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眸掃了手機一眼,長長在嘆息了一聲,這纔將手機拿了起來,按下了接聽鍵:“喂!”
“李文瀚,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家,這都已經幾天了,還不見人影,你再不回來,姑媽要回去了姑媽好不容易回國一趟,你怎麼就那麼不上心---。?”電-話那頭是一陣的炮轟,尖銳刺耳的聲音讓人難以招架---
男人俊郎好看的眉頭不由得輕蹙着,爲了自己的耳膜着想,他迅速將手機從耳旁拉開幾公分的距離,電-話那頭又嘰嘰喳喳地連說了一通,他根本沒心思聽,拿着手機任由她說個盡興,直到那頭沒了聲音,他這纔對着手機說道:“知道了,我今晚就回去,現在正忙着呢,姐,我先掛了。”
話剛說完,沒等那頭反應過來,他手指霸氣的一按,手機終於恢復了原有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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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環灣的李宅,一座傭人比主人多出數十倍的豪華大宅內,清潔工、廚工、園丁---傭人們皆按部就班地忙碌着,難得回來一趟的瀚少今晚會回來用餐,淑姨極爲重視,一直在廚房內監工。廚房工作的傭人因此顯得比平日謹慎許多,幹活的動作絲毫也不敢怠慢,
這會兒,兩名年輕的女傭在淑姨的指示之下,匆匆往冷庫而去,冷庫內正雪藏着早兩日從國外進口的珍貴海味。
兩人從很快從地下冷庫出來,抱着兩包海鮮往主屋移動着,殊不知走着走着,半道上突然殺出一名金髮碧眼衣着名貴的小毛孩來,小毛孩正興奮地往前狂奔着,一邊跑着一邊扭頭往後看,衝着後頭追逐着他的幾個烏頭烏臉的孩子用英文大聲叫嚷着:“快啊---快啊---那麼慢,怎麼追得到我---快啊---藺”
他狂奔的腳步極快,卻又頻頻扭頭,顧不上看前方的路,抱着冷凍袋的兩名女傭人正一邊走着一邊聊着天,沒留到這冒然衝過來的身影,當她們察覺之時,眼看他就要往自己身上撞過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小毛孩子的身子筆直地往一人身上直撞過去。
“哎喲---”一名女傭被撞倒在地。
這一摔理應很疼的,然而小毛孩卻一個軲轆從地上跳躍而起,對着被他撞倒在地的人女傭說道:“姐姐,你沒什麼事吧?”
他吐出來的又是滿口的英文,女傭擡頭望着他那大大的藍眼鏡,疼得說不話來,男孩子不由得不好意思地伸手撓了撓了後腦勺,操着他那有些生硬的中文說道:“抱歉!”
幾名與他追逐的小男孩停在旁邊,愣頭愣腦地望過來。
“我沒事!”女傭說道,在另一名女傭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對着跟前這個混血的小帥哥極恭敬客氣地說道:“艾德小少爺,原來您在這裡,大小姐到處找您來着。”
艾德見她沒什麼事,放下心來,他年紀尚小,哪知道母親找自己找不到的焦慮,此刻正玩得盡興,扭頭就對着身後幾個小朋友說道:“你們太慢了,不玩這個了,我們到後院去吧---”
“好!”幾個孩子興奮地迴應着。
幾個小鬼頭越過兩名女傭往跟在艾德的身後。
另一名女傭將跌在地上的那袋海鮮撿起來,幸好是真空包裝,不然如此珍貴的幹鮑與鮮貝,弄髒了她可擔當不起,站直了身子,她一眼就看到一個長相黝黑卻面相極眼熟的孩子,孩子低着頭走得極快,眼看就要從她跟前溜走了,她眼尖手快地一把將他扯住,小聲地向他告誡道:“小成,你媽媽不是讓你別再跟着艾德小少爺胡鬧的嗎?”
