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是帶湯燕卿回家吃飯。
湯燕卿對此十分的挑眉,忍不住問:“還以爲你要陪我二人世界。”
都說一個女人就是一千隻鴨子,時年的房子裡有四個女人,就算時年自己還算安靜點兒、羅莎也因爲有心事而不大愛說話,但是四個女人至少也能抵三千隻鴨子。叫湯燕卿也有點頭大。
這其實是時年故意的。
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基本都會說“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可是一旦一個人呆着了,那縈繞在心上的就都是負面情緒。而將他帶進這聒噪的人羣裡,他就沒辦法自怨自艾去了鯽。
四個女人一起忙活,晚飯很快上桌。時年從吊櫃裡摳出從前藏着的紹興老酒,給每個人滿上一杯。
湯燕卿就笑了,想起曾經跟時年一起吃醉泥螺的甜蜜峻。
時年知道他想什麼呢,瞟了他一眼,臉就有點紅了。可是另外的那三個女人不知道這裡頭的故事,可是單憑時年的神色也能猜到這裡頭一定有故事。小麥帶頭,葉禾跟上,兩個小丫頭一起用筷子敲起酒杯來。
倒是羅莎老神在在,自顧抿了一口酒:“猜也猜着了,肯定是湯sir以前借酒對時年沒幹好事兒來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不是?”
時年羞紅了臉,湯燕卿含笑起身接過小酒罈,去給小麥和葉禾都滿上。
既然都被時年說了“厚臉皮”,便索性厚臉皮了,嘿嘿一笑:“……那就告訴你們好了。曾經她喝老酒吃醉泥螺,我從她嘴裡吸泥螺。”
時年想攔已經晚了,急得險些跳起來去捂他的嘴。小麥和葉禾互視一眼,登時兩手堵住嘴邊驚聲尖叫,就連意態闌珊的羅莎也忍不住輕哼着勾起脣角。
這麼說說笑笑湯燕卿果然覺得自己分不出心思去體味失敗的苦澀了。
其實什麼輸贏,只有她這麼真真實實地就在身邊,他就已然贏盡天下了。
他便伸手在桌下捉住她的手,十指交扣。歪頭看着燈光落在她眼底,晶晶閃爍。
時年卻彷彿反倒緊張起來,在深深吸氣。
“怎麼了?”他繞着她的手指,想讓她放鬆下來。
時年卻深吸一口氣後站了起來,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仰頭喝盡,然後用手背一抹嘴角,望向在座的三個女生:“在M國除了我媽之外,你們是我最親的人了。所以我今天正式帶他回來,正式向你們介紹:我男朋友,湯燕卿。”
大家都呆了。
這座房子湯燕卿不是第一次來,而對於他們的關係她們也早就心知肚明,可是卻沒想到今晚時年這麼鄭重其事地將湯燕卿帶回來,鄭重其事地介紹。
小麥第一個鼓起掌來,接着是羅莎依舊看似意興闌珊的掌聲,最後是葉禾。
湯燕卿則雙眼光彩流轉,高高挑眉,帶着一點慵懶卻是滿滿的歡喜,緊緊望住時年。
他也沒想到。
他更沒想到在這樣一個本該讓他顆小自尊心有些酸溜溜的晚上,卻收到了她給他的這樣大的一個驚喜。
時年面紅更甚,她輕咳了一聲,尤其望住葉禾:“我知道此前大家也都有一點誤會,以爲我是真的跟湯sir鬧掰了,我成了皇甫華章的女朋友。我跟皇甫華章出雙入對,我也是這樣給大家介紹我跟他的關係的。可是今天終於可以說了:那都是假的,是爲了查案。”
她垂下目光,柔軟向他:“我雖然一直堅持說還沒正式跟他交往呢,可是我跟他卻也其實從來都沒分手過。爲了查案,爲了追尋事件背後的真相,我們都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我知道他在做什麼,他也明白我那麼做的心意。”
“所以今天我想我該正式給他一個名分了,從今天開始我正式允許他成爲我的男朋友,從今晚開始,我們正式開始交往了。”
小麥笑起來:“頭兒,威武。誰說都是男人給女人名分,這回就是頭兒給湯sir名分!”
