剛。
“小西，你爸爸已經知道錯了，他也很後悔，你就別跟他計較了。”蘇豔抹着眼淚勸慰女兒，寧小西已經衝動過了，這會兒心境平和下來，倒也不怎麼生氣了，只剩下滿腔的擔心。
她憂慮的看着蘇豔，壓低了聲音問道：“媽媽，家裡真的、一分錢也沒有了嗎？”
提到這個，蘇豔的淚水又上了來，嚶嚶的啜泣道，“你爸那個死鬼，做什麼不好學人家放貸，這下把家底都搭進去了吧……”
寧小西心裡着急，卻只能耐着性子聽母親的抱怨。
她坐在母親身邊拍着她的手臂沉默着聽她說話，腦海中卻在盤算着家裡以後的打算，她的工作剛剛上手，雖然搞設計這一行的掙得多，但是卻不是她這種新人的福利。
如今她每個月也就不到四千塊的底薪，沒有提成可以拿，出師之前乾的活提成都算是師傅的。這樣的話，她原本計劃在設計院旁邊租一套小房子的計劃也就泡湯了，家裡現在沒有了收入，爸媽也都沒有工作，勢必要靠她養活的。
她到不覺得有多難，畢竟這個城市的物價還不算太高，一個月四千塊怎麼也夠他們一家三口生活了。
想到這裡，寧小西的眉頭不禁放鬆了幾分。
耳旁母親絮絮叨叨的話語在她聽來也不覺得難以忍受了。
只是她忽略掉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媽媽，咱們家如今……到底欠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