小男孩子一臉不馴地瞪了她一眼,說道:“爲什麼不可以,我跟艾德是朋友。”
“什麼艾德,叫艾德少爺,你可不能這麼沒大沒小的,艾德少爺是主,咱們是僕,你媽媽沒教過你嗎,在這個李宅主僕有別,人家艾德少爺身份高貴,你拿什麼與他交朋友?”。
面對她的質問,小男孩顯得有些不服,他又大又亮的雙眸瞪得圓圓的望着她,扭動着身子掙扎了一下,手臂卻被眼前這大個抓得死緊,眼看自己的小朋友們已經走遠了,他一急,伏下頭就往那鉗制住人的手臂上一咬。
“啊!”女傭尖叫着鬆開了手,小男孩見狀撒腳就往前跑去,氣得被咬一口的女傭在後頭破大罵:“你這野孩子,動不動就咬人,真要瘋了,等着,一會讓你媽教訓教訓你。”
“好啦,小藹,他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操的哪門子心啊,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一會晚了淑姨又要嘮叨說咱們偷懶了。”
小藹苦着臉輕撫着被咬的地方:“看,都出被咬出血來了,這個小成小小年紀就這麼狠,長大了還得了?我看他以後就一個小混混。”
“這孩子是野了點,性格又古怪,所以說,孩子有個爸爸很重要。”
小藹聞言,非常認同地點了點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繼續往前走去,走過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一陣風吹過來,兩人那一頭扎得一絲不苟的髮絲依舊,身上那套統一規格的圍裙卻高高的揚起----
豪宅的二樓,玻璃花房內,種類繁多的鮮花盛開着,花香撲鼻,混着醇香濃郁的咖啡清香,讓人心曠神怡。
“這裡的花開得真好!”謝曼的目光從一朵嬌嫩的粉色球根海棠上收了回來,讚歎道。
李娉心輕笑道:“都是園丁的功勞,我喜歡花,卻沒心思去擺弄。”望着優雅地喝着咖啡的謝曼,她一臉關切地問道:“怎麼樣,住在這裡還習慣嗎?”
謝曼一笑,說道:“當然,就是這房子太大了,格局複雜,房間又多得離譜,幾天下來我都還尚未熟悉,走着走着還會迷路呢。”
李娉心聞言,呵呵地笑着,說道:“怎麼會?你都住了好幾天了,還會迷路?”
“真的,那天我到後院走着走着,走錯路了,往傭人住的屋進去了,差點還鬧出了笑話。”
“還有這事?”
謝曼笑着點頭,兩人談得歡都呵呵地笑着。
“留下來吧,曼兒,與姐姐做個伴,再說了,上回你不是說喜歡這個城市嗎?”
謝曼聞言,雙眸低垂,一臉的沉思地說道:“讓我考慮考慮,我是挺喜歡這裡的,巴黎太過清靜了,這個城市卻有着巴黎少見的熱鬧,你知道的,我特別喜歡熱鬧。”
“也是,巴黎我去過兩次,你們那個城市給我的感覺就是很安靜,太過安靜了,彷彿人與人之間說話都是輕聲細語似的,而且那裡的建築都出奇的不太高。”
“是啊,巴黎的城市規劃很嚴謹,高度都是統一的,而且建築風格都是大同小異,不像這裡,高樓林立,中式歐式,什麼樣的建築都能見到。”李曼說着,話題一轉,興奮地說道:
“姐,你喜歡巴黎嗎?有空也到我家去做客,讓我好好招待一下你。”幾日相處下來,謝曼已經能親切地喚李娉心爲姐了。
“當然,我之前到法國也只是匆匆在過巴黎呆過兩三日,巴黎出名的景點那麼多,我都沒有好好觀賞,就是坐着那種雙層巴士轉了兩圈,你們那裡的巴士真的很有趣,跟香港的雙層巴士很不一樣,香港的雙層巴士都是包得嚴嚴實實的,但巴黎的雙層巴士就不一樣,頂層竟然是沒頂的。”
“那是方便遊客觀賞的。”謝曼嘴角漫開淡淡的笑容。
“你不知道,第一次去巴黎,我還鬧出了個笑話呢。”李娉心想起那個時候,不由得揚起了嘴角。
“什麼笑話?說來聽聽。”謝曼一臉好奇地望着她。
“就是那時,我連續兩天都在同一個餐廳用餐,然後兩次都點了同樣的東西,但是第二次餐廳的收費竟然比第一次高出很多,我就跟服務員理論着,但服務員不停地說着法語,我跟他怎麼說都說不清。”
謝曼聞言,不由得掩嘴笑着,接話說道:“當然啦,那是因爲服務費收得不一樣。”
“就是,我當時哪知道法國的餐廳竟然是這麼收費的,竟然離服務檯越遠的地方,收費就越是貴---”
謝曼有趣地點頭道:“是啊,因爲服務的距離遠了,所以收費就不一樣了,這也顯示了公平性。”
“可這也太奇怪了,到現在我還沒能理解呢。”李娉心不停地搖着頭。
兩人正談得歡,一名女傭人匆匆走了進來,衝着兩人恭恭敬敬地稟報道:“大小姐,瀚少爺回來了。”
“真的?這小子,終於肯露面了。”李娉心高興地站起來,低頭對着謝曼說道:“曼兒,一會介紹我那寶貝弟弟給你認識,你再坐一會吧,我先走了---”
“恩!”謝曼微微頷首,動作優雅。
目送李娉心與女傭一道出了花房,她的目光投注在一朵嬌豔的玫瑰花上---留下來?她當然知道茹姨將自己領進這個家的意味,李家雄厚的家世擺在那裡,她是知道的,她也有這個意向,只是留或不留,取決於那個男人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李文瀚---你終於回來了嗎?