羅莎哼了一聲:“好啊,你們都互相給名分了。就我,永遠是別人生命裡的三兒。”
時年笑着白她一眼:“我都退出了,你還三兒什麼。而且以你的條件,只要你願意,你完全可以也不搭理阿遠了嘛。再找一個能獨獨愛你的。”
葉禾也紅着臉舉杯站起身來:“我知道剛剛這番解釋,頭兒主要說給我聽呢。我從前是湯sir的頭號粉絲,後來我叛逃了,我都恨上湯sir,轉而喜歡皇甫先生了。”
湯燕卿笑了,主動伸杯過來先給葉禾碰一個:“不得不說你幫了我們大忙,尤其是在新加坡。沒有你的幫忙,我跟你們頭兒都容易齣戲。”
葉禾臉紅起來:“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我當初有多傻。湯sir我說句實話,剛就看頭兒帶你進門,我還想跟你板起臉來的。我現在真誠向你道歉,我從今晚起還當你頭號粉絲哈!”
湯燕卿忙放下酒杯繞過桌子來,想葉禾伸出雙臂。
葉禾不會忘了曾經湯燕卿跩得二五八萬的時候,想擁抱他一下都得頭
兒連哄帶騙的。可是今晚湯sir竟然主動向她張開了手臂。
葉禾溼了眼睛,投入湯燕卿懷抱的時候,鼻子也塞得說不出話來。
湯燕卿收緊手臂,柔聲道謝:“謝謝你這麼護着你們頭兒。其實你那些時候對我冷眉冷眼的,我非但不會介意,反倒特別欣慰。我知道你們頭兒身邊有你這樣的姐妹兒,那就誰都傷不到你們頭兒,我就算偶爾不在她身邊,也能放心。”
葉禾也抽着鼻子抱緊了湯燕卿的手臂:“真的,看湯sir又跟頭兒在一起了,我其實真的高興。從前爲了頭兒,我也努力喜歡皇甫先生來着,喜歡他的大方體貼和溫柔,可是說實話,我總覺得頭兒在皇甫先生身邊實在是太拘着了,就像小學生在教導主任面前束手束腳的。我就擔心那樣的頭兒真的是幸福的麼?我其實依舊還是覺着,我們頭兒跟湯sir在一起跟一對小孩兒似的鬧騰才最開心。”
“湯sir,頭兒,你們從此好好地在一起,別再分開了,好不好?”
時年也走過來,將湯燕卿和葉禾都抱在一起,用力地點頭:“好。再也不分開了。”
房間內燈光明亮,感情更是真摯動人。
可是門外的夜色,卻是那麼深濃、溼重。
黑色的車子停在這樣的夜色裡,便更顯得壓抑沉窒。
坐在車子裡同樣穿着黑衣的男子,便彷彿整個人都徹底融入了夜色。
儘管此時已是春天,車窗外的樹枝正在悄然吞吐鮮綠,細雨正在悄然滋潤土壤,等待着萬物復甦。
可是他的心已經凍死在了剛剛過去的那個冬季,再也醒不過來了吧?.
這晚撤掉晚餐,四個女人一起忙,很快便洗好了碗,收拾好了。
小麥故意語重心長地跟湯燕卿嘮家常,問他現在是自己住還是跟家人一起住。
隔着燈光看過去,時年覺得小麥不是小麥,該是她那位篤信神佛的祖母纔對。
湯燕卿也忍着笑,一五一十地回答:“自己可以買房子,可還是跟家人一起住。一來家裡房子多,不住也浪費;二來家人都喜歡熱鬧。”
小麥便冷不丁扭頭盯了一眼羅莎。
羅莎雖然心情還在受詹姆士的影響,卻也知道小麥這是什麼意思,起身哼了聲:“既然湯sir也是跟家人住在一起,這麼晚了就也不方便帶時年回去。不如就湯sir還是留在這兒吧,我搬去跟葉禾和小麥擠擠。”
葉禾登時識趣地拍手:“歡迎歡迎,我們三個女生通宵看腦殘電視劇!”
羅莎又是氣又是笑,翻眼皮瞪葉禾一眼:“通什麼宵,看什麼腦殘電視劇?睡覺,烀豬頭那種睡法。”
葉禾這纔想明白,不好意思地笑:“對,睡死了,什麼都聽不見的那種。”
時年快瘋了,紅着臉指着她們仨:“幹嘛呀你們?”
小麥正色說:“今晚是你們兩個正式宣佈開始交往,那今晚就是小洞房花燭,怎麼能讓你們倆分開呢?”
時年大紅着臉,卻說實話:“那我們可以去酒店啊,不用你們三個這麼麻煩。”
湯燕卿都難得地一口氣嗆住,咳嗽了起來。
葉禾天真無邪地笑眯眯:“原來頭兒早做好今晚的打算啦?”
時年捂住嘴,直想撞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可以送他上酒店。”
羅莎先站起來:“他咳嗽得太嚴重,內傷了,今晚肯定走不了。我還是先上去收拾被褥吧。”——
題外話——【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