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動了哪裡，讓他痛苦得咳嗽個不停。
“醫生——醫生——”病房裡，蘇志城的意識已經清醒了，卻累得不想睜眼。
聽得妻子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槿苑來了。”神經拉扯着，讓他甦醒。
他隱忍了很多痛，緩緩撞進他的眼裡的，首先是透明的兩根管子，等他意識到這是什麼，就知道那個時間真正就要來了。
妻子，女兒和女婿。
他看到了，聽到了。
“我——”
李英若緊張地抓着他的手，“你別說話，你太累了。”
她剛纔瞞着女兒去找醫生，醫生說，他現在已經不能進食了，只能用營養液維持身體。
“不——”
纔不過幾秒，他已經累得闔了闔眼。
“君陌——你、你、帶她回去——”
“我沒事——回——”
“回吧——”
李英若瞬間就明白了蘇志城的選擇，他情願他死的時候他們都不在，也不情願讓女兒看着閉眼。
“你在說什麼？”蘇槿苑太生氣了，“你還沒事——”
李英若向她搖頭，然後說道：“醫生說住院住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們回去吧，孩子就要生了，回去吧——”李英若眼睛閉了又閉，才能把剩下兩個字擠出來，“沒事——”
喬君陌握住蘇槿苑一隻手，捏了捏。
蘇槿苑吸了一口氣，不知道對不對，她感覺他們似乎在故意讓她走。
她懷疑地看了一眼他們，態度堅決，“我不走，你不好了我不可能走！別再跟我說什麼沒事的鬼話！”
空氣滯了一瞬，他們大概知道自己隱瞞的想法基本落空了。
蘇志城看了妻子一眼，李英若會意，“好了，守着就守着，你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不能住在醫院啊？他累了，我照顧他，你們先出去吧。”
喬君陌看着蘇志城，“好。媽，有什麼事一定告訴我們。”
“嗯。”
蘇槿苑被喬君陌帶出來了，卻不肯走，伏在窗邊朝裡面看。
喬君陌手格外她肚子和冷牆之間，“聽爸爸的，讓他好好休息。”
“我覺得他們好像瞞了我什麼。”
喬君陌眼底一動，“什麼？”
“大概是——病情。”蘇槿苑擡頭，“醫生有說他有多嚴重嗎？”
“結果還沒出來。”
“出來了你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我——”如果嚴重呢？又會嚴重到什麼地步？蘇槿苑頓住了，她害怕。
喬君陌從她眼裡看到了她的想法，“別想了，只等結果，我們先回去，你這樣孩子吃不消。”
“嗯……”
病房裡。
“孩子走了——”
“嗯——”
“瞞不住她了。君陌說的對，如果——槿苑會一輩子不能心安！”
“我到底——撐不住看她平安生子的那一天了。”蘇志城凝視着不停的點滴，大概，這也是他生命的結尾了。
“我到底——辜負了你——”看着蒼白的妻子，他連碰一碰她臉的力氣都沒有了。對不起，英若，對不起，從來沒讓你感受過多少幸福快樂，現在卻更要讓你承受孤獨的悲痛。
“說什麼傻話呢！”李英若哭了，“好好說這些話——你——別這樣，別——”
蘇志城想笑一笑，讓她別難過，卻不知
一管成分複雜的止痛藥打下去，醫生搖頭，“你只能好好休息。”但是，即便是這樣的休息，對他也含着莫大的疼痛。
“幾天？”蘇志城平靜了許多，只有漲紫的臉色和青筋昭示着他剛剛的痛苦。
醫生憐憫地看了他一眼，事實不能不說，“最多一週。”
“我知道了，謝謝。”
作爲最後的醫囑，他只說了一句話：“你，有什麼都說了吧——”
生命的悲涼，不可阻擋地襲上蘇志城的心頭，窗外，是不能自抑捂着臉的妻子。
“請等等！”
醫生轉過身，“怎麼？”
“有沒有什麼藥物，讓我能夠支撐着，我不想最後死在病牀上。”
蘇志城甚至輕輕笑了，但是醫生髮覺到了苦澀，“你想？”
“至少給她們就一個好一些的最後形象吧？”
醫生看了他一眼，那種藥物其實是違背道德的，就像讓人安樂死一樣，實在有些見不得光。
蘇志城明白了，“將死之人的意願，您還能拒絕嗎？”
醫生看他看了許久，“這是你的選擇。”
“是。”
“明天我會早點過來。”
“謝謝！”
醫生搖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