她靜靜地坐在哪裡,等候着,果然,沒過一會,就有一名極年輕的女傭走了進來,對着她客客氣氣地說道:“謝小姐,大小姐請你下樓用水果!”
“嗯,知道了!”
謝曼站起來,輕輕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在女傭恭恭敬敬的帶領下,款款走出花房,沿着那長長的鋪着軟毛毯的環形階梯一步步往下走去。
大廳中央高掛着的水晶燈從第三層一直垂到底層,離金碧輝煌的一樓客廳那套豪華沙發僅有兩米多一點,星星點點的水晶秀着晶瑩剔透的光---妝點得整個大廳璀璨而不失大氣。
此刻,大廳傳來一陣談話聲,一把屬於男性的聲音用非常純正的英文腔與艾德的對着話,那極磁性的低沉聲音與艾德那稚嫩的聲線有着形成鮮明的對比,卻也非常的好聽。
謝曼一怔,腳步停了下來,她擡眸望過去,但見一名個子極高的男人站在大廳裡,那強而有力的兩隻手臂將艾德整個身子高高的舉起來,惹得艾德興奮地大叫着。
男人背對着她,讓她看不清臉,然而那包裹在休閒服下傲人的身姿,黑亮幹練的短髮,以及折起的衣袖而露出的強而有力的手臂,無不彰顯着他男性的優越。
謝曼不由得怔了----
單是一個背影就已經令她有些心頭異動,先前茹姨與娉心姐都曾在她跟前提過這個男人是怎麼怎麼的優秀,然而她都是持觀望態度,此刻,不由得也有些心動了。
謝曼站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來,直到樓下的李曉茹發現了她,衝着她招招手招呼道:“曼兒,快來---”
正在逗弄着艾德的男人聞聲,轉過身來---
在看清男人的真面目那一瞬間,謝曼不由得又呆住了,眼前彷彿有一道光從男人的背後閃動着,她看過他的照片,然而她從來不相信那東西,因爲在如今ps技術已經出神入化的年代,照片所顯示的東西幾乎沒有一樣是真實的。
然而此刻眼前這個男人的俊美,竟比照片上的他更俊美幾分;他那深邃的五官,有着西方人如雕刻般的線條卻不失東方男性的柔和,她不曾知道,這兩種氣質竟然能在同一個臉孔找到---
她不知道,不知不覺間,她的臉孔已經一片嫣紅。
那個男人僅衝着她禮貌性地點了一下頭,就扭過頭去,謝曼不由得害羞地垂下了頭顱。然而李曉茹卻將她一切的神態盡收眼底,見她這少有的女兒態,李曉茹心裡頭立時就有了底。這會心裡頭不提有多高興,她大步上前,拉住謝曼的手,將她拉到李文瀚跟前,說道:“好啦,文瀚,你先將艾德放下來,我給你介紹一位優雅美麗的小姐。”
出於禮貌,李文瀚將艾德放了下來,雙眸望着謝曼,衝着她點了點頭。
李曉茹伸手親切地拉住謝曼的手,介紹道:“這是謝曼,姑媽好姐妹的女兒,是從法國千里迢迢來的貴客喔。”
“謝小姐。”李文瀚公式化地伸出手。
謝曼衝着他一笑,絲毫不做作,極爽快地伸出手,纖纖玉指與他相握,說道:“久仰大名了,李先生。”
“什麼李先生?曼兒你住這裡,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跟我們一樣叫文瀚就可以了。”李娉心在一旁插話道。
謝曼嬌俏一笑,眼眼一眨,調皮地望着李文瀚說道:“真的可以嗎?”
