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靈宣洛一直愁眉不展,一路上也極少開口。現在好不容易綻露顏,卻被段簫幾句話,就拽回了憂鬱。
斷簫看得內疚,忙拉大臉上的笑容,道:“宣洛多慮,我怎會永不踏足中原?只要有需要,我隨時都會回去。那裡可有我許多的至交好友,我怎能忍心忘記他們,從此不再相見?”
他未把話說絕,且語調輕鬆,靈宣洛頓時心情轉好,高興道:“是啊,不管怎麼說,段叔叔此番迴歸雲南,也算衣錦還鄉。這世上還有什麼誘惑,抵得過對家的思念?”
一個“家”字,讓段簫本就疲憊不堪的心,又添新的負累,嘆息道:“曾經因爲她,我遠離故土,差點死在玉龍雪峰上。後來我撿回一條命,加入恆山派,又重燃希望,期盼終有一天能與她共享天長地久,結果竟被母親告知,她對我僅懷兄妹之情。這麼多年來,我日日於恆山頂遙望稽洛山,與她心靈相守,卻沒料到,會因自己的狹隘與莽撞而誤中奸計,差點毀了她。現在她既已找到歸宿,除以兄長的身份送去祝福,我也沒什麼可爲她做的了。”
“段叔叔……”靈宣洛輕喚一聲。
這一番心聲,飽含心酸與不捨,也爲他長久的相思,劃上了傷感的句號。
這些相思埋藏千年,已如醇酒般濃厚,他所邀請的品酒之人卻已走遠,有了自己的依歸。靈宣洛癡望着他,有心安慰,又尋不出合適的言語,唯有閃過一抹淚光,垂頭作罷。
回想當初,一得知段簫欲對曦穆彤不軌,他就怒火萬丈,只想揪住這傢伙,摁在地上暴揍一頓,以出胸中惡氣。可蓬萊一會後,這人的品格如何,他已瞭然於心,心中恨意,就被敬慕取代,此時這敬慕裡,更添了一分同情,一分歉疚。
這個男人既高尚又溫暖,羽風先生的出現,遠在他之後,師祖姑姑在那段長長的,與他青梅竹馬的時光中,爲何就沒愛上他?這人世間的情與愛,還真讓人琢磨不透,糊里糊塗呢……
靈宣洛盡顧亂想,段簫已將一頭大象牽來他面前,道:“宣洛,我們不可繼續飛翔,以防驚擾民衆。但云南地界氣候溼暖,毒蟲甚多,你若在泥土中行走,怕不習慣。所以這大象,便是最理想的騎行工具。”
打從第一眼見到大象,靈宣洛就好奇心大,段簫一介紹,他更等不急地打量這頭象,見它大嘴張開,嘴角上翹,似乎在笑,同時長鼻子還一甩一甩,呆萌可愛至極,便忍不住要和它親熱,於是大膽地閉上眼,面頰貼上它冰涼毛糙的皮膚,陶醉地連蹭了幾下。
誰知他這友好舉動,大象十分受用,迫不及待地就要以它的方式還禮,於是象鼻一卷,緊緊纏上了他的腰。他尚未及反應,已雙腳離地,給卷夾着向半空拋去。
“啊呀!段叔叔救我--”他感覺如遭偷襲,被甩得身子骨散了架,嚷得象殺豬,連樹林裡的葉子都給震得沙沙作響。
不過沒等段簫開口,他就已給穩穩甩上了寬大的象背。
這偷襲來得突然,他全無防備,一坐上象背,便驚魂難定地甩胳膊動腿,以檢查自己的骨頭是否還連在一起。等確定一切安好,才舉起袖子,大力去抹額上的汗珠。
段簫被他的狼狽模樣逗得忍俊不住,一時忘了憂傷,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順着另一頭大象的象鼻,登了上去。(未完待續。)