李文瀚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道:“隨便,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那請你以後也叫我曼兒吧---文瀚。”謝曼毫不客氣地說道。
曼兒---?這稱呼有點---
李文瀚嘴角輕扯,對她的提議給了一個無棱兩可的態度。
兩名準媒人站在一旁,興奮地觀望着,倆人對謝曼那積極的態度極爲滿意,撮合兩人的心意就更爲堅定,姑侄倆人對視一眼,皆明白對方的心思,不由得相視而笑。
謝曼見艾德由始至終都霸道地抱着李文瀚的腳,一臉戒備地望着自己,似乎對於自己的到來而不滿,謝曼不由得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掃了一下男孩子那一頭柔軟的金髮,用着極流利的英文詢問道:“艾德好象很喜歡舅父的樣子。”
小鬼頭腦袋一縮,抱着他舅父的大腿的手臂環得更緊,卻別開臉不搭理她。
李文瀚見狀,低頭說道:“艾德,阿姨在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人家。”
艾德卻一臉倔強地仰起頭,對着李文瀚說道:“舅舅,到我臥室去吧,你上次給我寄回來的模型我都砌好了,我給你看一下。”
“行吧!”李文瀚說道,回頭,對着謝曼說了一聲抱歉,就一把將抱着他大腿的小鬼打橫抱起來,往二樓走去---
“文瀚,你可別在艾德房間呆太久,你纔是這個家的主人,難得回來一趟,家裡來了客人你得好好招呼招呼。”
“恩!我一會就下來---”低沉好聽的聲音消失在那環形的階梯。
李娉心衝着謝曼一笑,說道:“艾德這小傢伙越來越沒禮貌了,謝曼,我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懷。”有的時候,她拿自己的兒子也無可奈何。
謝曼輕笑着,絲毫不在意地說道:“小孩子嗎,就要有些脾氣纔可愛。我其實很喜歡艾德這孩子的。”
沒想到她心胸如此廣寬,非但沒介意還爲艾德說話,李娉心眼底對眼前這個亮麗的女子又多了幾分欣賞。
是夜,傭人們進進出出地忙碌着在餐廳擺滿了佳餚---
謝曼陪着李娉心、李曉茹兩人在客廳聊着天,久久不見李文瀚從樓上下來,她再也坐不住了,找了個藉口也上了樓。
回到臥室,她快步走到衣帽間,挑了一條淺色的長裙在鏡頭比劃着,望着鏡裡的自己,她知道,爲了一頓晚餐再換一套裙子又太過刻意了,猶疑了片刻,她還是將裙子放了下來。
走出衣帽間,她坐在梳妝檯前發起了呆。
專門服待她的女傭安娜從外頭走進來,見她呆坐在那裡,不由得一臉驚訝地對着她說道:“謝小姐,都快要用晚餐了,您怎麼還坐在這裡?”
“你們少爺下樓了麼?”她淡淡地開口,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還沒呢,聽說艾德少爺纏着他在砌模型呢,艾德少爺的模型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玩具,可複雜着呢,估計倆人還要費些功夫,謝小姐,我見大小姐和姑奶奶在廳裡頭聊得起勁呢,要不您也下樓吧。”
“不急。”謝曼望着鏡裡的自己,伸手將腦後盤得極精緻的髮絲放了下來,拿着梳子輕輕地梳理着,那長長的黑亮的髮絲如瀑布般傾瀉下來,給她那張豔麗的臉孔增添了幾分柔美之態。
安娜不由得眼前一亮,讚歎道:“謝小姐,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散開頭髮呢?真漂亮,你今晚要這模樣下去吃飯嗎?”
“你說好嗎?”她望着鏡內的自己,滿面的春風。
“當然好。”安娜自從被安排專門服待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就開始有些沾沾自喜,現在見謝曼如此的美麗動人,令她感到自己臉上似乎也添了幾分光彩。
“謝小姐你實在太漂亮了,也只有您這樣的美貌才配得起咱們家瀚少爺。”她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將會是李家的未來女主人,因此平日對這位貴小姐說話也總帶着幾分的餡媚。
“是嗎?”謝曼嘴角一揚,雙眸閃動着,拿起粉盒,細緻地往臉上補上了些許脂粉,不一會功夫,臉蛋變得粉嫩而光彩,她這才漂亮地衝着鏡子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